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的假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鄧嘉覺得自己什麽也沒做,三天的時間便從指尖悄然流逝,快的讓她抓不住尾巴。..


    她也隻能眼看著她母親一天天消瘦,被病痛折磨。


    鬆山市早上的陽光明媚,天空澄澈。比起空氣汙染嚴重的a市來說,這裏的空氣質量上升了不止一個指標。


    拎著早飯,早早來到醫院的鄧嘉臉色暗淡,從她濃重的黑眼圈中可以看得出來她這幾天並不好過。


    將飯盒給了鄧飛,在他出去之後,鄧嘉開始給她母親擦洗身體。


    “嘉嘉,媽連累你們了!”徐麗容淚流滿麵的看著頭發半紮的鄧嘉,痛苦的表情了然於目。


    “媽,你說什麽呢,別老這麽胡思亂想的。說起來連累,我和我哥才讓你操勞呢。”


    鄧嘉吸了吸鼻子,將那股莫名的衝動壓了下去,將散發著熱氣的毛巾放在水盆裏,彎身替她把紐扣一個一個的扣好。


    半紮的頭發有些調皮的跑出束縛,鬆散的落在額前,讓鄧嘉顯的有些狼狽。


    “好了。”給她母親蓋好被子,鄧嘉起身伸手將額前的碎發攏在腦後,從兜裏拿出紙巾,坐在椅子上,仔細的替她母親擦去眼淚。


    “嘉嘉,媽不能看著你結婚了,你以後一定要找個對你好的對象,你和你哥小時侯跟著爸媽吃了太多苦了,以後一定要過得好好的,別讓媽擔心……”


    徐麗容看著自己從小疼愛的小女兒,聲音哽咽,有些昏花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心疼。


    徐麗容的話讓鄧嘉心痛不已,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頭默默地掉淚,雙肩顫抖,攏在耳後的碎發,又再次掉落到額前。


    “媽……”鄧嘉鼻音厚重,祈求似的想要徐麗容不要再說下去。


    她從小在農村長大,她小時候農村的那個經濟條件落後於現在幾十年,那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打工是什麽9意思。


    一家人在家守著幾畝地,養點牲畜,算是固定的收入……


    “嘉嘉,你什麽時候迴去上班?”


    徐麗容的話閘被打開,現在她就想多和女兒聊聊天。


    “還沒有定,到時候領導會通知。”鄧嘉吸了吸鼻子,替她掖了掖被子,語氣緩和的說道。


    “你告訴媽,你在外麵的這幾年過得怎麽樣?媽知道你在外麵過得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鄧嘉出來這麽多年,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雖然她每次打電話迴家都是好事,但是做母親的怎麽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她不說不證明她過得就好,隻是她也不知道她都經曆過了什麽。


    “其實還行,第一年出去求學下了火車後,坐公交的時候因為我穿的土,又帶著幾包行李,公交車上的一個女人不讓我上車,說是我太髒了,不配在……”


    鄧嘉蠕動了幾下嘴唇心裏有些遲疑,但到最後還是一五一十的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講述了自己這幾年的經曆。


    “孩子呀,媽要知道你經曆這些,當初說啥也不會讓你出去上大學的!都怪爸媽沒本事,讓你們外麵受了這麽多的苦……”


    “媽……”鄧嘉聲音顫抖,淚水直流:“媽,我現在挺好的,前段時間剛升了職,現在年薪最起碼也在百萬以上了。”


    鄧嘉難得說了一次慌:“我打算在a市買套房子,等你病好了,就跟我一起去外麵看看,看看我工作的地方,我也好多陪陪你……”


    “媽知道你不容易,你就是太要強了,總是報喜不報憂。”徐麗容緊緊握著鄧嘉的雙手,粗糙的皮膚有些剌手。


    鄧嘉握著她母親的手,在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就是這雙手養育了她們從小到大。


    “你爸媽要是有點本事,咱們家以前要是沒有那麽窮,你大哥也不至於發燒燒死,啊……你媽還是沒本事呀,你大哥那麽聰明的一個孩子……”


    徐麗容的哭聲很大傳出病房,鄧飛站在門外手裏夾著一根煙,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滿臉淚水。


    剛才病房裏鄧嘉講的一切他都聽見了,他也沒剛到平日裏看上去光鮮亮麗的鄧嘉背後也承受了這麽多。


    現在他恨隻恨自己沒有能力,沒能照顧好自己的母親,也沒能好好的護著他最小的妹妹。


    對於他們大哥,隻能說是他們家裏所有人的一大痛處。


    他比他大哥小一歲,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那個時候是剛過完年,他爸媽去地裏給麥子打農藥。


    那幾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凍得人出不開手。


    他和他大哥在家裏跟著她奶奶,她三歲的妹妹鄧嘉在院子裏和鄰居家的小孩子一起玩。


    那天早上,他大哥沒起床,一直在房間裏的炕上躺著,臉色發紅,一直在說夢話,當時他叫了他幾聲,他沒有迴答便以為他睡著了。


    後來中午十一點多他爸媽還沒有迴來,她奶奶做好飯出來沒有找到鄧嘉,便出去找鄧嘉去了。


    迴來之後吃飯的時候去喊他大哥的時候,他奶奶一摸腦門滾燙滾燙的,才知道他大哥發燒了,他後來聽他奶奶說,當時他大哥已經燒的翻白眼了。


    他爸媽從地裏迴來的時候,他奶奶已經找人把他大哥送到了鎮上的醫院。


    那天晚上他爸媽一夜沒有迴來,大冬天的,他奶奶穿著破舊的棉花補丁襖,坐在炕下邊的小凳子上,守了他和小鄧嘉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爸媽迴來的時候臉色比較難看,他媽媽還哭著,那個時候他還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從那天過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大哥。


    他家地裏也從此多了一個小小的“土堆”……


    “先生醫院不能抽煙。”


    一名查房的護士從鄧飛身邊經過,提醒道,臉色有些不善。她見過太多這樣不遵守規矩的家屬了,明明牆上貼有禁止吸煙的牌子,卻還偏偏明知故犯。


    “對不起。”被打斷了思緒,又讓人提醒了一番,鄧飛歉意的說了句道歉的話,將煙頭掐掉,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看鄧飛態度誠懇,小護士也沒說什麽,幽怨的看了眼鄧飛後,便抱著病例離開了。


    看著小護士離開後,鄧飛才胡亂的揉搓了幾下臉頰,放鬆了一下臉部僵硬的皮膚,然後才轉身迴到病房。


    “媽睡了?”徐麗容情緒已經恢複,經曆過剛才的情緒激動,已經睡了。


    鄧飛小心翼翼的將保溫盒放在桌子上,脫下了身上的外套。


    “嗯,嫂子來了嗎?”


    鄧嘉起身走到鄧飛旁邊,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出了病房,站在外麵說話。


    “今天是周六,我讓她今天在家裏陪陪奶奶,潤潤和琦琦也正好放假,這幾天她醫院家裏兩頭跑也挺累的。”


    “嗯……”鄧嘉還想再說什麽,兜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鄧嘉看了眼上麵的手機號,臉上閃過一絲愁容,然後對他哥說道:“哥,你進去吧,我接個電話。”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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