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聽明白廖副隊長到底在說什麽,葉振鴻感覺自己的確把握住了關鍵。


    很顯然,廖副隊長依舊“遵從”著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便宜不占王八蛋”。


    但是,他始終把握著自己那個度,也就是不去主動惹到不好惹不該惹更不能惹的人。


    隻不過,他的度是可以浮動的。


    李士群對他應該是那種不能惹的人嗎?自然應該是,其實七十六號所有特務頭子在他眼裏應該都不能惹,就是那些小特務,能不惹也最好不要惹。


    可是,這一次在他看來,反而是一種別樣的機會,那就是有人應該很想和李士群過不去了。


    是誰呢?影佐。


    換言之,影佐可以站在廖副隊長背後。


    縱然李士群,也沒有任何“威脅性”了。


    當然,廖副隊長依舊保持著他的“底線”,那就是不會真的撕破臉,畢竟,他想要的隻是去找到李士群然後匯報給影佐而已。


    這件事到底辦不辦的成且不說,他為了讓葉振鴻一起去摻一腳也是煞費苦心。


    一句句對葉振鴻的無奈感同身受,就差沒有聲情並茂聲淚俱下了。


    而這麽做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拉上葉振鴻一起,如果真的有好處,葉振鴻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而一旦有問題,葉振鴻也可以為他“遮風擋雨”。


    這如意盤算打的劈啪響,葉振鴻都不得不佩服了。


    不過,葉振鴻對自己竟然這麽快就想通這一切,也是不禁感慨。


    因為放在以前,他的確不太會主動這麽去思考身邊的人,對於廖副隊長這種他並不喜歡的人,都會主動不太樂意接觸,能避則避。


    因為他隻是單純想要繼承爺爺和父親的遺誌,去當一名合格的好警察而已。


    而現在,他的身份發生了轉變,也就不得不多考慮一下自己,尤其是自己身邊的人和事,不然,在某一個不經意的角落恐怕就存在著暴露的風險。


    如果廖副隊長發現了自己的某種傾向,他會不會跑去舉報?去告訴蘇菲?這事還真未必,因為葉振鴻知道,自己在廖副隊長眼裏也應該是最好不要惹的那類人之一。


    當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不能惹”,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很大,畢竟,他自己的一切都是“背景”在照拂,如果他沒有一個局長姑父,沒有一個“地頭蛇”表弟,他葉振鴻也僅僅隻是一個小警察而已。


    所以這方麵,不能輕易去賭,既有風險又沒必要,不如一點一滴好好努力學習提高自己的潛伏技巧,尤其是很多時候還可能會直麵七十六號的特務頭子。


    比如剛剛就和蘇菲待在一起老半天。


    這女人可不能當她是個普通女性,因為她的敏銳狡黠和眼光毒辣一定不是廖副隊長可以比擬的,不然,為什麽她會是特務頭子而不是別人呢?


    更何況,七十六號行動處前任處長的墳在哪好像都沒人知道……


    葉振鴻感覺自己似乎的確有一點天賦?或許是繼承了爺爺和父親的能耐?隻是他自己之前從未有過嚐試而已。


    當然,他並不是那種會沾沾自喜飄飄然的人,比如眼下,他就得揣著明白裝糊塗,因為需要符合他之前的風格。


    “你的意思我差不多聽懂了,這次的確和一般的事件不同。


    比如城南商業街那次,就是李士群的人弄出來的,可我們沒法去對他們做什麽,因為那些受害人都不敢言語,對吧?


    可這一次,雖然沒有受害人,或者說,原本在李士群想要的結果裏,受害人應該是一群抗日分子?


    隻不過,那些抗日分子棋高一著,李士群的計劃不僅沒有得逞,而且那些抗日分子還特地把李士群留下的炸彈全部引爆了,算是給他提個醒?


    所以,這次事件,的確不能定性為一般意義上的事件,因為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受害人,也就不存在受害人到底要不要追究了,對吧?”


    應該說不愧是“神探”麽?這冠冕堂皇的理由說的頭頭是道,廖副隊長自己都不由愣神。


    不過葉振鴻能夠這麽快就想到關鍵所在,他是很樂見的,“沒錯,葉隊就是葉隊,稍微考慮一下就勝過咱們冥思苦想!”


    這種不要錢的馬匹對葉振鴻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隻是想要順水推舟,並且保持一下自己的風格罷了。


    “如果從這個角度而言,李士群就存在危害公共安全的可能了,因為他的炸彈雖然對他自己而言是陷阱,可這個陷阱到底誰會一腳踏入,他自己根本沒有底,對吧?


    或許他這人肆意妄為慣了,做事不計後果,也可能他是真的不在乎,這種陷阱能坑害他的敵人就算賺了,不能,也不會虧。


    至於,到底會不會給周邊百姓甚至更多路人造成威脅乃至讓他們喪生,這事多半就沒有從李士群的腦子裏經過哪怕一遍!


    這一點,的確讓人憤慨,可惜,他是七十六號副主任,更是警政部部長,是咱們局長的頂頭上司。


    所以,輪不到我們這些小警察來給他提醒一兩句。


    但是,他也不是最大的那一個對吧?在南京自然有汪主席給他敲警鍾,而在這上海,至少日本人的話,他李士群不敢不聽的。”


    廖副隊長知道葉振鴻是個一本正經的好警察,也有足夠強悍的邏輯推理能力,可他從未想過葉振鴻分析起這種事來,比自己上道多了!


    或許這就是一通百通?


    也可以說,李士群是真的觸碰了葉振鴻的底線太多次了,而且依舊不知道收斂?


    很顯然,這位“老實本分”的葉大隊長,這次是真的“怒發衝冠”了。


    這是好事嗎?這當然是好事!


    廖副隊長感覺自己這次押到寶了,就算最後無功而返也不會虧,因為他很賣力底在替葉振鴻“出一口氣”!


    “對對對,葉隊您分析的很準確,我就是這麽個意思。


    當然,對咱們而言,李士群那樣的人,我們真的沒法去管,也管不了,可他一而再再而三,根本沒有把上海的秩序當一迴事,也一次又一次變本加厲,對上海的老百姓造成了更多更頻繁的威脅!


    平心而論,我自己不是一個像葉隊您那麽盡職盡責的好警察,可我也有自己的底線,膽小怕事的確是有的,可李士群這人,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一次,也算機會難得,因為影佐閣下明擺著希望一切安好的當下,李士群偏偏跳出來唱反調,咱們管不了,可以忍,人家影佐閣下也管不了麽?他也願意忍麽?


    所以啊,咱們其實也不用做太多,因為本就做不了太對。


    可是,咱們就和正常查案子一樣,搜集線索,找到嫌疑人,而這個嫌疑人剛剛轉移了據點,咱們能夠順藤摸瓜,玩意找到了這人的新據點,什麽也不用做,直接往影佐閣下那一匯報。


    嘿,這事就算完了!


    至於影佐閣下到底會不會立刻發難,又或者選擇秋後算賬,那都不是咱們需要管的事啦。


    但是,咱們也算為了上海的秩序,為了維護老百姓們的安全,又盡了自己一份責任,不是麽?”


    能把“一己之私”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也算廖副隊長足夠有能耐了。


    葉振鴻暗自腹誹,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嗯,這件事的確不能坐視不理。


    在你看來,這事怎麽查更好?


    因為剛剛七十六號的蘇處長已經協商完,爆炸案交給她處理了,咱們的人如果繼續在周邊找人詢問案情,似乎有些不妥。


    可這事,現在的條件太少,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李士群的確從一個地方搬到了另一個地方,在這個過程裏,他會不會留下什麽痕跡?


    剛剛那地方不是一個大馬路邊,如果一次性出動太多輛車,反倒引人注目,既然李士群懷疑有人盯上了他的據點,從結果而言也的確是這樣沒錯。


    那麽他在搬走的時候,一定會更加小心才是,在我看來,他應該不會讓車輛直接停在剛剛那個小院子裏。


    所以,或許可以從那附近的大馬路邊去找一找可能的線索?”


    和葉振鴻一起討論案情,也不是頭一次,廖副隊長每次參加大會的時候,葉振鴻是不可能不發言的。


    可這一次,又完全不同,因為是單對單麵對麵,這事就讓廖副隊長很有麵子,因為葉振鴻的確沒有不尊重自己的建議,而這時候,一旦提出了更有建設性的建議,勢必得到葉振鴻更多的認可!


    到那時,自己轉正的機會是不是又多了不少?又或者,加快了轉正的腳步?


    “葉隊您分析的很準確,而我也考慮到另一個地方,您幫我指正一下。


    就是,李士群李副主任他帶著他的人,這次迴到上海,其實總共沒幾天對吧?


    在我看來,他來之前,應該會聯係七十六號的潘處長,那人就是李副主任的人,這不是個秘密。


    所以剛剛那塊地方,應該是潘處長給李副主任找好的。


    但是這一點,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之前那棟別墅。


    咱們明裏暗裏都在猜,其實也八九不離十了,那就是李副主任之前偷偷迴來時待的地方,至少,那些死掉的的確是他的人。


    這麽說來,李副主任這次迴來一定會更在意自己的安全對吧?


    所以潘處長給他找到地方,首先是隱蔽,其次是足夠大才能用。


    剛剛那棟房子,我們也看的真切,雖然不在大馬路上,可裏麵的確夠寬敞也有不少房間。


    這算不算一種前提?


    那就是,潘處長給李副主任找房子會這麽參照一下?


    而這一次,剛住了沒幾天,突然又要換地方,這個新的據點,是早就安排好的呢,還是突然再去找的呢?


    不瞞您說,小弟我平時沒少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對於找房子這一塊,也知道一些有門道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麽突然偏偏還能直接找到符合要求的房子,能有這個本事的中間商,全上海也未必有太多了。


    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從這些人去入手?”


    原來廖副隊長真的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找到葉振鴻來聊的,他不僅胸有成竹,而且的確頭頭是道。


    葉振鴻略微思考,感覺這事的確可行,不過關鍵點在於如何讓中間商開口。


    “如你所言,有這個本事和能耐的中間商並不多,而這些為數不多的人裏,自然也有自己的圈子,恐怕更是有自己的背景和勢力,給客戶保密這事,我想他們應該還是要做到的吧?不然信譽這件事,一旦傳開他們就算是自掘墳墓了。”


    廖副隊長突然笑的很開心,而這種笑似乎發自內心,因為他敞開來“聊案情”的事他真的是久違了,之前在大會上他可並不太發言的,那也是他的“原則”。


    而現在,不僅可以直抒胸臆,而且是和葉振鴻這樣一個高手印證有無,作為一名警察而言,不言而喻地感覺到“爽”!


    “沒錯,葉隊您想到了關鍵點。


    小弟我雖然認識那些人,不過他們也的確有自己的背景和勢力,未必會賣我的賬。


    一個是一旦他們的信譽出了問題,他們的確真的就自掘墳墓了。


    您或許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能夠做大,主要是他們撈偏門!


    一般中介買房子嘛,帶人去看看,好壞有個說法。


    可那些人,他們做的最多的,是給那些達官顯貴在外麵找隱蔽之所,目的不言而喻……”


    廖副隊長知道的的確不少,葉振鴻雖然沒有立刻理解這個“不言而喻”到底是什麽,卻也沒有打算的想法。


    “所以啊,他們那些人,的確不敢得罪任何一個客戶,不僅僅是口碑,而且一旦被之前的客戶懷疑了,他們就很可能會有殺身之禍!


    很顯然,以小弟我這點薄麵,是不足以撬開他們的嘴的,因為一旦說了很可能就是一死對吧?


    但是啊,咱也不是耍光棍的啊,咱也有咱的背景和勢力,不是麽?


    小弟我是沒什麽麵子可言,但是咱大少爺的麵子總該很大吧?


    葉隊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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