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手搭涼棚,看著從月亮門低空螺旋飛出的烈炎,吹了一聲極為標準的口哨,一副街麵上老派流氓的嘴臉,教科書一般標準:

    “謔!氣性還真不小,剛說上吊立刻就把自己捆了個結實!他平時脾氣也這麽大嗎?”

    一句風涼話說完,劉半仙眯著眼睛看著剩下的十一個人,猛掐了幾下手指,語氣帶上了些許寒意:

    “據老夫掐指算來,爾等眾人,今日皆有血光之災。”

    說罷左手向外一招,沈歸那柄被打落的春雨長劍,便被他憑空吸入掌中握緊,隨即左臂內旋,手心向上,手中春雨寒光閃過,便使出一記最為普通的反手撩劍。

    因為劉半仙與眾人的距離很遠,哪怕春雨劍身再憑空長出三倍,也不能傷及分毫。眾人見他一招撩劍使出,都是一頭霧水,隻是身處最前方的雷公,那副矮小瘦弱的身形已是僵硬的一動不動了。

    隨即薩滿衛眾人便聽見雷公前方,有石板碎裂之聲傳來。年紀最小的薩滿衛——霓虹,急忙上前探查。隻見在劉半仙與雷公之間,原本由整塊材料鋪成石板路上,憑空出現了一條一丈長的碎石路來。霓虹再轉頭看向雷公,隻見他胸前的衣服已經全部破開;原本從額間垂下的幾縷亂發,此時也不見了蹤影。而雷公臉上滿是冷汗,神色間盡是驚恐彌漫。

    “這……這……這難道就是劍氣!你是青芒劍神的弟子!”

    劉半仙聽完,先是極有表演欲的挽了一個花哨的劍花,而後才收劍入鞘:

    “哎呦?這還有個漂亮小姑娘呀?小姑娘你看清楚,老夫我要比嶽海山還大上二十歲呢!我的身份呢,怕你是一時半會也弄不明白,要不然你就留下來吧?聽劉爺爺給你講講我當年闖蕩江湖的奇聞異事,怎麽樣?”

    霓虹直把頭搖的撥浪鼓一樣,整個人都縮到了不停顫抖的雷公身後,隻露出了一個腦袋,好奇的打量著老不正經的劉半仙。

    被霓虹一碰才迴過神的雷公,吞下了好大的一口口水,喉嚨發出了咕嚕一聲:

    “謝過老前輩不殺之恩,我們這就走。”

    說罷,一臉惶恐的拽著身後的霓虹,慌慌張張的把其他人都半趕半轟地推向前院方向。

    “慢~著~”

    劉半仙慢悠悠的招唿了一句。

    “是!在呢!沒走!您吩咐!”

    雷公就像觸電一般定在當場,僵硬的迴過身來,嘴裏應著話,不住地朝著劉半仙鞠躬。

    “迴去跟你們主子說,在這裏的人,我劉半仙保了。要是他有別的意思,老夫我也願意親自去府上,為他卜個吉兇。”

    “是,一定轉告,您老人家還有什麽吩咐?”

    劉半仙看他這副被嚇破苦膽的模樣,噗嗤一樂,然後擺了擺手,說了句:“滾吧。”雷公便如蒙大赦般落荒而逃,走到前院還順手帶走了兩個人——一個是剛爬上岸,正在不停嘔水的壯漢槐樹;另一個則是被槐樹拽上岸,正在觀察思索解開鐵鞭方法的烈炎。

    “嘿,你躺地上挺長時間了,不涼嗎?春天的地氣可不是鬧著玩的。”劉半仙看著一臉失魂落魄的沈歸說著:“不就是挨頓打嗎?許你打人怎麽就不許你挨揍了呢?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事兒也……啊,是有點丟人,但也沒外人瞧見啊?你看那幾個人,都讓我嚇成什麽樣了,還哪敢亂說啊!”

    沈歸機械的抬頭,用目光引著劉半仙向獸棚看去。隻見被箭雨射破的窗子上,露出一男一女兩個大腦袋,正朝著這邊看的目不轉睛。

    劉半仙撓了撓頭:

    “要不然老夫幫你把他倆也滅了口?”

    沈歸意興闌珊的轉過頭來,看著方才劉半仙那道氣吞山河的劍式,在石板路上留下的痕跡,用感覺十分疲憊的語氣說:

    “這間宅子我還一天都沒住過。不管怎麽說,這石板你都得給我賠了。”

    濕漉漉的隊長烈炎,帶著垂頭喪氣的十二薩滿衛,迴到了位於城南平民居住區的小院中。

    “雲霧你輕點揉,我那鏈子鞭可是精鋼打造的,有多大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時正在烈炎身後,正在用藥酒為他揉散淤血。一聽見他這麽說,揚起巴掌就拍在了一片青紫之上:

    “你那鏈子鞭有多大威力,現在你自己最清楚了。你現在滿身都是淤血青紫,要是不用力,藥力哪能行的開啊。你要是嫌我手藝次,那送你去孫家醫館?讓孫白芷孫神醫給你瞧瞧?”

    “我就隨口一說你別生氣啊!不過鬧個口角而已,至於把我往死路上逼麽?對了,你們把活做幹淨了嗎?怎麽沒看見起火啊?我都說了一百次了,殺人放火是兩個步驟。殺人是為了達到目的,放火是為了毀屍滅跡。你們每次都顧頭不顧尾,我一說你們,你們就說我嘮叨,你說我要是都不……”

    雷公自打迴到院中,整個人就進入了呆滯狀態。此時聽見烈炎絮絮叨叨的數落著眾人,瞬間就把被嚇掉的三魂七魄全找了迴來,連說帶比劃地手舞足蹈起來:

    “快閉嘴吧你!還殺人放火,就是放火也得是人家放!那老頭可是天靈脈者,那劍氣——唰;那石板——啪嚓;我這頭發我這衣裳——撕啦……”

    霓虹使勁的把雷公不停揮舞的雙臂按了下來:

    “你這麽說他能聽懂就有鬼了!多簡單的事你這又唱又跳的,瘋了?”她對雷公說完,又看著烈炎說:

    “還好你那開始那一箭射的準,不然這次就算徹底栽了。那老頭八成是天靈脈者,根本就不是咱們能抵擋的……”

    聽見天靈脈,雷公又使勁的揮了一下胳膊,霓虹連忙用手死死的捂著他的嘴:

    “對對對,特厲害,你平靜點!烈炎啊,這事咱們真幹不了,人家有天靈脈者護著,誰能近身啊?就是嶽海山從棺材裏爬出來,也未見得能把人家怎麽樣了。依我看呢,代薩滿吩咐的這事兒,那就算是八月底的麥子——”

    烈炎齜牙咧嘴的問道:“怎麽講?”

    “徹底黃嘍”

    反觀另一邊,被霓虹姑娘判了死刑的李樂安,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安慰麵如死灰的沈歸。她一改往日的暴躁脾氣,用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的語氣,輕輕柔柔的說:

    “沈歸呀~你不要這樣子嘛~你剛才一個人仗劍而立,看上去還是很英武的。那武功不好,咱們可以再練嘛~可要是墮了誌氣,可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呀~”

    而一旁的傅憶,自小便被他那個甩手總督的爹,訓練出了職業病,看著被劉半仙一道劍氣斬出的碎石板,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

    “這得多少銀子呀!齊胖子看見準得瘋了。要不然以後用三合土隨便湊合湊合吧。這樣以後再來殺手,也省的糟踐東西……沈少爺啊,沈公子!聽我一句勸吧,知道家裏和自己的人緣都不太好,就別這麽著急置辦家業了唄?”

    就在眾人各說各話之時,由院牆外翻進一個人來。這人剛在院中站穩,就雙眼發直的看著地上那道劍痕,許久之後,才用怪異的語氣開口:

    “小姐,天色晚了,相爺讓我來接您迴家……”說到這,單清泉看了看李樂安,之間她身邊正擺著一隻雪兔屍體,身上還插著那枝響箭。”

    “您剛才和沈歸……出城遊獵去了?”

    單清泉疑惑的看著麵前的兩位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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