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塵體內似乎水火不能相濟,直如兩條巨龍糾纏不休。豐塵每一瞬都像寒來暑往一般,忽冷忽熱。常嘯天手運太極圖勁分陰陽,頓時一股柔和之力彌漫過去。常嘯天修習的也是丹息功,當其勁力過去。豐塵體內的一股內息立刻有了唿應,借力而上立即將體內的九轉內丹之力壓製下去。那九曲旋轉的內力也似極有靈性一般,隻是潛伏於丹田深處旋轉遊走,似在等待機會。沒有了兩股內力的衝撞,豐塵頓時如釋重負,人也輕鬆許多。常嘯天見豐塵好轉,這才放下心來,緩緩的收了內力。問道:“塵兒,你感覺如何?你稍稍調運內息,看看經脈有無受損。”豐塵依言,丹田稍稍運轉。可這一下,卻似打開九幽之門。那潛藏在丹田深處的九轉內丹之力頓時化作擎天巨龍,頓時撲向剛剛壓製自己的丹息內力。豐塵臉色一紅,體內如同沸水一般,流過經脈。那股灼熱讓自己幾乎要焚燒起來的感覺,那疼痛頓讓其麵孔都扭曲起來。自從晁遂將九轉內丹的修習之法傳授之後,豐塵每次修煉都覺得大有裨益,一直勤加修習。丹息功豐塵又從未放鬆,這體內也就兩個內力並而相存。然而兩種當世絕頂內功並存於一人體內,也是天下一人了。這般絕世內功,就如同兩大文豪,各有性格定是要互爭高下。常嘯天想如法炮製壓製下去,剛欲出手,心中一動不敢出手。剛才就是如此,隻是暫時被壓製,可這分明是治標而不治本的。否則豐塵不會如此,內息稍動就引起這麽大反應。常嘯天走近,一把扣住豐塵手腕,沉聲道:“塵兒,忍一下,我搭搭脈。”豐塵現在內息不受自己控製,強製的忍受體內痛楚。常嘯天搭著豐塵手腕,心神似乎能潛進體內。頓時感受到兩股不同的浪潮,此消彼長互不相容。常嘯天心中暗生愧疚,心中隻以為豐塵修習丹息功不得法。雖然大有長進,可是必是有所差錯。當年雖然傳授心法,可是畢竟時日不長。修習這麽多年來,稍有差池就謬之千裏。可如何又能想到晁遂會將自己的無上心法,傳授給豐塵。更糟糕的是,兩種心法修習居然都沒人指點。豐塵痛楚的聲音,蘊含體內真氣,遠遠的傳了出去。一些營帳中沒有內力的士兵早就受不了那種,直刺腦海的聲音。捂著耳朵跌跌撞撞的跑的遠遠的,還拿布條緊緊的塞住耳朵。一些戰馬,也是煩躁不堪,不停踏蹄嘶鳴。左丘玄側耳一聽道:“不好,好像是豐塵的聲音,怎麽會這樣!!丘少,我們去看看。”兩人閃身就出了營帳。剛剛邁步,就看一個黑影飄過。道:“二位,勞煩四周護法。那小子怕是遇到麻煩了。”話音猶在耳邊,人已經如鬼魅般的鑽進了常嘯天和豐塵的營帳。左丘玄和虞丘少對視一眼,心中一凜。連晁遂這樣的人物都如此緊張。兩人不由分說“唰”的抽出長劍,兩柄長劍黑夜裏借著月光,那片冰寒猶如一泓秋水。洛琬兒見左丘玄和虞丘少拔劍守護,知道事態甚是嚴重。自己沒敢進去,曉得這時自己不但幫不上忙說不定還會礙事。常嘯天見晁遂進來,道:“有何見解?”晁遂見豐塵還在憑著堅韌毅力,強忍著體內撕裂般的痛苦。常嘯天道:“我剛才搭了脈,豐塵體內陰陽之氣不能調和,龍虎相襲。有一股偏陰的內力與我太虛宮內力極像,另一路陽勁其勢甚強,這些年豐塵一直都是自己修煉,必是常年積累出來的內息。”晁遂一聽,暗道不好,索幸的是常嘯天沒察覺出來。古來就是奇為陽、偶為陰,而陽中九為最高,自己這九轉內丹功力正是暗合九陽之數。豐塵修習內力,原是太虛宮的丹息功,其本意是以自身融入天地而蘊陰陽。而豐塵卻是反其道而行,在天華山中常年以碧潭紅魚而食,而那紅魚其性極陽。渴了又以碧潭寒水解渴,那寒水其性徹陰。豐塵將此隻是當作每日三餐,這天地間極陽徹陰的靈物變成果腹充饑的東西了。先納陰陽,而後通過丹息功再來化解。雖是行功方法一般無二,不過與其本意卻是完全顛倒。豐塵幾年來在天華山中終日進食,體內也不知蘊含多少陰陽之力,若不是有千年翠芝強化了體內經脈。就算是內力高深的人,也早就不堪重負,經脈迸裂而死。丹息功本就是調和陰陽,豐塵勤修苦練之下,也能將那鬱積在體內直如實質的陰陽之力緩緩煉化。可偏偏遇上晁遂,硬生生的將九轉內丹功傳給了豐塵。這一修煉,九陽之氣大增。而豐塵體內原本積蓄的內力原本還能壓製,故而一直無礙。那九轉內丹功力越是修煉,越能轉化豐塵體內的紅魚的陽性。往往一晚的修習,都要比常人數月苦修來的更為精進。直到今日豐塵因驟聞噩耗,心緒大亂。體內兩股內力不受羈絆,各自欲占主動,這才引起如此大變。晁遂道:“老常,你我各引內力,我內力偏陽,那一股就交給我來。”常嘯天道:“不可!你不懂醫。我們若是助力屬性相同的勁力,反而更是風助火勢,越燒越烈。我們恰恰要反手壓製,你來牽製那股偏陰的,我來對付那股偏陽的。”晁遂道:“好,依你之計。”兩人各調內力,緩緩注入豐塵體內。那兩股相鬥的內息,似乎感覺到兩股異常強大的天神一般的內力傳來。緩緩的退了迴去,靜悄悄的隱藏在豐塵的經脈深處。常嘯天和晁遂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內力四散彌漫探入豐塵奇經八脈。豐塵的那兩股陰陽之力似有察覺,頓時露出猙獰的一麵。一時豐塵體內的兩股內力同時反撲,那奇經八脈內似乎聲若振穀,九轉內丹凝集的純陽之力滔滔勢若漫天,雄威凜凜響若雷奔。而另一股由丹息功積攅的如雲似潮的陰柔之力,暗流湧湧奔騰,猛湧波如雪卷。一個是烈火熊熊,火舌漫卷;一個是浪濤滾滾,濁湧排空。晁遂和常嘯天頓時感覺到內力反襲,兩大巨頭都是感到心驚。豐塵體內到底是什麽在作祟,這股雄渾至斯的內力從何而來?晁遂知道豐塵體內有股內勁,他自己並不能完全為己所用,但也沒想到這完全不受約束之後能到這個程度。常嘯天並未全力壓製,隻是將豐塵筋脈護住,就像一個無形的大手緩緩的將那無邊山火越收越緊。晁遂卻是將內力纏繞進豐塵的丹息內勁中,如同文火煨湯一絲絲的消耗那浪湧般的內息。豐塵體內的九轉元陽雖然勁力十足,可是怎敵常嘯天那股如同千丈波濤的水牆,萬層濤激澆滅一個個火舌。豐塵體內另一股丹息內勁,冷如漱玉,滾似鳴弦。而晁遂的融入進去的卻似滾熱的岩漿,雙方相觸如噴碎玉,迴湍渺漩。營帳外洛琬兒修眉微蹙焦急等待,左丘玄和虞丘少雖然持劍護法。三人都見那營帳被勁風激蕩的鼓脹而起,左丘玄知道那就是內力鼓蕩引發的。


    趙國,平城。


    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皇城裏顯得神秘而安靜。皇城內白色的城垛和朱紅的宮門殿壁顯示著與漢家皇室的不同。思文殿內一中年人,身著祥雲袍服斜靠在七寶雲龍禦塌上。手裏拿著一本折子,正安靜的看著。須發鬢角間,也有了星星白色,可見年歲也不算年輕了。禦塌下坐著五人,當先一人目光冷厲,臉寬短須正是趙國的安平王。其餘四人分別是太尉長孫明,司徒齊瀚,司空毓斤和太常卿離浩。幾人都是在趙國權勢極重的幾人,可是在趙國皇帝跟前也是大氣不敢出,半坐在軟凳上。趙國皇帝道:“南撫北剿這條國策已經定了,天下的兵馬錢糧就裝在你們的腦袋裏,幾位說說看下一步棋怎麽走?”太尉長孫明起身道:“陛下,依臣淺見,可兵分兩路。一取黑山,一取大娥山。形成鉗形之勢,直取柔然王庭。”趙國皇帝淡淡的道:“哦,很好。安平王呢?你怎麽看?”安平王趙弘自從上次與慕容曦暢談之後,知道自家皇兄的心思,站起來道:“臣弟想的是,先與南周議和,再定北剿之時。若是從戰之一策去考慮,剛才太尉長孫大人說的,正是出兵的良策。”趙國皇帝嘴角微微一揚,笑道:“安平王真乃我趙家謀國之人啊。”趙弘道:“陛下謬讚,臣弟實不敢當。臣弟是至濁至愚,隻不過為聖上為我大趙盡心盡力就是。皇上聖心遠慮,時時事事以江山社稷為念。臣弟惟有謹遵聖訓,無複他言。”其他幾人見趙弘這麽說,都是一起起身,道:“臣等謹遵聖訓,無複他言。”


    趙國皇帝擺擺手,道:“好!你們能同心協力,有個為我大趙想的心,就沒有辦不好的事。南撫北剿雖是國策,那也要分先後,有輕重。適才安平王所說,我看甚好。”


    司徒齊瀚說道:“既然南撫為先,那就直接派使臣過去議和便是。”坐在最右側的太常卿離浩,見上座的皇帝目光深邃,知道這位一心一統天下的皇帝,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故而一直低頭不語。趙國皇帝,看了看離浩問道:“淵伯有何高見啊?”


    離浩起身道:“聖上已有所謀,臣不敢妄言。”趙國皇帝,笑道:“淵伯自管直言,無論言錯,皆無罪矣。”離浩道:“聖上所慮,乃天下也,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今定國策南撫北剿,實則是為平定南周。而欲平南周,則我北方需先為一統。而漠北柔然,則是最強一方。不剿滅柔然,則我大趙絕無收南方之力。”


    安平王趙弘眼神一收,知道離浩出身高門士族,少好文學,博覽經史。百家之言,無不關綜,研精義理,時人莫及。這時聽他分析時局,也是覺得鞭辟入裏。


    離浩續道:“然而欲剿滅柔然,南周就必先安撫。這才要與南周先和談而後北剿。而北滅柔然之前,還有赫連胡夏在西。赫連治國,暴虐失德,民怨四起。其不過千裏之地,可先納之,再北剿柔然,後圖南周。”


    司徒齊瀚道:“赫連氏連年納貢,俯首稱臣,有何可懼?我大趙雄兵百萬,他難道敢動分毫?”離浩道:“胡夏王,勃。自命都城名為統萬,其意思就是統一天下,君臨萬邦。他有如此狼子野心,一旦我大趙攻柔然,他豈有不偷襲的道理。赫連勃雄略過人,而兇暴好殺,善於用兵,多次西攻南掠擴其領土。營建都城,蒸土築城。赫連勃命鐵錐如能刺進一寸,即殺工匠一並築入,此等殘忍之舉何其甚哉。可見其雖對大趙稱臣納貢,並未誠心實意,隻是暫懼我大趙國國力強盛罷了。我大趙欲得天下九州,定須統一北方,而最大阻礙則是柔然。而滅柔然最大阻礙則是赫連胡夏。”


    趙國皇帝起身來迴踱了幾步,轉身道:“你們怎麽看?”


    安平王趙弘道:“淵伯所言有理有節,臣弟附議。”


    大司空毓斤道:“我大趙問鼎之首要在於收複南周,收複南周之首要需北方安定,而滅柔然之首要又在於先收胡夏。臣也附議。”


    長孫明和齊瀚也道:“臣等也附議。”


    趙國皇帝豪邁一笑道:“好!!真乃君臣一心啊。離愛卿,你且再說說和談從哪裏起步啊?”


    離浩道:“聖上近些時日已經做了安排,微臣謹遵聖命就是。”


    安平王趙弘等人心生疑慮,絲毫不知道這位皇帝之前安排了什麽。


    趙國皇帝道:“淵伯,那你說說看。”


    離浩,道:“聖上今年為秋狩早已做安排,選擇三處一是岐山,二是散關,三是山陽之北。雖昭告天下以圍獵選址為名,一旦安排大軍進駐三處日日操練,那就是南下伐周的形勢了。”


    安平王道:“臣弟不明白了,不是定下南撫之計,怎麽又以秋圍之名,作南攻之勢?”


    趙國皇帝仰天大笑道:“哈哈哈,這就是欲談而攻,欲攻而緩了。要和談怎麽能我們提出,當然要南周來提出和談。我大軍若在這三處,南周必然緊張了。調兵防我大軍待到秋涼馬肥,河冰堅合之時乘勢南攻。而南周朝內主和一派極多,必要譴史和談。而我則可順水推舟,要其割地賠銀。如果形勢有利,則可南下淮河,占據山陽瀆附近之地,直接威脅周朝都城。而西出岐山、散關大軍則可順勢為滅胡夏做好準備。北方柔然見我大趙動兵,必然按耐不住,騷擾我北方邊境。這樣朝中再無人會提出對北伐的反對的聲音了,而柔然以為我大趙真正想取的是南周,也必然放鬆警惕之心,這時才是真正天時地利人和。依朕看,漢人也並非一無是處,古來用兵虛虛實實。那些治國、兵法之術能為我族所用的要盡數用到。待得一統江山之時,滅盡漢人的讀書人,從此往後漢人還不是任我族奴役。”


    離浩聽的忽然一愣,剛欲出言。見皇帝躊躇滿誌,意氣風發。微微皺了皺眉頭,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安平王趙弘原本擔心自家皇兄受漢學影響太大,現下一聽雙眼放光,起身道:“皇上真乃聖明之君,濟世康民,偉有成烈。必能鼎定九州,創大趙萬世基業!!”


    舒州城外一處軍營內,一處營帳被勁力吹的鼓脹如包。正是晁遂和常嘯天在壓製豐塵體內不受管製的內息。雖然豐塵體內內力沛不可擋,可是又如何是當世兩大高手所能比的。每壓製一絲,就是陰陽調和一點。兩人生怕用力過於剛烈而傷了豐塵,所以隻是步步為營。又過了幾炷香的時間,豐塵體內的內力被完全調和,氤氤氳氳的納入丹田。而這內力平白的又增加了常嘯天和晁遂的內力修為在裏麵,如同天下武功最高的兩人,同時再幫豐塵洗經伐髓,提煉內力。


    豐塵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內神光流轉,似乎忽然增加的內力都要外溢一般。晁遂道:“豐塵你且將內力遊走全身一遍,看看有無異常。”豐塵雙目微微閉上,內息一動心中就再無一物可以羈絆。唿吸之悠長半晌才見小腹起伏一次,宛若石化一般。營帳外,左丘玄見帳篷漸漸恢複如常,道:“好!看來豐塵無礙了。”洛琬兒飛步就欲進去。左丘玄道袍一拂,攔了一攔道:“慢,恐怕還要等一等。我們再靜待片刻不遲。”


    豐塵內息在體內飛快的遊走幾圈,隻是覺得渾身舒泰,清爽無比。常嘯天問道:“塵兒,如何?可有異常?”豐塵道:“我將內息轉了幾圈,就感覺唿吸越來越小,滿山鋪天蓋地的雲彩唿突突地冒起來,一下子滿到空中把我圍起來,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隻看見雲霧不停地起來,雲彩一合攏,身上的氣脈就都停了。等到雲都散開之後,心裏可清涼了,才感覺這唿吸又有了。”晁遂咧嘴笑道:“嘿嘿,你小子也是個奇人了。想當年我是真正開悟之後,才有這樣感覺。你倒好。撿了個現成的!!”常嘯天知道,這是合二人之力,幫著豐塵著實提升了一大截內力修為。道:“塵兒,你還不趕緊的謝過晦行公啊!”豐塵剛欲拜謝,晁遂隻是揮下手,豐塵就拜不下去。晁遂道:“有空教你點小法門,或許有用。待你真有所成,再拜不遲。這次同去淮陰,那地方可是美食薈萃的地方,切切不可辜負才是正經。”


    常嘯天知道晁遂素來不拘小節,若是太講禮數反而不合他脾胃。豐塵能有他常做指點,受益又豈是一星半點。笑道:“好!!你著實搞點好菜,我也能多飲幾杯。”兩人相視,開懷大笑。洛琬兒一聽營帳內笑聲傳出,一顆揪著的心頓時放下。飛身過去,直如乳燕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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