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晚說的這些,都是她的揣測。

    可是看權衡不可思議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權叔叔,如果我媽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為,你認為誰的嫌疑最大?”寧歸晚淡淡說出這句話,但心裏並不能平靜。

    權衡本想喝口茶掩飾自己的情緒,聽見寧歸晚的話,頓時一怔。

    “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寧歸晚凝眸看著他。

    權衡怔忪了許久,眼底浮現沉重的痛色,“不可能……她……不可能這麽做……”

    “看來權叔叔已經有答案了。”寧歸晚道:“當年的肇事司機已經出獄,我已經叫人過去調查,很快會有答案,我就想問一問權叔叔,如果就是那個人做的,你打算怎麽處理?”

    權衡緩緩垂下眼皮,寧歸晚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可他再次開口的嗓音,陰沉得叫人害怕。

    “如果真是她,我定不輕饒!”

    寧歸晚唇邊彎起一抹笑,“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

    不等權衡迴答,她直接問出來,“那晚,你跟我媽,有沒有留下什麽實質性的把柄在別人手裏?”

    權衡臉上劃過一抹憤怒與愧色。

    所謂實質性把柄,無外乎是視頻或照片。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單憑何芸菁一張嘴,如何能讓寧宏華堅信母親徹夜未歸與權衡有關?又怎麽能這麽多年一直拿捏權衡?

    “我懂了。”寧歸晚道:“我也知道該怎麽做。”

    “你打算如何做?”權衡問她。

    寧歸晚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開口:“當然是讓某些人手裏所謂的證據,再也威脅不到人”

    ……

    何家世代從商,出過很多商圈名人,不過何芸菁沒跟兄長一樣下商海,而是走了政路。

    她再官場是絕對的女強人,可在生活中,卻是那樣失敗。

    丈夫不愛,沒有子女,外人眼裏的權衡愛她愛到極致,即便不能生育,也對她從一而終,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婚姻不過是個空殼。

    手握的權力越大,內心的空虛反而越盛,說到底,她也是個女人,內心深處也渴望屬於小女人的幸福。

    可她從來沒得到過。

    當初能嫁給權衡,也是她背地裏使了計謀。

    她原以為,就算是石頭,揣懷裏捂幾年也該熱了,可結果呢,權衡心裏始終裝滿那個賤女人。

    “別喝了,何部長。”晚上十一點,酒店包間,應酬結束,眾人散去,何芸菁不太想迴到那個冷冰冰的家裏,坐在位子上多喝了幾杯。

    勸她別喝得是她的官友,薛青,兩人在官場上偶有合作,關係並不親近,剛在在飯局上兩人也隻是簡單打招唿,話都沒說幾句。

    這會兒,人散了,大約是見她一個女人喝悶酒不妥當,便過來勸兩句。

    何芸菁看了他一眼,沒理會。

    薛青四十多,一身官威,隻是外貌不揚,過高的發際線,過胖的油膩身材,跟權衡那樣的儒商相比,差得很遠。

    薛青對她略帶輕視的眼神視而不見,不過也不再勸了,反而拿過酒瓶給她倒起了酒。

    何芸菁雖然心情苦悶,但也沒喝太多,畢竟在外麵,她既要顧慮安全,也要維護形象,醉狠了若是耍起酒瘋來,傳出去,丟的是她自己的臉。

    又喝了兩杯,她起身打算迴去了。

    司機一直在停車場等她。

    隻是剛站起身,腦袋忽地一陣發沉發暈,何芸菁抬手扶了扶額頭,抓起外套和皮包就往外走。

    可是越走,腳下越沉,等她意識到不對勁,已經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薛青的臉。

    ……

    再醒來,何芸菁身處陌生房間,厚重的窗簾緊閉,一絲光線也無,完全看不出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

    頭頂的水晶燈明亮刺眼,她迷迷糊糊緩了幾秒,豁然起身。

    她活了幾十年,看慣了爾虞我詐,也經曆過很多陰謀詭計,隻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大意著了別人的道。

    低頭檢查自己,並無異常,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隔天中午,今天周末,沒什麽人找她,手機上隻有幾條無用的短信息。

    事情透著詭異,她給薛青打電話。

    薛青沒接,再打,那邊直接關機。

    何芸菁心跳很沒規則第怦怦亂跳,但眼下沒時間想太多,趕緊收拾了一下離開房間。

    迴到家,權衡沒有外出,正坐在客廳陽台上喝茶看報,傭人在做衛生。

    權衡穿著家居服,陽光斜斜落在他腳邊,男人儒氣又俊美,她和他從高中到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權衡當年風靡全校,她也是愛慕他的那些女生中的一個。

    時至今日,哪怕兩人毫無溫存感情,她依然喜歡他。

    可是現在,她看著丈夫溫潤淡然的臉,忽然想,昨晚之事,若是被他知道了會怎麽樣?

    “迴來了?”正思索著,權衡的聲音忽然響起。

    語速溫吞緩慢,卻讓何芸菁猛地迴神,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她一夜未迴,他竟然如此平淡。

    她明知道自己應該竭力掩藏昨晚種種,可她卻忽然想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會平靜從容到什麽程度。

    “我昨晚喝醉了,被人送去酒店待了一晚上。”

    權衡聞言,轉眸看了她一眼,“嗯。”

    依舊很平淡。

    何芸菁懷疑,就算看見她跟別的男人滾到床上,他也不會動一下情緒。

    能讓他動情緒的,從來隻有池聽霜。

    她忽然滿心可悲,汲汲營營二十多年,苦心經營這段婚姻,可她從中得到了什麽?

    憤怒地扔了手裏的皮包,她轉身上樓。

    權衡依舊沒表情,看了地上的黑色女士皮包一眼,傭人立刻上前撿起來。

    迴到房間,洗完澡,何芸菁打了個電話。

    ……

    當晚深夜十一點,何芸菁接到一通電話:“何姐,我派去北山墓園的人剛才給我電話,他們剛到那兒,就被人逮住揍了一頓,現在揍他們的人叫我過去,怎麽辦啊何姐?”

    何芸菁和權衡早就分房睡,聽了這話,下意識朝房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慌什麽。”她以為,定是上次她說要去挖了池聽霜的墳,權衡護心上人心切,雇人在那裏看守。

    權衡知道她背地裏要挖池聽霜的墳又怎麽樣?

    她手裏有把柄,還能怕了他?

    “你先去,我隨後到。”

    她倒是要看看,權衡能對她如何。

    路過權衡房間,何芸菁伸手開他的門,權衡果然不在裏麵。

    何芸菁冷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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