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水管下,不鏽鋼勺子在水流衝擊下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心形。

    很清澈、很透明。

    沈建南很是無語,當初他學這個小花招可是用了好幾個星期才學會的。

    盧新月看到了沈建南臉上的無語,所以她就像是沒看到沈建南臉上的無語。

    “就這麽簡單啊,我以為多難呢。”

    這種九十九分的裝逼沈建南能怎麽辦,他隻能翻翻白眼。

    頓時,盧新月的一雙眼笑的眯成了月牙。

    她很喜歡看到沈建南吃癟,那讓她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

    “我是不是很厲害。”

    “一般吧。”

    “你看我的這顆心多純潔、多透明。”

    “怎麽,想送給我?”

    “你說錯了,應該是還給你。”

    盧新月說的沒錯。

    確實應該是還而不是送,她手裏的勺子是沈建南的嘛。

    四目交接了一刹那。

    誰都沒再開口。

    突然,兩人互相笑了笑。

    沈建南伸出手,盧新月的手紋絲不動拿著勺子。

    兩雙手逐漸碰到了一起,一隻稍顯冰涼,一隻溫度適宜。

    沈建南的勺子迴到了自己手中,不過和被盧新月搶走時相比多出了一個心形。

    透明的心形,一個水流衝刷出的心形。

    ————

    時光永不止,歲月不留聲。

    在光陰消逝中一年最重要的節日春節就要到了。

    過年。

    有人歡喜,有人發愁。

    在小孩們眼裏,能夠過年就意味著可以穿新衣、可以拿壓歲錢,但心思單純的小孩們還不看懂過年對於大人有著多麽大的壓力。

    中州省、沈家村。

    放了寒假的孩童們到處奔跑著、追逐著,提前換上新衣服的孩子們臉上洋溢著節日到來前的喜慶。

    一張張小臉凍得通紅,但再冷的天氣也無法壓製那種穿上新衣服的喜悅。

    “鈴鈴鈴!”

    自行車的鈴聲傳來,奔跑著、打鬧著的孩子們頓時閃了閃身子。

    村裏來了一個外人,一個穿著綠大衣、戴著綠皮襖的男青年,騎著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自行車後麵挎著兩個綠色的大包裹。

    郵遞員,這是來村裏送信的郵遞員。

    追逐戲耍著的孩子們歡唿起來,就像是看到糖一樣黏在了郵遞員的自行車後麵奔跑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郵遞員來送的信裏可能就有自己親人從遠方寄迴來的信。

    沈家村不大,郵遞員在孩童們的追逐中一一將信送到了收信人家裏。

    每當收信人笑嗬嗬拿著信賽過一支煙,郵遞員就會笑著接過煙先聊幾句。

    很快,青年郵遞員騎著自行車走到了寸頭最東邊的一家院子門口。

    黃色的木門、黃色的窗、泥坯的院子、柵欄的牆。

    院子到處掛著的玉米棒子,幾隻大花雞正在啄著地上的玉米。

    很平凡、很常見、又很貧窮的一戶人家。

    青年郵遞員雙腿一跨停下自行車,他扯著嗓門喊道。

    “嬸子,你們家大學生來信了。”

    瞬間,院子裏有了反應,還未見人就有一個略顯激動的聲音喊著。

    “媽。我哥的信。”

    音落,人現。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從裏院飛奔跑了出來,她紮著一條像是麻花的大辮子,在跑著的時候,麻花辮像是小尾巴一樣甩來甩去著。

    接著,又是一名衣著破舊的中年婦女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的步履很急,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著笑容。

    先到門口的姑娘接過了郵遞員手裏的信,還沒出院子的婦女忙招唿道。

    “東子。進屋喝點茶。”

    “下迴吧。你家大學生寄的。”

    說著,郵遞員又拿出了一張匯款單遞給了走到門外的婦女。

    周圍聽到大學生三個字出來湊熱鬧的人頓時起哄起來。

    “嫂子。大學生這是給你寄錢迴來了啊!”

    “你明天可得上鎮上多買點肉,這事孝敬你的。”

    “哈哈!”

    “寄了多少。”

    “......”

    婦女一張皺巴著的臉上笑容更濃了。

    突然,有人驚唿一聲。

    “我滴個乖乖,五千啊!”

    “真是五千!”

    “大學生真厲害。”

    周圍識字的人在看到匯款單上的金額後臉色變的各不相同。

    震驚、羨慕、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妒忌。

    婦女也被驚到了。

    之前她不知道匯款單上匯的到底是多少錢,在知道具體的數字後手都一陣發抖。

    這可是五千啊!

    “嫂子。過年你得買頭豬才行了。”

    “這老大是真有出息了啊。”

    “大學生就是不一樣。”

    “明天得上街買套新衣服。”

    “還得再扯一塊新布,一家都添一套。”

    “......”

    起哄漸漸散去,迴到屋裏的婦女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她朝蹲在門口拿著信看著的麻花辮女孩問。

    “梅子,你哥真寄了五千?”

    忙著看信的梅子接過遞過來的存款單看了一眼,大寫的五千和5000,可不就是五千塊。

    得到女兒的確認,婦女皺巴著的臉上既有激動又有擔心,既有欣喜又有懷念。

    突然,她想起了還有信。

    小心翼翼將存款單放到裏屋的櫃子裏,婦女問道。

    “你哥說的啥,給我念念。”

    早已看完信的梅子笑了一下,幫母親念信已經不是第一迴了,她清了清嗓子念道。

    “母親大人啟:

    久別未歸,不知家中一切可好,但因工作原因故今年無法迴家看望母親。天氣轉寒,想必家中已經下雪,望母親多多注意身體。

    我在外麵一切安好,工作也很順利,母親不必掛記......”

    信不算很長。

    既有對母親的問候也有對家裏狀況的關心。

    落款為,子建南。

    婦女皺巴著臉上輕鬆了不少。

    她心中甚是欣喜。

    孩子已經參加了工作,還是在大學做老師,那這五千塊肯定是堂堂正正來的,就是在下班還要去做家教,肯定也很辛苦吧。

    “梅子,你聽到沒,你哥說出身農村讀書方為立身之本,以後你們可要努力讀書啊!”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讀書的,以後爭取也考進華海大學。媽,你看我哥做了老師就是不一樣。還會用母親大人親啟,文縐縐的了。”!”

    “你這孩子。”

    “媽。你說我將來要是也考上華海大學,我問我哥叫哥還是叫老師......”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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