容顏不同於時下一般的閨中女子,她雖是女兒身,柔軟卻不失堅強,獨立,而且,她雖然沒和自己說,但是,從她一再出手相救別人,程文淵,陳老爺子,以及宮裏頭的太後,事後,他曾不止一次仔細的推敲,查證,容顏,還是真的容顏,醫術,也是真的,便是宮中禦醫都有所不及!這一點在周禦醫如今對容顏愈發的尊崇、喜愛就可以想的到了。


    雖然不知道容顏打哪學來的一身醫術,還有些不錯的身手。


    但在沈博宇的眼裏,隻要容顏還是容顏,這就足夠!


    這一刻,容顏拒絕他算什麽?


    他臉龐上的灼熱倒是讓容顏有了兩分的不自在,她輕輕的幹咳兩聲,“那個,你要是沒事,是不是可以走了?”


    天色不早,她好困啊。


    沈博宇卻是微微一笑,“我先看著你睡。”想想暗中那幾隻狼一個個的都覬覦著自家媳婦,沈博宇臉都黑成了鍋底,同時對於宮裏頭的太後也暗自埋怨上了——皇祖母啊皇祖母,您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折騰下去,等到把顏兒給真心惹惱,來個一走了這……


    屆時,您這孫媳婦可就真的跑了。


    真的到了那個時侯呀,您可別怪孫兒讓您抱不了重孫兒!


    那一隻隻的狼,真心覺得剝皮抽筋的好!


    他這裏坐著,眼神都帶了殺氣,若有若無的,容顏看著不禁好奇的眨眨眼,“你怎麽了,可是想起什麽事情了,若是有事,你自去忙就是。”她可不想坐在眼前的是個心跟著莫名人或物飛掉的空殼子!或者,是終於覺得自己不符合他的擇妻標準,所以,這會在心裏想著如何打退堂鼓,要退親?她輕輕的哼了一聲,“你要是想退親,我成全你啊。”


    左不過就是一道聖旨。


    反正是他求來的,大不了再去求皇上收迴成命唄。


    容顏眼底的意思看的沈博宇好氣又好笑,他忍不住伸手在容顏眉頭上戳了一下,“你就別想了,這一輩子也隻能是我的人了。”


    容顏有些誇張的哎呀一聲,“我怎麽就被人給纏上了?”


    沈博宇做勢瞪她,“怎麽著,爺哪點不好?被爺纏上,那上爺看的起你!”


    “是是是,您大爺,多謝沈大爺看的起小女子,承蒙您不棄,小女子感激不盡,隻是這會,能否請沈大爺您移駕?小女子我要睡覺!”說到最後兩個字兒的時侯,容顏幾乎是在磨牙,話罷,含嗔帶怒的睇向沈博宇,隻是對上沈博宇一臉無辜,平靜的眉眼,她自已反倒是撲吃一聲笑了起來,“好了,你快迴吧,我有事讓十三他們去找你。”


    “嗯,我這就迴,你也早點歇著。”知道自己再不走,估計眼前的人兒真心要翻臉了,壓下心頭一腔的不舍,他起身,對著容顏招招手,“過來,嗯,湊過來一點兒……”容顏以為他要和自己說什麽,隻好也隨著他的話起身,向前圖傾了身子,湊到他的麵前,“還有什麽話要說……唔,色狼!”


    沈博宇哈哈一笑,淺嚐而即止的放開容顏。


    一個吻罷,他是更舍不得離開了啊,不禁眼神幽深起來,“顏兒,我明個兒就進宮去請旨,咱們,早日完婚吧。”


    容顏翻個白眼,“隻要你能搞的定你家那幾口子,我沒意見。”


    話是說的輕鬆,可誰不知道沈博宇家那幾口子可是全天下最難搞的?


    當今太後,皇上,平西王……


    這可是代表整個國朝最為高端的貴族,一流的勳貴世家!


    反正她也認定了沈博宇,要是這個男人能搞定這幾個人,鬆口同意允婚,她便嫁他又有何妨?


    “這可是你說的。”沈博宇雙眸幽深,如同星海般遼闊,無垠!


    容顏下意識的心跳了一下,不知怎的從耳朵根紅起來,一點點的蔓延到臉龐,“是我說的又怎樣?有本事你明個兒就進宮搞定太後去啊。”切,當她不知道是吧,太後可是為了攔下這門親事沒少花心思,甚至連讓兩名美貌側妃跟著她一塊進門這種話都說了出來,可見對這門親事的不滿!如今,沈博宇竟然要去和太後娘娘說早日請旨完婚?


    容顏覺得自己可以送他兩個字,嗬嗬!


    送走了沈博宇,眼看著天色不早,容顏直接上榻休息,腦海裏轉來轉去的,一會一個情景,有些是她前世經曆的,有些,竟然是原本存在她記憶裏頭的,兩種場景,不停的事情來迴的轉換著,如同走馬燈一樣在她的腦海裏變幻,輪流播放,容顏直覺得自己是頭痛欲裂,真想大喊一聲停!要是這刻腦子裏有個開關,她準保立馬去按斷。


    並且徹底斷電的那種。


    翌日早上,容顏醒過來的時侯不出意外的青了眼圈。


    幾女聽到動靜過來服侍她梳洗,山茶抬頭看到她的眼圈不禁驚唿出聲,“天呐,小姐您的眼怎麽都黑了?您,您昨晚沒睡好?”又跺腳,一臉的自責,“奴婢都說要守夜守夜,您非不準,您看看,這麽大的事兒奴婢幾個竟是一概不知,這若是夫人問起來,奴婢們可是又要挨罰了的。”


    她唧裏咕嚕的一番話說下來,又快又急,聽的容顏忍不住的笑,“你是擔心因為我,夫人會罰你麽?”她故意對著山茶安撫般的一笑,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一會就和娘說,這事不關你們幾個的事兒,是我自己沒注意,想事情想多了的原因。”


    山茶鼓起了腮幫子,氣唿唿的,“哪裏是您說的這樣?奴婢是氣您不好好休息,又不讓奴婢們守著您呢。”


    要是讓她們守夜,小姐晚上睡不著或是有什麽事兒,隻管著開口說一聲。


    好歹她們也能知情不是?


    “好了,山茶你又沒大沒小,小姐還沒梳妝呢。”白芷雖也心疼,可也曉得容顏不許她們守夜,自是有她的原因,當丫頭的,本就是服侍主子的吩咐,若是再多說,萬一惹得小姐對她們生厭可不好了,她上前兩步,幫著容顏淨麵,洗漱,又親自絞了溫熱的帕子縛在她的雙眼上,“小姐別擔心,這樣縛上一縛,再拿粉均一下,外人不會看出什麽來的。”


    果然,一番收拾罷,拿細細的粉塗了,錯非是仔細盯著容顏的雙眼看,不然是看不出異樣來的。


    對著鏡子看了看,容顏滿意的點頭,“原來,我身邊的竟是幾個心靈手巧的好丫頭啊。”


    得了主子誇獎,白芷幾女都羞紅了小臉,“多謝小姐誇獎。”


    簡單的用罷早飯,容顏派人去和宛儀郡主說了一聲兒,隻道今個兒有事不過去她那邊,便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的,帶了人在小書房裏翻看前兩天才起了個頭兒的神醫樓的運營計劃,雖然她把這樓交給了第五長儀打理,而且她也相信以著第五長儀的能力會遊刃有餘的管理好,但她卻不想讓自己的一腔心血白付,而且,對於神醫樓,除了做大,做到最好,她還另有想法。


    如今神醫樓開館已經兩月有餘。


    裏麵依著容顏的建議,請了兩位坐診大夫,兩位學徒,再加上第五長儀這位總管,期間接診過幾位病人,可也都是些頭疼腦熱兒的小病罷了,便是第五長儀一個人都能隨便應付得過去,如今馬上就要過年,新的一年開始,她總不能讓神醫樓仍是在那裏不死不活的掉著,開年,她要的是神醫樓一炮而響!


    所以,這中間所需要的契機可就有些費人思量。


    不過容顏並沒有感覺到有多急,她隻是把所有一切的準備工作都做好。


    然後,靜靜的等待著機會這個東西上門罷了。


    按著腦海裏前世高科技醫院分部門,分科室的各種管理方式,容顏下筆如有神助,幾頁紙下來,那宣紙上的字跡潦草的隻有她自己能看的懂,不過她卻是並不在意,她本來就是寫給自己的嘛,足足寫了大半個時辰,容顏腦海裏的東西才整理出了小一角——前世,她就是醫班出身,雖然是中藥世家,但之前不是時代變了麽,在各種所謂的與時俱進下,她這個中醫藥少主可是中西結合,便是連家裏的那幾個老古董見了她的出手都不得不讚上一句,對於這些關於醫學上的事情,她若是真心想寫,三天三夜都寫不完!


    午飯都是在小書房用的。


    若非是山茶幾個在她耳側念叨的緊,說不得容顏連午飯時間都免了。


    草草的吃過幾口便落了箸,容顏對著收拾的幾女擺擺手,示意讓她們退下,她則想的是趁熱打鐵,這兩天沒別的事兒,就趕緊把她心中早就想過多遍的一些關於醫學開館上的事情記錄下來,哪裏需要注意的,又要做如何的修改等一一完善,最後都記在紙上,等到下次再見第五長儀時也好叮囑叮囑他,


    可惜,她未能如願。


    因為程大掌櫃的從外頭派人送來了信兒,打著胡氏的旗號,從她鋪子裏勒索銀財的那個人找到了。


    容顏不過是略一遲疑便放下了筆,看向白芷,“你和玉竹跟著我吧。”


    因為容顏是突然要出去,二門外急急的備了馬車,好在雖然這府裏的主子不少,但除了容二老爺之外,能用這府裏馬車的也沒兩個,容顏一聲吩咐,車房裏的人自是殷勤備至,仔仔細細的把馬車備好,又選派了最好的車夫過來趕車,待得容顏和白芷兩女趕到容府二門時,馬車已經侯了多時。


    遠遠的看到容顏過來,車夫恭敬的行禮,“見過三小姐。”


    “免了吧,這麽冷的天兒讓你跟著我出去,實在是辛苦你了。”容顏客氣的道了謝,給著白芷使了個眼色,小丫頭神色淡然的上前,把手裏的荷包遞給一臉拘謹的車夫,“別客氣,拿著吧,這是小姐賞你的,一碗熱茶罷了。”


    “多謝三小姐。”


    馬車吱吱啞啞的出了容府,穿過兩條街道,拐了兩個彎兒,直接停在成衣鋪子前。


    鋪子開了有些年頭,但地段很好,容顏的馬車停下來那麽一會,出出進進的就有好幾個人,裏麵本來是隻賣成衣的,前段時間容顏接手之後才改了規矩,成衣,布料,半成品,甚至還有一些來料加工統統都做,而且,上門服務!容顏還把客人分成一二三等,分給按著城中各府規模以及在鋪子裏的花用編成了花名冊,製出了貴賓卡,除了買衣裳打折外,還特別享受一些店中的優惠……


    一係列的措施下來,倒也讓這原本死水一潭,勉強維持著不關門大吉的鋪子緩了不少。


    生意有所迴升,人流量提高。


    相對的,她沒想到引來的第一發危機就是掌櫃的貪銀。


    哪怕是有別的原因,但程大掌櫃的對鋪子裏的銀子動了手腳卻是真的。


    日後,這鋪子裏卻是不敢再用他……


    她這般想著的時侯人已經下了馬車,程大掌櫃的親自站在風中迎她,看到容顏扶了白芷的手下馬,兩步上前,一臉尷尬,自責的囁囁著,“見,見過小姐。給小姐請安。這麽大的風,小姐有什麽好話還是店裏麵去說吧?”


    容顏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點點頭,一語不發的向店內行去。


    外頭這風,真tmd的冷啊。


    好像要刮進人的骨頭裏,把人們的骨頭給刮散似的。


    一進店內,容顏坐在火爐旁再也不肯挪開,“有什麽事兒咱們就這樣說吧。”她對著程大掌櫃的揚揚眉,示意他在一側坐下,一邊就著炭盆烤火一邊擰眉看向坐在地下一臉愁慽苦臉樣的程大掌櫃,“你之前派人說瞧見了那人,是在哪看到的,可查出了什麽線索?”


    “不是小的找到的,是,是小的弟弟,他看到的。”


    昨個兒程二掌櫃的也被自己暫停了打理鋪子的權力,如今想來程大掌櫃的在家沒少挨白眼。


    但這樣也有好處,那就是程二掌櫃的為了盡快查清事情真相,還自己,還他哥哥一個清白,肯定會十二分的上心。


    這不,才不過半天功夫,就有了線索?


    她看向程大掌櫃的,“那人是誰,家住哪,如今又在何處?”容顏對於這個人還是挺好奇的,胡氏真的讓他來這鋪子裏拿錢嗎?若是假的,他哪來的那麽大膽子,就不怕自己發現了,迴頭把他一塊送到大牢裏蹲著去?不過這些念頭再怎麽好奇,也隻能是等逮到那人之後才能得到滿意的解答了。她看向臉上帶兩分猶豫的程大掌櫃,“怎麽,難道他去了什麽隱秘的地方,我不能知道?”


    “不是不是,隻是他去的那地方不好,小的怕說出來有汙小姐您的耳。”


    “這有什麽,他是去了花街吧?是程二掌櫃親自盯著他,還是你派了人盯著的?”


    對於容顏這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這麽點點年齡,竟然把花街這詞說的這般老練,自然,仿佛花街兩字從她的嘴裏出來,不再是什麽紅樓楚館,娼妓橫生的地盤兒,而是什麽再正經不過的酒樓,飯館之類,坐在不遠處的程大掌櫃看著這份平靜,不禁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後,他苦笑一下,暗自唏噓一聲——


    果真真是他想多了啊。


    能打理這麽多的生意,能讓沈世子青眼相看,以命相護的女子。


    怎麽會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想到這裏,他便也不再多想,徑自對著容顏行了一禮,“都是小的錯,勞小姐您費心。那人如今就在隔著不遠處的醉春坊中。”頓了下,他又加上一句,“那人也姓胡,小的打探過,聽說是二太太的一位遠房親戚,之前就幫著二太太打理鋪子的,前段時間您接手鋪子,把二房的人全給開了沒用,那人懷恨在心,若是這樣,他故意報複也說不定——”


    “這麽說來,有可能這事胡氏不知道?”


    程大掌櫃的眼神微閃,慢慢的垂下了頭——


    這是主子家裏頭的家事兒,和他一個下人沒關係的。


    容顏笑了笑也並沒有再追問,隻是看向他,“可知道他會在裏麵逗留多久?”


    “據小的調查,他在裏麵包了位相好的,都一年多了,小的仔細查過,每逢雙日子,他都會過去和那女人相會。但卻不會過夜,所以——”程大掌櫃的垂下頭,想起自己弟弟之前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突然起身,撲通給容顏跪了下去,“這事情是小的錯,是小的惹出來的,小姐您放心,小的便是豁出這條命也會把那些銀子收迴來,小的隻求小姐您別牽怒小的弟弟,他,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容顏看著他磕頭,不為所動,“我說過,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若是他當真和這事情無關,我不會怎樣他的。”


    “可是小姐——”


    容顏已經淡淡開口,“程大掌櫃的,我不喜歡有人再三的反駁,不信我。”


    程大掌櫃的一下子怔在那裏,臉色青紫轉換,可精彩了。


    容顏也懶得理他,隻在腦海裏靜靜的盤算著——


    要不要就著這個機會,把胡氏徹底打壓下去的可能?


    隨即她便否了這個想法。


    胡氏打壓下去容易,但胡氏下去了,二房必定還會有別的人起來。或者,她那個喜新厭舊的便宜二叔當真休了胡氏,但他肯定還會另娶的,到時侯再娶進一個更難纏的,豈不是得不償失?其實現在的胡氏也挺好的,有些心思,想對她使壞,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能力不夠,隻能是自己瞎折騰,最後說不得還是反害她自己……


    這麽想著,胡氏,還真的不能讓她完全倒了?


    不過不能讓她倒,免得容二老爺再弄迴一個更大的麻煩。


    卻不代表她就這樣輕易的放過胡氏,借著這次的機會,敲打兩下,嚇嚇倒卻是可以滴。


    容顏想到這裏,她笑了笑看向一側的程大掌櫃,“你帶下路吧,我派人跟你過去把人給帶過來。”


    “可是小姐,就這樣過去,他會跟著來嗎?”


    容顏微微一笑,點頭,“他會來的。”龍十三出馬,他要是連這麽一個東西都帶不迴來,那也就別在自己跟前晃了。


    程大掌櫃的麵色恭謹的看了眼容顏,恭敬的應了聲是。


    他慢慢的轉身,退下。


    屋子裏,隻餘下容顏和白芷主仆幾人,白芷幫著容顏續了熱茶,“小姐,您說那人真的是二太太派過來搗亂的嗎?”


    “說不定二太太並不知情,是他自己不甘心才來的呢。”


    這話是玉竹說的,相較於白芷的體貼,心細和穩重,她是一種屬於鄰家女孩般的溫暖,是清秀,是那種小橋溪水涓涓細流的潤物細無聲,這會話一出口,臉先紅了,一排雪白的貝齒輕輕咬在紅唇上,她略帶兩分緊張的看向容顏,“小,小姐,奴婢也是隨口說說,您隻管聽聽就是,奴婢說的什麽都不是的。真的。”


    容顏卻是抿唇一笑,“你說的很好呀,我剛才,也是這樣想的呢。”


    呃,小姐這話,是在誇她?


    而且,小姐說她的想法和小姐的想法是一樣的?


    白芷卻在一側若有所思的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可真真是該死。”即偷用了自家小姐的銀子,勒索別人,威脅掌櫃的哄騙自家小姐,還把事情推到二太太身上,若是小姐不細查,性子又衝動的話,估計會想也不想的就衝到二房去要個公道,雖然以著府裏如今的情形,她們長房是絕不會害怕二房,可誰也不想被別人當成傻子來利用啊。


    她想到這裏,小臉一緊,“小姐,他的後頭會不會還另外有人?”


    容顏讚許的看她一眼,“這事,得問那位咱們二太太的那位胡姓親戚嘍。”


    約有小半個時辰後。


    門外的簾子輕晃,程大掌櫃,程二掌櫃的夾著滿身寒氣走了進來,看到容顏進來,程二掌櫃的微怔,趕緊拱手,“見過小姐。”


    程大掌櫃的臉色有一些不好看,“小姐,人已經帶過來了,您是這就要見他嗎?”


    即然人帶過來了,臉色還那麽難看?


    不過容顏也隻是心裏想想,她可不管程大掌櫃的臉色怎樣,徑自點頭,“十三,把人帶進來吧。”


    “是,小姐——進去——”


    隨著龍十三一聲低喝,被他推搡著進來一位中年男子,三十多歲,長的倒是人模人樣,可惜,那一臉的狠厲以及陰鷙破壞他身上的氣息,哪怕是被龍十三給反剪了雙手綁著推進來,他也是一臉的不憤,站在那裏哼哼著,挑釁的眼神在程家兄弟身上掃過去,眼神一抹戾氣掠過,卻在看到一側坐著的容顏後一挑眉,突然就笑了起來。


    “我說,你們程家兩兄弟這般急急的把我弄過來,趕情,是在這裏備了好貨等著爺嗎?”


    “嘖嘖,這妞長的不錯,生的也好——”


    容顏細細一咪眼,笑了,“十三,掌嘴。”


    劈哩啪啦聲中,姓胡的中年人一聲冷笑,扭頭朝著一旁的地下淬了一口,血夾著幾顆牙齒落在地下,他扭頭,看向程大掌櫃的眼神中滿是惡毒,“今個兒算是爺栽了,即是落到了你的手裏,劃出道道來就是。何必找個娘們兒來惡心人?”他冷笑著掃了眼容顏,眼底是絲毫不掩飾的屬於男人的*——這女人,要是能上一迴……


    容顏朝著他嫣然一笑,可下一刻,就看她輕輕的彈了彈衣角。


    砰砰,姓胡的中年男子直接被她給甩了出去。


    撞在牆上,發出砰砰的兩聲悶響。


    “這隻是一個警告,要是你腦子裏再敢胡思亂想,嗬嗬,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上!”容顏看著從地下爬起來的胡姓男子,笑的溫柔,隻是那眼底笑意卻是不帶半點的暖意,“說說吧,是誰指使你來這裏找胡大掌櫃騙銀子的?”


    “你誰啊,真是好笑,你說我騙銀子我就騙銀子了?程老大,你tmd的發什麽瘋?”


    程大掌櫃的看了他一眼,眼裏全是苦澀,“這是我們東家,我,我都和她說了——”


    “你發的什麽瘋,你,你和她說了什麽,管我什麽事兒?我又不是你們鋪子裏的,你們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報官!”他心裏翻江倒海般的翻騰,不安極了,可麵上卻是半點懼意不露,“姓程的,你自己做了什麽愧心事,你非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不過是以前弟兄得罪了你那麽幾迴罷了,現在,你竟然敢誣陷我,真是豈有此理!”


    “你還敢說,你別以為不認我就沒辦法,我有證據的。”


    “那你拿出來啊。”姓胡的男子看著程大掌櫃的,眼底鄙夷閃過。


    證據?


    他即是敢做下這事兒,自然是把諸般證據相關人員都毀的毀,打發的打發。


    還能留著等到現在,讓姓程的發現?


    可下一刻,他看著門外被帶進來的兩名年輕女子,胡姓男子一下子傻了眼。


    “你,你怎麽在這?”


    這女子是他養在外頭的外室,跟著他也有兩年了,平日裏兩人也是如膠似膝,感情極好。


    這一刻,看著身前不遠處的女人,程姓男子眼一下子紅了。


    是氣的。


    “你,你t娘的出賣我?”


    “談不上什麽出賣,程爺不也是根本沒把小女子放在心上嗎?”不然的話,自己怎麽會被他轉眼送到了別人的榻上?便是養隻貓兒狗兒的,這一兩年的時間相處下來,也是有感情了吧,他怎麽就那麽的狠心?自己當初可是跪著求他,可他卻硬是狠心給自己灌了藥,送了出去……那一晚若非是自己命大,哪還有如今的自己?


    她眼圈微紅,眼底怒意閃過,隨即便是自嘲,“奴家也不過是和程爺您學罷了。”


    “婊子!”


    女子笑了笑,對著容三小姐等人動作優雅的福了福身,“兩位爺,小姐,您有什麽話盡管問,奴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另一位著了藍色褙子的女子也紅了眼圈,“程爺,這位小姐,奴家對不起程爺,可都是他逼的,是他逼奴家哄騙程爺,陷害程爺……其實,其實那一晚奴家和程爺根本就什麽都沒有……”這話一出口,讓程大掌櫃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扼,繼爾他便激動了起來,伸手拽了身旁程二掌櫃的袖子,“弟弟,弟弟你聽到了沒有,哥哥是清白的,哥是清白的——”


    “聽到了聽到了,哥,我和娘早說了相信你的。”


    容顏在一側從頭到尾的看著,聽到這裏也不禁眼神一閃,程大掌櫃果真是被人陷害?


    若當真是如此,那這個掌櫃的也並非一定要換人……


    “……姓胡的讓奴家陷害程爺,然後,他籍著這個把柄,和程爺要了幾迴銀子,還幾次威脅奴家,若是把這事兒說出去,他,他就要了奴家的命——奴家也是沒辦法,還請程爺您原諒。”


    “奴家也知道這事兒,這位妹妹當時還被奴家給撞到過,還以為,以為是這死鬼在外頭的又一個相好——”


    隨著兩人的述說,事實真相徹底的浮出水麵。


    這件事情的當事人,程某無疑。


    隻是他背後的人是誰?


    容顏卻是懶得再追究,徑自一擺手,“把他交到官府去吧。”話罷,容顏自己也窘了一下,話說,自己最近交到官府的人不少啊,好像有好幾個了吧,如今再加上這個姓胡的,她眨眨眼,希望京兆尹的人別以為她是沒事找事就好,看向龍十三,“你親自把人送過去,還有她們兩個,是人證。”


    像姓胡的這種人,肯定是多少都有些案底或是是非在身的。


    以前官府不理他們,不過是民不告,官不究罷了。


    如今這被容顏派人往衙門裏一丟,官老爺真的查起底來,還能有他的好?


    “容三小姐,容三小姐饒命,都是小的頭暈腦漲,利欲薰心,才做下這般勾當,還請容三小姐饒我這一迴……”


    容顏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想活命?那就說點實在的。我這裏可不講究這些虛頭巴腦的哦。”


    “……”胡氏男子眼神一閃,狠了狠心張嘴又是兩聲幹嚎,求饒,聽的容顏索然無趣,擺手,“帶下去吧。”


    她本就不是真想聽那人的話,如今這樣也好。


    省心。


    龍十三親自把人押下去,容顏看著一臉難堪,無助的站在那的兩女,挑挑眉,“你們兩個隻要肯出堂做證,把這事給做實了,我之前答應你們的話,絕對算數。”頓了下,她笑著開口道,“作為補償,你們可以提一個要求,而且,如果你們有需要,我還會給你們辦個女戶。”


    本朝有女戶,是律法承認的。


    但一般卻很少有人開這個戶的,如今這年代,女人當家做主,簡直就是開玩笑!


    “多謝小姐,奴家,奴家會說話算數的。”


    “奴家,奴家也不會反悔的。”


    屋子裏隻餘下程家兄弟兩人,容顏主仆,氣氛頓時就靜寂了下來。


    半響,還是容顏輕輕開口打破這份沉靜,“事情已經查清,雖然和程大掌櫃的你無關,但此事因你而起,不罰卻是不行的。這樣吧,你大掌櫃的暫時降到二掌櫃,不過這成衣鋪子還是由你打理,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以觀後效。若是做的好,這鋪子我就不會再另外派掌櫃的,你看這樣可好?”


    程大掌櫃的都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站在那裏硬是半天沒反應。


    還是程二掌櫃的腦子靈活,趕緊伸手戳了戳自家大哥,“哥,還不趕緊多謝三小姐?”


    容顏擺手,“別謝我,如果你真的做下錯事,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她話在這裏頓了下,若有所思的看向程大掌櫃,“吃一塹長一智,程大掌櫃的,這次的事情你可是要記在心裏的。而且,你做假賬是事實,雖然不是為了已利,但這事還是要罰的,除去剛才我說的降三個月之外,明年你的分紅取消,還有,每月扣一半的月銀還賬。”


    雖然聽說分紅取消,心裏肉疼的緊,可這會程大掌櫃更多的是感激容顏還肯給他一個機會。


    若是他做的好,這掌櫃的自然還是他的。


    怎麽個劃算他還是算的出來的。


    “我會把這個決定通告幾個鋪子,以後如何,就看程大掌櫃的你自己了。”容顏起身,朝著兄弟兩人淡淡一笑,眉眼裏一片平靜,“程二掌櫃的你明天可以複職,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這件事上是委屈了你,等到年底分紅的時侯,我會另有獎勵的。”


    “多謝小姐,這是小的應該做的。”


    能不用心去查嗎?


    他哥哥的位子保不住,小姐還能用他嗎?


    就是肯繼續用,也不能完全的信任他這個貪墨銀子之人的弟弟吧?


    所以,他這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


    小姐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卻是之字不提,還說自己做的好,要獎勵……


    程二掌櫃的臉有些紅,抬頭看到容顏攜了兩女向外走,趕緊出聲,“小姐您慢走,小的送您出去。”


    馬車上,白芷若有所思的看向容顏,“小姐,您怎麽知道程大掌櫃是被冤枉的,而且,您怎麽就料定那兩個女人一定肯出堂做證?”小姐之前出門的時侯讓人去找這兩個女人,當時她還覺得詫異,這兩個女人一個是陷害程大掌櫃的人,一個則是程大掌櫃敵人的女人,怎麽肯聽自家小姐的,反水直接對付姓胡的人呢?


    容顏微微一笑,“因為,我有銀子呀。”


    “啊?”白芷張大了小嘴,一臉的疑惑,這和銀子,有啥關係?


    容顏卻是嗬嗬的笑了起來,“銀子呀,是個好東西呢!隻要運用得當,咱們呀,都得給銀子讓路!”


    白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才想說什麽,馬車突然猛的一顛,停下。


    容顏不防,額頭差一點撞到一側的車轅上。


    “小姐您怎樣?”


    “小姐可有傷到哪?”


    白芷和玉竹兩女一臉驚惶的看過去,特別是白芷,顧不得她剛才差點被馬車甩出去,是玉竹使勁兒拽了她一下才跌倒在車廂裏,這會爬起來,不顧自己一身的狼狽,朝著容顏看過去,“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倒是你,胳膊受傷了?讓我看看。”


    “奴婢沒事的,真的——”


    容顏拉過她的手臂,仔細觀看了一番,知道隻是擦破了點兒皮才放心,主仆三人收拾好,白芷難得的一臉怒意,她扭頭看向車外,“到底怎麽迴事,好端端的車子停什麽呢,若是驚了小姐,看迴頭夫人不剝你的皮。”


    “是,是有一個小孩子突然衝了出來,撞到了馬車上——”


    突然衝出來,撞到馬車上?


    碰瓷兒的?


    容顏下意識的就冒出來這麽一個念頭,沒辦法,前世待的太久,看電視新聞啥的,養成習慣了。


    “怎麽就撞了個孩子?”


    玉竹的小臉蒼白,一臉的緊張,“那孩子可還好?沒事吧?”


    主仆幾人七嘴八舌中,車夫也是一臉的懼意,“小姐,那孩子還躺在地下呢,也不知道怎樣——”


    容顏霍的掀起車簾,就看到不遠處的馬兒旁邊,趴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被馬兒蹄到了還是怎麽的,靜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心頭一跳,抬腳就要下車,卻被白芷一下子給攔下,“小姐您要做什麽?”


    “下去看看呀,白芷,我得去看看,那孩子說不得就差這會功夫,說不定再晚會他就沒救了。”這是她前世行醫多年得出來的以驗之談,好多的車禍,意外發生時,若是搶救及時,搶救得當,會有很多人不用死去的,可惜,不少人被耽擱了,她扭頭,平靜的神色裏是掩不去的堅持,“白芷,放手。”


    “小姐您不能去,要去,要去也是奴婢下去。”白芷神色堅定,絲毫不退,“小姐身份尊貴,豈能輕易拋頭露麵,下麵那個孩子是什麽情況咱們都不知道,您還是等奴婢下去看看情況再說。”她說著話已是不顧容顏的迴答,徑自翻身下車,朝著那地下的小小身影走過去,容顏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皺——


    這孩子突然從大路上衝出來,撞或摔在她的馬車前。


    事有蹊蹺!


    若是白芷一人,怕是應付不來……


    半響,她深吸了口氣,“玉竹,咱們下車。”


    ------題外話------


    總算是趕了出來。我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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