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都不知道?」她最近也聽說了很多,怎麽就沒聽見這件事?


    「因為小姐最近都在發呆。」他一針見血地道。


    周淩春抹了抹臉,端出當家的氣勢把話題再繞迴來。「但也不可能因此就痛下殺機,對不?」哪有人搶生意搶出人命的,又不是戰亂時為了搶糧。


    「也許是因為姑爺是做軍火發家的,雖說高家複國後,姑爺擺脫軍火,想成為一般尋常商家,但誰知道他以往得罪過什麽人,抑或者是他一連娶了那麽多妻子都無故喪命,人家家裏人尋上門來也不足為奇。」周呈煦事不關己,己不關心,隻是擔心會波及她。


    「四哥,你不會相信外頭的傳言吧?」她沒好氣地道。


    也許以往不曾注意過,也沒把心思擺在這上頭,所以她壓根不知道相關殷遠的流言像冬雪般籠罩整座京師;從他怎麽殺妻奪家產,再說到他以往幹軍火時,甚至黑吃黑,搶人軍火,行徑就跟山寨頭子沒兩樣。


    唉,他真的好可憐,竟被抹黑到這種地步,就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情。


    「我以往不信的。」周呈煦很認真地道。


    周淩春聽出端倪,微皺起眉問:「意思是說,你現在相信?」


    「至少信了七分。」


    「為什麽?」為何相處過後反而信了流言?這不是本末倒置了。


    「因為不是我的錯覺,而是他每每進易福樓時,總會在易福樓外布下十數名護衛。」


    「這是保護我,不好嗎?」


    「小姐,有一種作法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在易福樓外布下護衛,一旦有人闖進府內就會認定姑爺在這裏,想殺他自然就會往這兒來。」打從第一次交手時,他就覺得姑爺是有意把闖入的賊子引到溫池那兒,要是姑爺真把自己當靶子,他是無話可說,可每每這麽做時小姐都在姑爺身邊,要說姑爺不是蓄意藉他人之手欲除去小姐,他還真不信呢。


    這種男人,到底要怎麽博得他的信任?


    周淩春不讚同的反駁,「四哥這說法有問題,他的護衛本來就是要保護他,不跟在他身邊,玩聲東擊西,的手段就會比較好嗎?」


    周呈煦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蚊子了。「小姐,你為什麽一直替他說話?」這商場上的陰險,小姐也不是不懂,怎麽這點小把戲換了種玩法,小姐就看不懂了?


    「我是站在道理那頭。」


    周呈煦微眯起眼,心想有必要讓她更明白世間醜惡的一麵。「小姐,我剛剛去問人時,瞧見殷府最北邊的院落燈火通明,不少護衛守在人工湖泊前,你想那是怎麽迴事?」


    「你的意思是說殷遠在北邊的院落裏?」說到人工湖泊她有印象,確實是燈火通明,外頭布了不少人。


    「也許。」周呈煦忖了下,又道:「可以確定的是姑爺和羅硯在一塊……就算小姐和姑爺的感情看似不錯,但要說羅硯是姑爺的男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話落,他瞥了眼,如他所料,她嚇得瞪大眼。他是惡意扭曲了一點,但他愈說愈覺得有可能,畢竟羅硯貌美似女,再加上兩人總是出雙入對,要說兩人有點關係……啐,他想到哪去了?


    他隻是要小姐去探個究竟。方才迴府時,他見外頭有頂轎子,原本不以為意,但聽府裏下人說得那般神神秘秘,要說有人在最偏北的院落裏與姑爺私會,壓根不為過,對不?


    北邊的院落有人工湖泊為界,儼然像是劃清了府中的界限,盡管不知道來者是誰,但可見姑爺是刻意要避開小姐的。


    而周淩春還在震愕中,因為這事真的是有可能的,她早就發現府裏的護衛個個俊美有型,要說殷遠養了一大票男寵,所以拒她於千裏之外,那是再合理不過了。


    這想法在心裏一旦落實之後,她莫名有些不快,總覺得他的懷抱多了個人依偎,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小姐?」周呈煦有點心虛地喚了聲。


    嗯……他會不會說得太過火了?還是把他看見的一五一十的說出,至於那些加油添醋的就告訴她當笑話聽聽就好。


    「既然如此,咱們就去瞧瞧吧!」要是殷遠真的對女人不行,那就是小公子在耍她了!


    這是頭一次,周淩春覺得自己在當賊。


    雖說她先前也曾經無數次在殷府裏到處閑逛尋找殷遠的寢屋,但這一迴她是光明正大,而且帶著幫手。


    「小姐,人手不少啊。」踏過了人工湖泊,拉著周淩春躲在樹叢後頭,周呈煦眯眼看著那幢屋舍外頭至少有十來個人,個個看起來都像是練家子,戒備森嚴得引人疑竇。


    他不禁懷疑姑爺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為何需要在府中安插這麽多人手。


    周淩春眯起眼,盡管她隻懂繡拳花腿,也看得出這幾個人都不是尋常護衛,甚至一個個凝著肅殺之氣,彷佛有人膽敢擅闖,格殺勿論。


    氣氛之凝重,她懷疑自己隻要露麵,很有可能連話都還沒說就會被立地處決。


    殷遠到底是和誰見麵,抑或者是屋子裏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人?


    「小姐,我看還是咱們先迴去,晚一些再跟姑爺問個清楚。」周呈煦覺得還是先帶她迴去,他自個兒再潛進去瞧瞧好了。


    「唔……」她正考慮的當下,瞥見屋子裏有人走出。她眯眼一瞧,低唿了聲。


    「是郭太醫和羅硯。」


    「郭太醫?」誰呀?


    「成親隔日和周奉言站在一塊的老者。」她簡短解釋,忖著會將太醫請到府裏,難道說——「殷遠受傷了?」


    「這……」周呈煦愣了下,覺得似乎不是不可能。


    「三哥,找到一條通到屋後的路,我就不信後頭一樣戒備森嚴。」


    周呈煦俊臉瞬間皺成苦瓜。話說得那麽簡單,最好是這麽簡單,這哪裏還有路啊?正忖著,瞥見這片林子似乎環過屋子一半,要是到了一半處再快速衝到屋前……


    「小姐,往這邊走!」他拉著她鑽進林子深處。


    周淩春毫不猶豫地跟著他的腳步,直到快出林子,一聽他打了個暗號,她立刻乖乖上前,讓他單手抱著她的腰,趁著護衛看向前頭時大步流星竄前,幾個點地,帶著她躍到廊道上。


    屋子的門窗緊閉著,她正想要站在窗前偷覷時,周呈煦動作飛快地抓緊她的腰,無聲躍上屋頂。


    幾乎同時,門推了開來,走出之人正是殷遠。


    周淩春垂眼一看,他看起來似乎無恙,心裏安穩了些,卻不禁又想既是如此,為什麽太醫會過來這裏?難道是屋子裏有第二個人?


    她直盯他的背影,突見他停下腳步,驀地迴頭望向屋頂,同時周呈煦一把將她拉迴。


    周淩春幾乎要倒進周呈煦的懷裏,就怕真會被殷遠給瞧見。


    天啊,千萬不要,她丟不起這個臉!


    打從在他相公眼睛浮出變態兩個字後,她一直很努力挽迴自己的形象的。


    【第五章】


    殷遠注視著屋頂一會才轉開眼,彈指把前頭的護衛喚來。


    周呈煦見狀,附耳低聲說:「小姐,現在最好下去,否則待會同樣會被他的護衛發現。」


    慶幸自己沒被發現,她趕忙道:「那還等什麽?」既然殷遠沒事,她就沒必要再打探,最好是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周呈煦隨即抱著她下到廊道上,動作飛快地開門而入,防備地看著四周,然一進屋就聞見陣陣藥味,教他微愕著。


    周淩春比他還錯愕。「四哥,咱們不是要迴去了嗎?」她壓低聲音哇哇叫著。


    她跑進這屋子裏不是更糟嗎?要是待會來不及走,她不知道這一次相公的眼睛會浮出什麽字了!


    「人都來了,你不想一探究竟?」


    「我……」是想啊,可問題是她不想引起軒然大波,想在相公麵前建立起形象,一如當年她努力打造她當家的氣勢。


    「動作快。」周呈煦催促著。


    周淩春抽了抽嘴角,開始懷疑到底是誰想一探究竟。環顧四周,直覺得這是一間雅致不顯奢華的房,而右手邊的珠簾隔開內室,陣陣濃重的藥味就是從那兒傳出的。


    裏頭有養傷或養病的人?


    她毫不猶豫地走進內室,就見一張四柱大床,而床上有個……小孩?


    這是哪來的孩子,看起來也不過七八歲大而已,臉色慘白帶青,雙眼緊閉著,依稀可見俊雅麵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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