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沈歸發現了對方之後,竟然連片刻都未曾停歇,雙腳才剛剛站穩,便再次灌注了全身的力道,以前腳掌猛蹬地麵,整個人便化身為一枝離弦之箭、平行與地麵縱身飛去。若是尋常習武之人不先卸去下墜之力,便如此迅猛地變幻方向的話,那麽他那條小腿筋腱,定然是會應力而斷的!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借著自小錘煉出來的身體之利,沈歸的彈速與爆發力,都遠遠超出於敵人的意料之外!直到那柄驚雷劍的鋒刃劃過自己咽喉之時,他還沒來得及從發現敵人的‘驚訝’之中迴過神來!

    其實,像是驚雷劍這種小尺寸的兵刃,並不適合華禹大陸的武林人士使用。這種短劍的尺寸,比起扶桑武士用來自裁的短刀還要更短上一些,真可謂是‘臨陣對敵嫌短、隨身攜帶又嫌長’,既不趁手、也不便攜;如果當作匕首來用、施展貼身短打招數的話,又很容易就會傷及自身;可如果用來施展普通劍法,又招招都短上那麽一截,真可謂是費力而不討好……

    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當這柄尷尬的上古神兵,一旦用來切割敵人咽喉之時,卻是一等一的順手!因為它劍身的長度,恰好與成年男子的小臂差不多,所以在臨陣對敵之時,既可以用堅實無比的劍身、去硬抗敵人劈斬而來的利刃;也可以用吹毛斷發的劍刃來切割敵人的身體;而想要進行這種‘攻守之間的迅速轉換’,執劍人需要做的也隻不過是轉轉手腕而已!出手隱蔽、變招迅速,正是這把神兵的精妙之處!

    凡是在華禹大陸之上能叫的出名號的寶劍,大多都有著強大的韌性;正所謂劍走輕靈,刀劈厚重,如果劍身太過於硬挺的話,很多劍招用出來都會威力大減,姿勢也沒有那麽瀟灑;可驚雷短劍的劍身卻另辟蹊徑,以犧牲了韌性為代價,換來的是殺傷力成倍增加,與劍身硬度的顯著提升!如此一來,驚雷短劍才有了十足的防護作用!

    而驚雷劍現在的主人沈歸,並不會‘黑月老嶽海山’的那一手‘子夜劍’;所以驚雷劍在他手中施展,根本沒有什麽招式可言。沈歸隻是憑著對於武道方麵的天賦與悟性,再加上自幼錘煉出的身體優勢,秉持著‘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為基本原理,自行研究出的一套‘沈歸劍法’。

    說是‘無招勝有招也好’,說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也罷;總而言之,在片刻之間,這支十二人的巡邏小分隊,便個個捂著自己的喉嚨,七零八落地躺倒在了地麵之上……

    如果非要把沈歸的武功路數說出一個門道的話,可能更接近於劉半仙那種‘直來直去欺負人’的風格!憑的是欺人一頭的絕對速度與絕對力量,靠實力碾壓對方!

    當沈歸解決掉這一支巡邏隊以後,剛想翻身越牆而入,連力道都已經運在了前腳掌之上,卻突然仿佛想起什麽似的、竟然翻身又走了迴去。

    他躡手躡腳地迴到了領頭之人的屍體之前,輕輕伏下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掰開了對方緊緊捂在脖頸的右手,仔細摸了摸他的食指與中指……

    果不其然,如沈歸所想一般,他的拇指處傳來了粗糙與磨礪的觸感!原來這位一個照麵便被割開了咽喉的赤烏探子,竟然是一位訓練有素的弓手出身!

    沈歸分明記得,當初周長安曾對自己說過:他手下的赤烏之中,雖然也有幾位武功高強之人,但他們大部分都是蜀南劍池的門徒,平日裏隻是負責保護四皇子生命安全的供奉而已,並不會參與到赤烏的日常行動當中;而赤烏探子的人選,也一律都是從市井民間之中選拔。這樣的‘原材料’雖然基礎有限,但隻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磨與訓練,個頂個都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比起那些被練木了腦子的粗蠢軍漢來說,也更加適合這份靈活性很強的‘特殊工作’!

    就比如說如今赤烏的二號人物——麻子六,原本也隻是一位跑單幫的貨郎而已!

    可這位負責巡邏的探子頭領,他右手的二指之間竟然還有一層厚厚的老繭;雖然如今觸感已經順滑了不少,但顯然此人是來到赤烏之後,才徹底放棄了練習射藝的習慣!

    所以,這位本該‘出身於市井當中’的赤烏探子,根本就是一位軍伍出身的老兵!

    首先來說,此人雖然腰圓腿壯,看似是位習武之人;但沈歸卻清楚點的知道,凡是練成此等身形之人,絕不是經過名師指點、高人傳授的‘會家子’!哪怕是那些家中請的起武師的富家子弟,練出來的身形都是‘猿臂蜂腰螳螂腿’,看上去就是那麽的協調美觀;而反觀此人的身形,分明就是那些窮苦出身之人,‘隨大流’練出來的‘笨把式’;再加上隻有‘弄弦之人’才會磨出來的特殊指繭,都清楚地說明了此人的出身與來路!

    既然已經確定此人是行伍出身,那麽究竟是周長安對自己說了謊話?還是‘赤烏’已經逐漸開始脫離周長安的掌控之中呢?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沈歸倒是更傾向於前者……他寧願相信周長安如同顏晝一般、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也不敢相信安平王府的大管家葛三水,會失去對於赤烏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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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檢驗了自己心中疑慮之後,沈歸在心中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謹慎來!雖然他也沒有與齊雁正正經經的交過手;可單從他展現出的身法來看,但凡是能夠困住他的陷阱,對自己也同樣有著很大程度的威脅!

    沈歸把劍身在夜行衣上隨意一抹,隨即用牙齒緊緊咬住劍柄,同時雙腳用力蹬地、身體借著反饋的力道直接躥起在半空當中;緊接著他迅速地抬起雙臂,雙手猶如兩隻鐵鉤一般、緊緊扣搭在院牆之上。掛在高牆之上的沈歸等待了片刻,這才腰腹一用力,輕輕鬆鬆地踩上了隻有黃瓜粗細的院牆……

    而院中的景象,也讓仿佛一隻黑狗那般、四肢並排蹲在院牆之上的沈歸啞然失笑!原來剩下那十二位赤烏的探子,正背靠背地拉出了一個大圈,把那具中鏢身亡的‘鑼鼓手’圍在了當中。而在這十二人之中,有一位麵朝自己這方的男子;他麵色慘白、手臂與大腿都在不住地抖動,看起來應該是非常緊張……

    沈歸方才已經解決了二十四個探子,而如今院中也隻剩下了十二人。如果以周長安當初對自己所說那般——赤烏鴉中人向來是‘七人成組’的話;那麽這位正在發抖的‘新手’,顯然就是一個多出來的‘管理型人才’……

    讀書之人的好處,在此時也展現的淋淋盡致!下一個瞬間,這位‘管理型人才’就目睹了一個異常恐怖的畫麵:一位身穿夜行衣,隻露出雙眼的高大男子從天而降;而下一個瞬間,他的身體便仿佛與黑夜中的凜冽北風融為一體——‘風’吹到哪個方向,站在那裏的同僚便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痛苦不堪的栽倒在地。僅僅過了幾個唿吸之後,院中除了自己與那位黑衣人之外,就再沒有誰還能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了。

    在驚恐交加之下,此人無意識地吞下了一口口水。當他聽見耳邊響起了極其清晰的‘咕嚕’一聲之後,這才徹底迴過神來!緊接著他雙腿一軟,一屁股便癱倒在了身後的血泊之中……

    “從現在開始,你隻有迴答問題的機會!如果在其中摻雜了任何一句假話,或者我單方麵認為你是在說謊……那麽下一刻,你就會永遠失去開口說話的機會。”

    沈歸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線,以一種聽起來冷酷無情、又粗糲沙啞的老江湖口吻,審問起了這位‘幸存者’;而對方顯然也是個識大體、懂規矩的人,即便空氣中已經彌漫起了衝鼻的腥臊之氣,但麵臨著生死抉擇的他,仍然還是把小便失禁的羞恥拋諸於腦後,強自鎮定下來,然後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很好。方才闖入你們據點之中的飛賊,如今人在何處?”

    “不……不知道!方才是供奉大人最先發現了賊人的行蹤,而他老人家拉響了鈴鐺之後,便飛身追出院外,至今未歸啊!”

    “哪位供奉?”

    “就是府派來的供奉大人呀!至於對方的身份,恕小人真的不清楚!……別別別,好漢饒命!小人真的沒有說謊啊!像我這等身份卑微之人,哪有資格……哦!對了!據小人觀察,那位供奉大人應該是位得道高僧!”

    沈歸聞言便收起了嚇唬對方的驚雷劍,眉眼一挑,便繼續追問起來:

    “何以見得呢?”

    “因為那位供奉大人沒有頭發啊!”

    “就不許人家是禿子嗎?”

    “可他的頭上還有戒疤呢!”

    如此說來,沈歸也就心中有數了!原來那位發現了齊雁行蹤的供奉大人,還真的是一位受過戒的僧人。

    “那你可曾注意到,那位供奉大人的身量相貌如何、年高幾許、所受幾戒?”

    “…好漢莫急……小人得……得仔細想想……有了!這位供奉大人身量與小人差不多高,但他的身形極為壯碩,肚大腰圓,肩寬背厚,雙臂粗實;雖然他來時未著僧衣,但身上卻散發出一種廟裏常有的檀香味……對了,他身上還摻雜著一些酒氣……至於腦袋上的戒疤嘛,小人隱約記得好像是三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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