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多鄧嘉就起來了,或者說她一晚上沒怎麽睡。


    洗漱過後,鄧嘉特意打扮了一番,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過於狼狽,和她奶奶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後,才和趙晶一起去了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鄧嘉內心忐忑不安,麵對著病房的門把手,鄧嘉始終無法抬手去打開。


    “我來吧…”趙晶站在鄧嘉的身後,看著僵硬的動作,無奈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和的說道,想讓她放鬆一些。


    “嗯。”


    米色病房門被打開,鄧嘉看著打開的房門,雙腿有些顫抖,怎麽也邁不出去腿。


    趙晶深深的看了眼鄧嘉,自己先進去了,然後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快點。


    鄧飛正在給她媽媽喂水,聽到門聲迴頭看到趙晶,他就知道鄧嘉來了,於是將手裏的水杯放在桌子上,說道:“媽,嘉嘉迴來了。”


    心裏再脆弱,鄧嘉也會偽裝堅強。


    聽到鄧飛的話,鄧嘉沒有退路。拿著手提包,閃身進過,將房門帶上。


    “嘉嘉怎麽迴來了?”蒼老的聲音在病房響起,徐麗容渙散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光亮與清明。


    “媽,你醒了?”鄧嘉笑著將包包放在房間內的唯一一張沙發上,走到病床前,俯身看著她。


    “你怎麽迴來了?”徐麗容聲音中有些顫抖,驚喜神色不言而喻。


    “我放假了,國慶節加班沒放假,事情完了現在才放,算是補的。媽你也是,病了怎麽不早告訴我,我要是不迴來你是不是還不說。”


    鄧嘉前半段語氣輕鬆,後半段有些哽咽,但眼淚依舊沒有落下。


    “沒事,人老了,哪有不生病的。你什麽時候到家的?吃飯了嗎?”


    “今天剛到,已經在火車站吃過了,你感覺怎麽樣?”


    趙晶替鄧嘉拿過來一個凳子讓她坐下,然後自己拿了水壺去打點開水,鄧飛還沒有吃早飯,交代了鄧嘉幾句需要注意的事情後,和她一起出去了。


    病房裏隻聲音鄧嘉與她母親,顯的有些悲觀淒涼,兩個人不停的嘮著嗑。


    徐麗容身體虛弱,每天都需要大量的輸液還維持身體營養,沒說多久就感覺氣短,有些上不來氣。


    鄧嘉也隻好作罷,不再說話,安慰了她幾句,坐在床邊陪著她。


    時光靜謐,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病房,散在她們母女二人身上,和諧中透露出一絲絕望。


    絕望的美好,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承受。


    若幹年後,鄧嘉每每想起今天,都會自責,為什麽不在她母親還能說話的時候多跟她說幾句,以至於此後再怎麽想念,也隻能任憑眼淚在黑夜裏肆掠……


    趙晶站在門前看著室內的一幕,眼淚滑落,眼裏滿是傷楚,終究她是沒有進去,而是轉身朝食堂方向走去。


    現在的她有些自責,將兩位老人放在鄉下,說到底她這個做兒媳婦的也沒有盡到責任。


    她也不忍打破這最後一幕的美好…


    趙晶與鄧飛迴到病房的時候徐母已經睡了,鄧嘉剛巧手機響起,對兩人使了個眼色後,便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欣欣,怎麽了?有什麽事嗎?”早上的醫院走廊很冷清,來來迴迴沒有幾個人,隻有從某間病房內偶爾傳出來幾句痛苦的呻吟。


    鄧嘉坐在凳子上,雙腿合攏,將左手伸進了大衣兜裏,右手拿著手機說道。


    “你請假了?我今天去你公司了,你同事說你媽媽病了請假迴家了,阿姨沒事吧?”


    白色的雪佛蘭邁銳寶x6停在榮升建築公司樓下,邵欣坐在駕駛座上臉色有些擔心,旁邊坐著的則是一身警服,臉色淡然的黎平宇。


    “我沒事,這大早上的你去我們公司幹嘛?”


    鄧嘉此時雖然心裏酸楚,很想哭,但是思緒依舊清晰,她的關注點還在她去她們公司上。


    “哦……”邵欣聽鄧嘉這麽問,眼神若有若無的瞄了一眼旁邊的黎平宇,然後正聲說道:“也沒啥,就是想把衣服給你……”


    這理由很充足。


    “沒事,先放你那吧,你的還在我那呢,你要是著急,我之前不是給了你一把我家的鑰匙嗎,你自己去拿也行。”


    這就是真心朋友,自家的鑰匙完全放心交給她。


    “嘉嘉,阿姨病的怎麽樣?要不我也去看看吧?”


    邵欣雖然很不想問這個問題,但是鄧嘉萎靡的語氣,讓她很是擔心。


    上次她父親過世時,鄧嘉痛苦的樣子讓她現在都還曆曆在目。


    “沒事……”聽到邵欣的關心隔著手機從萬裏之外傳過來,此時需要安慰的她,更加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別哭了……”平常口齒伶俐的邵欣現在也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勸慰。


    “沒事寶貝兒,別擔心,現在醫療技術這麽發達,肯定有辦法治好的,實在不行,你就讓阿姨轉院來a市,姐替你包機。”


    邵欣語氣溫柔,臉上也難得浮現了一絲女性的關心之情,再加上一段煽情闊綽的話,讓黎平宇眼神帶有深深地詫異。


    在他認識邵欣的時間裏,他似乎還沒有見過她如此感性的一麵。


    “謝謝,但是……醫生說已經晚了。”


    鄧嘉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雙肩顫抖的捂著嘴巴眼淚直流。


    在美好的早晨,顯的那麽孤寂落寞。


    “啊……”邵欣聽到她這麽說,一時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


    “要不我過去吧……”


    黎平宇聽邵欣這麽說,微微有些皺眉。怕她真走了。那樣,他就沒辦法給他爸媽交差了。


    “欣欣,你說為什麽我爸爸媽媽都要這麽早的離我而去呢……我不想啊……如果我早點迴來多好,如果我聽她的話不去外麵上大學或者在家裏工作,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鄧嘉聲聲淚下,讓邵欣也聲音哽咽,她今天本來就是想要履行諾言,讓她見見黎平宇,誰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


    女人都是感性,繞是一向毒舌態度強硬的邵欣也不例外。


    兩個人互相通話了很長時間,才掛了電話。


    邵欣掛了電話後,雙手撫在方向盤上,心裏難受,已經許久不曾掉過的眼淚,也落下。


    黎平宇看到這樣的邵欣內心還真有些動容,想也沒想便將她摟在了懷裏,輕聲細語的柔聲安慰,這一刻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有了難得的融洽。


    “別哭了……”黎平宇的語氣溫柔的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將臉部埋在黎平宇的胸前,邵欣無聲落淚,潤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沒有得到迴答,黎平宇不在說話,隻是安靜的讓她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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