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穿了件淺黃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小碎花,袖口和衣擺處銀絲線勾出了幾朵花枝,烏壓壓的發挽在腦後,斜斜插了根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站在陽光下,樹影斑駁,她的眉眼如畫,肌膚細潤如美玉,整個人映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如今,她就靜靜含笑的站在那裏,紅唇輕掀,眸光流轉間似笑非笑的看向那小宮女,“這位,姑姑,請問,咱們這是要去哪呀?”


    “容,容三小姐說笑了,自然是去禦花園的呀,六公主和幾位小姐都在那裏等著您呢。”


    “是麽?”


    “是是是,容三小姐請。”


    容顏美眸輕閃,微微一笑,“我還以為,姑姑會帶我去別的地方,讓我隨便亂闖個禁地,或者,走上什麽岔道,和哪位娘娘撞上,或是惹幾位貴人生氣,然後,讓我好生的被罰上一迴呢,哎,原來,姑姑竟是果真真要帶我去禦花園的呀。看來,真真是我以小人之心來度姑姑君子這腹了。”


    小宮女聽的這一席話,那眼眸是唰的一縮,她怎麽知道?


    掩在袖中的手緊張的纂起來,又鬆開。


    她笑的極是難看,“容三小姐說笑了,奴婢隻是奉命請三小姐過去,哪來的膽子做那般事?”


    “嗯,你沒有,最好。”


    容顏菀而一笑,意味深長的眸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她抬腳向前行去。


    “不是說六公主和幾位小姐都在等著我嗎,還不趕緊前頭帶路?”


    小宮女用力的咬了下唇,幾乎是緊緊的握起拳頭才維持著自己的鎮定,“容三小姐,請。”


    繼續往前走,小宮女全身都緊緊的繃了起來。


    剛才的那一番話,容三小姐是在警告自己吧?


    可若是完不成這迴的差事,日後……


    她一咬牙,才欲想有所行動,就感覺到身側一道清冷的視線瞥過來。


    被那雙冰霜般的眼神掃了兩眼,小宮女身子哆嗦了兩下,竟是後背上一片冰冷!


    就這樣,她腦海裏來迴的盤算著,然後,禦花園遙遙在望。


    容顏笑了笑,“這位姑姑,六公主她們就在前麵嗎?”


    “——是,三小姐您請。”到了這會,小宮女索性也鎮定了下來,她這一路上尋不到機會,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可這是皇宮,又不是容府,六公主可是宮裏頭的人兒,酒宴起來,到時侯六公主想折騰一個人,還不有的是法子嗎?小宮女想通這些,清秀的麵龐上愈發鎮定,她笑著屈了屈膝,“容三小姐請。”


    不遠處,一陣陣女兒家清脆,爽朗的笑聲傳過來。


    容顏笑了笑,神色愈發的散淡,眼底一片漠然。


    六公主,是吧?


    容顏嫋嫋而行,衣袂輕飄,眉眼精致如畫。


    就那麽隨意而悠然的姿態行走在禦花園中,瞬間就成了園中最為精致的一道風景。


    便是不遠處有心想要晾著她的六公主,一抬眸看到眼前少女踏著陽光緩緩而來,身姿嬌美,眸含春波,她的心猛的就是一沉,這樣的女孩子,難怪他最終也會心動!眸底一抹暗沉沉的光芒劃過,她笑了笑,扭頭看向身側的安三小姐,“表姐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可不許哄我呀。”


    “哄你作什麽,下次進宮我定幫你戴過來。”


    安三小姐笑意盈盈,眉眼裏不比尋常女子的英氣讓她便是站在這群貴女中,也是半點不掩風姿。


    當然,你得排除她瞬間暴怒時的猙獰,以及那手中不時擺弄著的長鞭!


    “嗯,那就有勞三表姐。”六公主沒甚誠意的道了謝,又扭頭和身側的幾位貴女說笑,而後,還吩咐著身側的宮女去作事,就是不往容顏那邊站立的地方看過去!這赤一裸一裸打臉的行為頓時讓幾位心性較差,肚量狹小的貴女撲吃一聲笑了起來,有其中囂張霸道慣了的,便抿唇一笑,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容顏,“喲,這位瞧著可真真是眼熟,我卻是記不起是哪家的來了呢。”


    “周姐姐你貴人多忘事呢,這不就是安樂侯府家的三小姐嗎?”


    “安樂侯?可是那個以一首曲,一個美人,一把琴受太祖帝封侯的那位?”


    “可不就是,不過姐姐你瞧,這位容家的三小姐,果真真是生的好,就是不知道,這歌兒唱的可是好還是不好呢。”


    幾名衣著華貴的少女在那裏明目張膽的對著容顏品頭論足。


    不時對著容顏身上掃兩眼,竊竊私語,唧唧淺笑。


    如果換做是原本的容顏,估計早就羞的痛哭而去。


    可現在麽?


    她就站在那裏大大方方的給她們瞧,由著她們評!


    想要用這種法子惡心自己?


    嗬嗬,還差了點!


    看著她悠閑賞花,站在那裏姿態閑適的聞聞,嗅嗅,眉眼裏的笑意如同針刺入安三小姐的心頭。


    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差點把鞭子給折斷!


    這個女人,她憑什麽到現在還能笑的這麽歡快?


    再也忍不住的,她一聲冷哼,“容三小姐,你們容府可是好大的禮數,規矩,沒看到六公主在此嗎?”


    “哦,我以為六公主在和你們相談甚歡,不樂意我這個外人過去打擾呢。”容顏微微一笑,邁步向前,對著六公主輕盈的福了諚身,“都是小女自以為是,我們容家家訓,擅自打斷別人談話是極不禮貌的行為,所以,剛才小女才沒能上前及時給六公主見禮,還請六公主別見怪。”


    要是自己堅持要堅她,是否就會說,自己的禮儀不如她?


    六公主黑了臉,聲音淡淡,“起來吧。你是皇祖母身前的貴客,本公主可不敢多說什麽。”


    “嗯,來的時侯太後娘娘還問臣女,若是沒準備好禮物,太後娘娘幫著臣女選一樣呢。”即然六公主讓她過來就是不懷好意,如今她又主動提到太後娘娘,容顏暫時性的狐假虎威下自然是可行的,她咪了咪眼,嘴角淺淺輕笑,“不過臣女拒絕了太後娘娘,六公主生辰,哪裏能讓太後娘娘替臣女準備禮物的道理?”


    “是麽,那你幫本公主帶了什麽禮物?”


    “音樂盒。”


    容顏的話讓六公主聽的一臉詫異,“什麽東西?”


    “音樂盒呀,就是會唱歌的盒子。”容顏笑嘻嘻的伸手,把身後白芷拿著的一個紅絨布小盒取過來,直接拉下絨布,在某處的發條上輕輕擰緊了兩下,她對著一臉詫異的六公主俏皮的挑挑眉,趁著六公主眉頭微皺,有些愣忡的瞬間,笑嘻嘻的往前遞,“公主您聽。”


    “啊,這盒子會唱歌。”


    “這是音樂,啊,好好聽——”


    六公主的眸底也是好奇一閃而過,不過她貴為皇家公主,見過的東西自然是多的,再說,她可是皇家公主,怎麽能在人前失儀?所以,哪怕是心裏頭也是好奇的很,卻並沒有如同其他幾位貴女般一臉歡喜的圍過去,隻是給著自己貼身的宮女悄悄的使了個眼色,那宮女心領會神的點點頭,上前笑著開口道,“容三小姐,這就是您送給我家公主的禮物麽?”


    她這話一說出來,幾位貴女的臉色就有些訕訕。


    這可是送給公主的禮物呀。


    她們竟然一時好奇,都蜂擁而來,把公主都給擠到了後頭……


    其中一名心思轉的快,便笑盈盈的開口道,“這玩意兒倒是稀罕的緊,咱們也沒見過,六公主您可要小心呀。”


    貼身宮女侍琴笑笑,“多謝錢小姐提前,我家公主心裏有數。”


    一側,安三小姐挑了挑眉,“容三小姐果然好本事,這麽精致的物件兒也能搗騰來,依著我看,這件泊來品,三小姐能拿到手,沒少花費時間和精力,財力吧?”


    “嗯,安三小姐說的極是,畢竟,這是給六公主的禮物,貴重些的好。”


    “三小姐這是在說,六公主是嫌貧愛富之輩?”


    容顏吃的一聲笑,她挑高了眼眉,看著安三小姐直搖頭,“三小姐,你耳力,真的不好了呢。”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字麵上的意思!”


    不遠處,撲吃有人一聲輕笑,大眼眨啊眨,看著容顏的神色裏充滿好奇。


    這位容三小姐,好膽量!


    六公主一挑眉尖兒,“好了,不過是件泊來品,便是略精致了些又如何?”依著她皇家公主的身份,還怕得不到這些東西嗎?不過,被人當迴事,被人重視的感覺,讓六公主在心裏暗自對容顏的敵意散去那麽一分兩分,她挑高了眉,示意侍琴把那音樂盒親自拿下去,她自己則笑著開口道,“好了,今個兒你們都是本公主請來的客人,還有幾個沒到的咱們便先入席再等吧。”


    “都聽公主的就是。”


    一行人入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容顏的身側,竟然是容家的兩位小姐!


    容三小姐,容五小姐。


    此刻,她眸光左轉,看到的便是容三小姐。


    而扭頭右看,卻是臉色微沉,眸光不時晦暗難辯的容五小姐!


    這兩姐妹之間的矛盾加深呐。


    嗯,這對她而言,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她眨眨眼,笑了起來。


    很快人便都到齊了,六公主一聲吩咐,開宴。


    六公主今年與容顏同歲,還不到自己單獨開府的時侯,住在宮中,又得皇後青眼,自然便比尋常的公主多了份尊榮,此刻便是過生辰,也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由著皇後說情,竟然是請了個戲班子進宮!這在諸位公主的身上,很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情兒,更何況期間又有帝後派來的人送了賞賜,並且皇後還特意讓禦膳房的人給眾人加了菜……


    這一來一迴的,讓幾位公主便暗自紅了眼。


    心裏酸的很卻又是無可奈何。


    宮中本就是講究人脈,靠山的地方。


    六公主的生母雖然是個妃子,又早逝,但奈何人家入了皇後的眼呀。


    打小跟在皇後身邊養大,比起皇後嫡女也就差了那麽一絲,這樣的情況下,幾位出身妃位,或者是母妃位份更低的公主還真的沒法子跟六公主比!不過也就是偶爾有人冒那麽三兩句的酸話罷了,六公主卻是直接當沒聽到,若是心情不好或是太過分,她自然就會摔了臉子把話贈迴去——便是鬧到皇後跟前兒,她也吃不了虧!


    宴席足足用了大個時辰。


    眾人起身去了禦花園一旁的水榭。


    那裏戲台搭的正好,六公主等人落坐,侍琴低頭和六公主低語幾句,便見六公主接過她手中拖盤裏的戲單子,隨意的勾了一下,呶呶下巴,“喏,就這兩出吧。”今兒個的壽星點了,自然是身為皇後娘家的兩位小姐,安三小姐笑著道了謝,點了一出仙桃拜壽,這是一個討喜的戲曲,是說一位官家小姐成人禮,仙桃主動飛來,滿府瑞祥之光,並且還給她帶來一位驚才絕豔的好夫郎。


    最後,郎才女貌,迎來一場佳話。


    六公主聽了侍琴的低笑,掃了眼安三小姐,難得的臉龐微紅起來。


    安三小姐微微一笑,把戲單子遞給了身側的安五小姐,“五妹妹請,你喜歡看什麽隻管隨意,公主表妹不會在意的。”


    這話說的安五小姐直磨牙。


    恨恨的瞪了眼安三小姐,壓下一腔怒火,隨便的選了一出便丟了下去。


    容顏在一旁看的好笑不已,這兩姐妹,脾氣果真真是不同。


    身側,安五小姐突然一扭頭,狠瞪容顏,“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天上有兩隻雁兒,正在你啄我,我啄你的追個不停,我看著好笑呢,安五小姐,你可看到了嗎?”


    “什麽雁兒鷹兒的……”安五小姐略過了會方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剛才,容顏的話是在笑她和安三?


    她氣唿唿的喝了口茶,暗自瞪了眼容顏。


    可惜,容顏這會正聚精會神的看戲,沒看到她的眼神呢。


    戲唱的極好,兩場下來,諸位貴女全都看的入了神。


    中間休息,六公主一聲清笑,“侍琴,賞!”


    戲台上下來一位身姿嬌小的女子,眉清清秀裏帶著嫵媚,身段極好,一笑兩個酒窩,“多謝六公主,諸位小姐的賞。”


    “是你們唱的好,不然本公主才不會賞,隻會讓人把你們丟出宮去。”


    “多謝公主誇獎。”身後,戲班的班主大喜,帶了眾人跪頭謝恩。


    有了這六公主的一句話,日後他們戲班在長安城貴人圈子裏也能站一席之地了。


    “咦,六公主,周家姐姐,安家姐姐,你看這小丫頭像誰呀,怎的忒也眼熟呢。”


    “讓我瞧瞧,對哦,長的好像是——”


    那小姐及時收口,眼神卻是若有所指的轉了一下。


    安五小姐猛的放下手裏的茶盅,“你看我做什麽,難道說,我長的就像個戲子?方小姐,你是這個意思嗎?”


    方小姐手裏的茶猛的一抖,差點把茶盅丟出去,“安五小姐您說笑了,我怎麽敢這樣想呢。”


    “你即是不敢,那你往我這裏看什麽?”安五小姐滿臉的不悅,那一臉不依不饒的樣子,讓方小姐更加的憋氣,她緊緊的咬著唇,坐在那裏要哭不哭的,“我,我,我不是看你的——”


    “哦,那你是看誰啊。”


    “我,我——”


    “好了,五妹妹你看看你,把方家小姐都嚇成了什麽樣兒?”六公主掃了眼安五小姐,安撫似的眼神落在方家小姐身上,“方小姐別怪,五妹妹她就是這個脾氣,嗬嗬,其實她的內心很好的,真的。”


    “嗯嗯,六公主我知道的,我沒有怪安五小姐。”


    六公主菀而一笑,對著方小姐點點頭,卻是突然開口道,“方小姐,你剛才往五妹妹那邊看,其實看的,應該是容三小姐吧?”


    “我——”方小姐嚇的手一抖,嘩啦一聲,茶杯真的落地,她硬著頭皮才欲出聲,不遠處,安三小姐已是挑高了眉,吃的一聲笑,“方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六公主不過是問你一句話罷了,你至於嚇成這般模樣麽,難道說在你眼裏,六公主就是這般的讓人害怕?”


    “六公主恕罪,臣女,臣女真沒這樣的想法。”


    方家小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臉色慘白,恨不得把頭垂到地底下去。


    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六公主嗬的一聲輕笑,“起來吧。”


    “多謝六公主。”


    方家小姐起身,掩袖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心底卻是忐忑不安的很。


    誰知,安三小姐仿佛是故意不放過她,輕輕一笑,慢條斯理的開了口,“方家小姐,你還沒說剛才看的是誰呢。”


    “……”


    方家小姐在心裏歎了口氣,瞬間思量過後,她上前兩步,恭敬的福身,“迴六公主的話,臣女看的是安五小姐身側的容三小姐。”


    她這話一說出來,眾位貴女都紛紛不約而同的眼前一亮。


    剛才隻覺得那小戲子容貌清秀,卻異長的眼熟。


    偏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如今一聽這話,眾人都心領會神的笑了起來。


    安三小姐臉色微沉,突然放下了手裏的茶盅,“大膽,你的意思是說,容三小姐和這個戲子相像嗎?”


    “我,我,沒有這樣說——”方家小姐垂著頭,全身尷尬極了,她今個兒就不該進宮!


    容顏聽到這裏,方才笑盈盈的抬頭,慢條斯理的抿了口茶,“你們在說什麽?我聽著,剛才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


    眾人默,“……”敢情,人家剛才根本沒聽她們說話?


    “你們在說什麽呢,怎麽都沒人出聲了?”


    “這是怎麽了,方小姐是吧,你站在那裏作什麽,呀,你眼怎麽是紅的,好像是,哭了?”


    眾人,沉默。


    容顏眉眼彎彎,她索性拈了塊糕點往嘴裏送,待得細細咽了,她方揚眉對著六公主抿唇一笑,“宮裏禦膳房的點心果然很精致,很好吃呢。六公主,多謝您今個兒的請客呀。不過這戲唱起來沒完沒了的,聽著也忒煩了點,不如,早點結束了吧?”


    六公主,“……”


    她哼了兩聲,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顏,“剛才方小姐正和本公主說,那前來唱戲的小戲子長的和咱們這的某個人很像呢。”


    “是嗎?她和誰像?”


    容顏眨眼,一臉的無辜,笑意盈盈的樣子看的眾位貴女直翻白眼。


    這個女人,是在裝傻吧?是吧是吧是吧?


    “方小姐說,那小丫頭長的和你很像呢。”


    安三小姐看著她那一臉假仙的模樣,恨不得撲過去伸手抓破她的臉。


    把她這副笑意盈盈,惡人心的模樣給抓花。


    她就是用著這樣一副無辜又單純的表情,勾的沈博宇處處掂著她,想著吧?


    “像我?有嗎?”


    “自然是有,而且,我和六公主也覺得的很像的。”


    安三小姐這話甫一出口,聽的一眾貴女都紛紛變了臉色。


    剛才她們心裏想是一迴事,可這當真說出口,可就是另一迴事了。


    在場的可都是身份尊貴,家世極好的貴女。


    打小千嬌百寵的養著。


    如今這社會,戲子最低下,卑賤。


    試問,這些貴女中誰樂意去和個戲子扯上關係?


    哪怕是像也不成!


    不然的話,她們的長相竟和個戲子一般,這話傳出去,日後哪還有臉再出門?


    這一刻,不管怎樣,這些貴女心中都有兩分的同情容顏。


    特別是安五小姐,眉頭直接就擰了起來,“三姐姐,你這話是何意,她不過是個戲子,哪裏能和咱們相提並論?”她這話裏的指責意味深濃,眼底的不悅是實打實的,直指容三小姐,這卻是讓眾位貴女眼神一閃,這位安五小姐為了和自家姐姐作對,難道說,寧願相幫容顏這個外人?


    她們卻是不曉得,安五小姐是真心沒有想偏幫容顏。


    就如同她剛才所言,不過是個戲子丫頭罷了,讓她站在這裏就是她的榮幸!


    容顏雖然和她不對頭,可不管怎樣,容顏也是貴女之一。


    是和她們一塊的。


    要是把個戲子相比容顏,那麽,和容顏一塊的她們也會跟著掉價兒!


    這就是安五小姐的神邏輯!


    可惜,諸位貴女卻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隻是把探究,打量的眼神放在安家姐妹身上,有女孩子心思轉的快,便暗自笑了起來。


    早聽說安家這兩位姐妹不合,現在看來,果然是無風,不起浪呐。


    “妹妹,你說話慎言,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方家小姐和六公主都有在說的呢。”


    安五小姐撇了下嘴,“當我不知道你嘛,就知道玩些見不得人,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她這聲音雖然輕,離著她們坐的遠些的貴女聽不清,但容顏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她才把嘴裏的茶咽下去,聽到這聲念叨,不禁是撲吃一笑,再看安五小姐時,不禁眼底就帶了兩分的讚賞——認人,很準呐。


    “看什麽看,別以為我是為你說話。”


    “嗯嗯,我沒那麽想過。”她什麽都會,就是不會自作多情!


    她們在這裏說的輕鬆,或針尖對麥芒,或陰陽怪氣,隻是苦了一側跪在地下的戲班班主,以及那小丫頭。


    最後,還是六公主有些迴過神,輕輕的擺了擺手,“你們都起,散了吧。”


    這就是說,他們可以平安出宮了。


    戲班班主一臉的感激,“多謝六公主。”


    待得戲班子散下,安三小姐笑著揚了揚眉,“六公主,我聽說禦花園的花開的極好,有幾位小姐也是頭迴來皇宮,不如,咱們就去逛逛?”她說著話笑了笑,臉上浮現出幾分的得意,“容三小姐,孫家妹妹,你們還沒見過禦花園裏的花兒吧?一會可要好生的看看,畢竟吧,這進宮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嗯,多謝六公主,安三小姐。”


    容顏眉眼彎彎,“多謝六公主,安小姐。”她倒是要看看,這位安家小姐和六公主打的是什麽主意!


    六公主眼神閃了閃,看向身側的侍琴,“侍琴,你去和母後說一聲吧。”


    “是,公主。”


    一行人起身,由著六公主和安家姐妹在前麵引路,不急不慢的向著禦花園裏走去。


    容顏身側跟著的是白芷。


    她的腿傷已經好利落,之所以把她帶在了身邊,是容顏覺得白芷在幾女當中最穩重。


    這會,白芷不禁一臉的擔憂,“小姐,要不,咱們還是找個法子迴了六公主,去太後娘娘那邊吧?”


    “不急,且看看。”


    容顏揚了揚眉,眼底一抹冷意劃過,“哪裏有不戰而逃的道理?”


    “可是小姐——”對麵可是六公主呀。


    前麵,安三小姐不懷好意的笑聲響起,“容三小姐,六公主在等著你呢。”


    “你看,你家小姐我走的了嗎?”


    容顏笑了笑,拍拍白芷的手抬腳向前走去。


    ——不過就是個皇家禦花園罷了,難道,她還怕了不成?


    ——


    太後宮中。


    蘭嬤嬤一臉的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太後看不過去,搖著頭把她招到跟前來,“說吧。”


    “娘娘,老奴知錯。”


    “行了行了,你和哀家這麽些年,我還能不了解你?”太後打斷蘭嬤嬤的自責,笑著呷了口茶,“可是在為容家的那小丫頭擔心?覺得哀家明知道把她接過來,小六她們不會輕易放過她,卻不但不阻止,還派你把人接進了宮,你可是覺得想不通?”


    “迴主子的話,老奴隻是覺得您平時對那丫頭挺好的,這次卻——”


    明知道這會子容顏進宮,六公主也好,安三小姐也好,都是被皇後娘娘寵的無法無天的主兒。


    萬一真的鬧騰起來,到時侯吃虧的肯定是容顏!


    太後看了一眼蘭嬤嬤,把手裏的茶盅放下,“你呀,心就是軟。”


    “太後娘娘責備的是。”


    “哀家沒有責備你,哀家是心疼你,這一輩子跟著哀家,眼看著咱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太後把身子往後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伸出兩指揉了揉有些腫漲的眉心,語氣裏帶著兩分的憐惜,“蘭兒呀,這一輩子,是哀家對你不起,下輩子,別再認識哀家了。”主仆得宜,佳話相傳,一輩子,足矣!


    蘭嬤嬤撲通跪了下去,“奴婢這一輩子跟著娘娘,無怨無悔。下輩子,奴婢肯定還要服侍娘娘的。”


    “你啊,你。”太後娘娘親自起身,扶了蘭嬤嬤起身,想了想看向蘭嬤嬤,“你很喜歡那個容家的丫頭?”


    蘭嬤嬤咬了咬唇,“也沒有很喜歡,隻是覺得她的性子挺好,還有,她救了您,卻又半點不居功……”


    “這倒也是。”太後聽到蘭嬤嬤提起這事兒,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這個丫頭的性子的確是奇怪,我可是聽說,她當時和皇帝打賭,救下我之後什麽也不要,隻要婚姻自主和拜周禦醫為師,嗬嗬,這兩個條件呀,提的少了,輕了,哀家的命可不止這些的。”


    蘭嬤嬤眨了眨眼,笑著服侍太後用茶,沒出聲。


    “罷了罷了,你過去看看吧。”頓了下,太後又加了句,“若是小六有什麽出格的地方,你再出現。”


    “奴婢不去。”蘭嬤嬤笑著搖搖頭,一臉的平靜,“奴婢的確是有些喜歡那位容三小姐的性子,可在奴婢眼裏,您才是奴婢的主子,您是奴婢心裏唯一的人,那位容三小姐即然礙了小六和安家那位的眼,便是有老奴幫著躲得了今天,下次呢?人呀,這一輩子的路可是長著呢,她總不能這一輩子都讓老奴幫她吧?”


    “所以呢?”太後笑容輕快,語氣竟難得的帶了兩分的挪愈。


    蘭嬤嬤輕輕一笑,“所以呀,看那位容三小姐的運氣,以及,她自己的本領嘍。”


    這宮中,哪一年不出幾樁讓人不平的事兒?


    不過是被最上麵的人壓的好罷了。


    太後笑了笑,輕輕的閉上了眼——


    很明顯的,她是滿意蘭嬤嬤這個答複的。


    午後的風徐徐吹來,吹在人身上,臉上,讓人覺得暖洋洋的舒服。


    禦花園裏不時傳出一陣女子清脆若銀鈴般的笑聲。


    而在距離皇宮二百餘米的梧桐胡同。鎮國將軍府內。


    氣氛卻是一片肅殺,冷凝。


    鎮國將軍在書房裏啪的一聲拍碎一張木椅,“那個逆子還在鬧?”


    身後,楊老二幾個縮了縮腦袋,“大哥,要不,咱們就應了他?”反正,在他看來,那位容家的三小姐的確也沒啥不好的,而且還一身精紗的醫術,他們這些人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的,讓淵哥兒娶個一身醫術的媳婦迴來,到時侯萬一有點什麽事兒,也好再去請人嘛。不過他皺了下眉,伸手用力撓撓頭,“但她那個爹的確是挺煩人的,要不,我找人做了去?”


    隻是他這話才一出口,楊老三一腳朝著他踹過去,“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俺哪裏不會說話,俺說的都是大實話。”楊老二無故被踹了一腳,扭過頭,嗡聲嗡氣的瞪眼,“你前些天不也和俺說,那位容家的三娘子是個好的,隻是可惜生在了那樣的人家嘛,哼,敢說不敢認,沒鳥的家夥!”


    楊老三一臉無奈的黑臉,“……”這蠢貨!


    他看向程將軍,“大哥,老二他不知道這些事,您別理他。隻是,這事您雖然壓了下去,但淵哥兒卻是不知道,您雖然在宮裏求了賜婚聖旨,但萬一淵哥兒不認,就這樣鬧下去可如何是好?”


    “老子要是有法子,喊你們來做什麽?”程大將軍很沒骨氣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臉的氣惱,砰的一聲,又一個桌子被他給拍碎,楊老二幾人眉眼不抬,習以為常,“我說老三,你平日裏不是鬼點子最多嘛,快點給我想想,怎麽讓那臭小子心甘情願的接下這聖旨,和王家的小姐成親。”


    楊老三猛搖頭,“做不到。”


    “靠,你平時的鬼點子去哪了,趕緊想。”頓了下,程大將軍瞪眼,“這是軍令。”


    “你還是砍了我吧。”


    “你以為我不敢?”


    “你敢。”


    這裏幾個人大眼瞪小眼,鎮國將軍府不遠處的一個院子,院中下人個個愁眉苦臉。


    “公子又沒吃?”


    “你也被公子趕了出來?”


    “哎,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一院下人搖頭晃腦,愁眉苦臉時,不遠處的後窗口,程文淵臉色慘白的出現,犀利的眸如同刀子似的在院中唰的掃過,感受到院中幾人的氣息,他皺了下眉頭,想了想,迴頭他拎起屋中的椅子對著院子裏丟了出去,一把又一把的,最後,他嘴角勾了下,身子如同一隻鷹般瞬間飛出,一個輕縱已經躍上牆頭,在身後一人驚唿‘公子’的聲音中,程文淵冷笑一聲,翻身跳下牆壁。


    “不好了,公子逃走了,快去和大將軍說。”


    書房裏,程大將軍正催著楊老三幾個想主意,“快點快點,你們是不知道,我為了那個逆子操碎了心,這段時間呀,老子我的頭發都掉了一大半。你們看,靠,那小子再敢不聽話,老子捶死他得了。”


    楊老二翻個白眼,“您舍得嘛。”


    “誰說老子不舍得的,老子是怕打死他,以後戰場上就少了個人去打仗。”


    楊老二正想繼續揭某人的老底,門外一聲急喊,“將軍,小將軍跑了。”


    鎮國大將軍唰的一下從書房跳出去,一把拽住那侍衛的衣領,“不是讓你們不錯眼的看著嘛,怎麽會讓那臭小子溜了?”


    “屬下失職,請將軍恕罪。”


    “滾滾滾,自己去領軍棍去,老子心情不好,這幾天別在我跟前出現。”程大將軍一腳把人給踹飛,氣唿唿的跑進程文淵的院子,一進屋看著後頭大開的窗子,不禁氣笑了,“逆子,有本事一輩子別給老子迴來!”


    楊老三跟在他的身後慢悠悠的開了口,“大哥,這事,怕是有些不好辦呐。”


    淵哥兒幾個的脾氣他們都清楚,打小就倔。


    如今他即然認準了容家那個丫頭,想讓他改變主意,怕是有些難呐。


    不過楊老三卻是搖搖頭,輕輕的笑起來。


    或者,正如老二所說的,把容家丫頭娶進來,也是件不錯的事兒?


    “可是老子已經答應了人家,十年前就答應的!”


    人家那女娃也等了他這麽些年,他現在一句話說不娶?


    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


    他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講信用


    !更何況,對方還救過他兩次的命,程大將軍是越想越惱,最後用力的抓了把頭發,惡狠狠的眼神看向身側的楊老三,“老子不管,這事皇上都準了,聖旨已下,那臭小子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至於你,過來,交給你一項重要事情,把那小子給老子叫迴來,他要是不聽,給老子綁。”


    大不了,老子到時侯綁他進洞房!


    楊老三一臉的為難,他對上程大將軍一臉凝重的表情,暗自頭疼。


    這兩父子的脾氣都是這樣,認死理。


    一般的時侯是各自相安,可二般的時侯,嗬嗬,針尖對麥芒,誰也別想服誰!


    “大哥,這事要不再拖拖吧,反正聖旨也沒說什麽時侯成親。”楊老三想了想,覺得現在不宜逼的太急,對程大將軍也好,對程文淵這個小祖宗般的人物也好,都是以安撫為主,“不過大哥你放心,我會派人盯著淵哥兒,不會讓他做什麽出格的事。”


    “嗯,那就都交給你了。”


    程文淵拂袖而去,看的楊老三在後頭有點傻眼。


    什麽叫交給他了啊。


    請問,這到底是他程家的兒子,還是他的兒子?


    靠,怒摔。


    老子也要甩手,不玩了好不好。


    ——


    容府門前,程文淵臉黑沉沉的能滴出水來,“你是說,你們三小姐去了宮中?”


    “迴程小將軍的話,正是。”


    程文淵看了眼一側的山茶,身子幾個連閃,下一刻人已經飄出十丈開外。


    看的山茶張大了小嘴,程小將軍的輕功真好!


    ——


    宮中。禦花園。


    百花盛開,一路走去,似置身於花海雲間。


    就在此時,禦花園的深處,一道淒厲驚唿響起來,“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與此同時,一道女子含怒聲響起,“容顏,你好大的膽子,你怎麽能把六公主推下水?天呐,六公主可不會水,來人,快來人,救六公主呐——”就在一群人驚惶失措,亂成一團時,一道懶洋洋帶幾分慵懶的聲音響起,“安三小姐,你,可喊夠了,嗓子疼麽,渴麽,要不要讓小宮女幫你去倒杯茶潤潤嗓子再繼續?”


    ------題外話------


    還好趕了出來。女兒拉肚子呢。一天沒吃東西了。愁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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