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校園大概總體上是沉寂的。

    政治的熱忱已然結束,市場的大潮一時又尚未卷來,年輕的學生們剛剛在《渴望》裏“悠悠歲月”歌聲中從一群高中生跨進了大學的校門,又被突然放進一個充斥著英語的環境裏。

    走在學校的林蔭大道上,總會看到高年級的學長和學姐沒或形單影隻或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手裏捧著不知道能不能看懂的英語書籍,背著枯燥而又毫無趣味的英語單詞。

    新生們則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渴望,大學校園的寬闊和都市的繁華,令這些從全國各個農村或者小縣城走出來的年輕人們忽然感受到了天地的遼闊。

    軍訓則是另一個故事了。

    長達半年到一年的高強度訓練時間,讓剛入學的新生就像是到了部隊的新兵蛋子,一個個曬的呈現小麥色。

    而每當有時間,和學生們年紀相仿的教官們就會帶著新生領著大家去長空島打靶。

    56式半自動步槍上了刺刀,反複喊:千萬不能對著人,然後遞了槍和彈夾,裏麵是黃澄澄的五發子彈。

    槍聲震耳欲聾,但壓不住學生們心裏的激動和興奮,隨著一聲聲槍響,遠處的標靶後麵立馬塵土飛揚。

    打到別人靶上是常有的,等迴到學校談論起靶場的實彈射擊成績,彼此之間漸漸熟悉的學生們就會哄堂大笑,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洋溢著單純而又天真的笑容。

    華海大學,校門口。

    沈建南坐在車裏看著來來往往穿著軍裝的新生,感覺著實很有意思。

    雖然大多數學生看起來大多都麵黃肌肉,但半天軍訓下來,卻幾乎看不到誰臉上有什麽埋怨或者疲憊之色,那種精氣神之盛,好像軍訓就跟吃飯喝茶一樣簡單。

    再想想後來的軍訓,對於學生們一個個來說就跟要老命一樣,不是有人肚子疼,就是有人曬暈了,光是每年軍訓,就不知道有多少學生會出事故。

    “建南。我們走路進去吧,開車的話,太招搖了。”

    盧新月的提議正符合沈建南的心意,無論怎麽說,學校也是他的第一個家,用不著開著車招搖裝逼。

    一行人下了車,邁步走進了校園。

    幾人的氣質明顯和學校的環境格格不入,馬上就吸引了四周所有人的注意力。

    盧新月一身白色連衣裙,脖子上帶著一串大小均勻的珍珠項鏈,白皙精致的容顏,走在街上也肯定有著很高的迴頭率。

    彭三就更特麽顯眼了。

    這年頭不留個偏分頭那就不是年輕人,這家夥留著短寸,就跟剛從監獄裏放出來一樣。麵色兇狠、膚色黝黑,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狗鏈子般粗細的金項鏈,要多惹眼又多惹眼。

    至於沈建南,這廝一身逼王氣質,橙亮的皮鞋,明亮的手表,一身行頭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又是走在最前麵,一張桃花眼更是引得四周女生頻頻側目。

    隨著一雙雙目光投來,盧新月沒好氣的在沈建南手腕上掐了一下,她非常懷疑,這廝就是故意下車在女生麵前耍帥的。

    但沈建南這種不要臉的貨色,反應何其之快,馬上就找了一個話題轉移了盧新月的注意力。

    “新月,你以前軍訓的時候打了幾環。”

    還是這招有效,盧新月迴想起當年在靶場打靶,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槍都沒打中,還被彭三這家夥給訓了一頓。你呢?”

    聽到這句話,一起並行的彭三頓時樂了。

    “他?哈哈,這家夥第一槍差點打到教官,要不是我反應快踹了他一腳,估計那教官都光榮了,還有三槍脫靶一槍打到了我的靶子上。你倆可真是天生的一對,拿到槍就先瞄準自己人。”

    和後來的大學不同,學生軍訓往往有學校武裝部組織,作為學校的體育老師,彭三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員。巧也不巧,那一年,盧新月一屆的學生打靶都從學校改到了長空島,彭三就是負責指導他們一組實彈射擊的教官。

    大概是女生天生對槍械都害怕,彭三一直喊著不要槍口對人,盧新月剛摸到槍就緊張兮兮對準了彭三,要不是這廝反應夠快搞不好早就被一槍開了瓢。

    至於沈建南,也是半斤八兩。

    就像彭三說的那樣,要不是他幫了忙,估計那年軍訓沈建南就捅了大簍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學幾年,他和彭三的關係一直非常好。

    不過這種事,沈建南自己肯定是不清楚的,聽的微微一笑,感覺很是有意思。

    但這話停在盧新月心裏,就是另外一層意思了,作為沈建南的學生,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不被人接受,現在聽到彭三無心一句天生一對,心裏簡直就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剛剛開始擴建的華海大學還沒有後世那般大,一行人沿著主道很快就到了學校裏的交叉口。

    “建南,我有同學去年也留學了......”

    “那你要是想去看看就去,我跟老彭再轉轉。”

    榮歸故裏,不出去裝個逼多對不起自己努力的成就,一聽說沈建南要拉著自己再轉轉,彭三立馬就急了。

    “別。跟你一起有什麽好轉的,我去找和方糖他們聊聊。”

    “老彭。你不會是還賊心不死吧?這都兩年了,沒準人家孩子都有了。”

    “你的思想真肮髒,都是同學又是同誌,去說說話怎麽了。”

    “那我跟你一起?”

    “沈老爺。你行行好饒了我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裏還念念不忘......”

    “你這輩子能忘了宋曉丹?”

    “那能一樣麽?你丫就對著照片看看。”

    “盧同學,建南說他......啊......”

    “......”

    於此同時,一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站在經濟學院某棟教學樓,正在和在場的學生們侃侃而談。

    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出頭,但筆挺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很有精神頭,和鮮豔的領帶,一身儒雅書卷氣息令人一眼就會覺得他學富五車。

    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學校裏最知名的教授之一——留美教授黃國強。

    “政治和經濟兩者之間是分不開關係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是經濟基礎的反映,它的產生、發展和變革,都不能從它本身來解釋,而隻能由它的經濟基礎來說明。經濟基礎上層建築的性質和內容,上層建築是由經濟基礎派生的,所以,經濟基礎的性質和內容,就決定自己的上層建築的性質和內容。”

    “......”

    “生產和就業的水平決定於總需求的水平。總需求是整個經濟係統裏對商品和服務的需求的總量。在微觀經濟理論中,價格、工資和利息率的自動調整會自動地使總需求趨向於充分就業的水平......”

    “......”

    “而經濟的運行規則就跟天體運動一樣,它是一種哲學。市場本身是有力量存在的,這種力量就跟天體軌道一樣,存在著自身的良好規則,如果讓市場機製自發地發揮作用,就可以解決失業、衰退等一係列宏觀經濟問題。

    “......”

    “就像美國,美國的經濟之所以發達,很大程度上都有著金融的助力,現代金融市場對於經濟有著非常龐大的影響力,這種影響力,好不誇張的說,具有幾乎是決定性的影響。”

    和盧新月彭三分別,沈建南順著校園下意識走到了曾經上課的地方。等黃國強講到現代金融市場對經濟的影響力,他不由點了點頭。

    作為一個掛逼,他太清楚金融市場對於未來經濟有著多麽龐大的影響力。

    可以說,美國能夠兵不血刃影響到全球大宗商品以及黃金的價格,金融定價權才是根本,龐大的海軍、空軍等武力,反倒隻是起到了威懾作用。

    這老家夥倒不是真的狗屁不通嘛!

    站在講台上的黃國強並沒有發現沈建南的到來,他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

    “以芝加哥穀物市場為例,芝加哥交易所存在著一百多年的曆史,隨著遠期市場不斷完善,現在的芝加哥市場每一年的穀物成交量已經影響到了全球穀物市場的價格。因為不管是對於企業還是農場主來說,期貨市場都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良好的避嫌工具。”

    “也正是因為大量的遠期穀物標準化合約交易,令芝加哥市場穀物價格的每一個變動,都會對全球穀物市場價格和成交產生巨大的影響。這也就是我們之前說到的——金融定價權。”

    說著,黃國強迴過頭,在黑板上寫下了一行英語——pricingpower。

    還別說,黃國強到底是在美做教授的,一行英語寫的是龍飛鳳舞,非常漂亮。

    滿堂掌聲響起。

    隨著熱烈的掌聲,黃國強笑著收拾起桌子上的文案準備下課。

    可就在這時,一名學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黃教授,您去過美國,能不能告訴我們美國金融市場為什麽對全球諸多大宗商品都具有定價權?”

    收拾著資料的黃國強動作為之一頓,他想了想伸出了兩根手指。

    “第一點,自由。

    美國的基本國策就是自由,這時一個自由度非常高的國家。在金融市場也是一樣,任何國家的資本都可以隨意進出美國而不受影響。

    其次,就是公平性。

    我們在之前說到,凱恩斯主義提到的積極幹預經濟政策是有害的,市場有自身的力量,如果政府對市場進行幹預,就像是力的相互作用,不但會破壞公平的結構性,還會令市場變得更加糟糕。

    而美國在公平上就做的非常好,用我一位老師的話來說。

    在美國,金融市場對於任何人都是公平的,無論出身貧賤還是富貴,他都可以在金融市場得到應有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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