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萍想到醫生說的話,伸手掀開趙蘭英的被子。


    “嘔——”


    看到床褥上的異物,楊萍當場幹嘔起來。


    旁邊的章敏敏更加誇張,幹脆吐的稀裏嘩啦。


    一時間,病房裏彌漫的都是惡臭的氣味。


    趙蘭英本來聽到外孫女的話還挺欣慰。


    可此刻,看到女兒和外孫女的反應,心頓時涼了半截。


    動動嘴皮子當然簡單,可真要開始照顧,顯然就沒那麽容易了。


    “啊啊——”


    她想要罵人,可是張口卻無法控製嘴巴,甚至連一個完整的詞語都說不出來。


    最後楊萍花了二十元錢,請了醫院打掃衛生的大嬸進來,才把病房清理幹淨。


    至於趙蘭英的床,大嬸連連擺手,讓她去找護工。


    幾經波折在隔壁病房找了個護工。


    結果人家一開口就要一百塊。


    楊萍心裏這個疼啊,可又不能看著母親躺在異物裏,隻能咬牙把錢付了。


    直到晚上十點多,病房裏才算是安靜下來。


    可是,沒等楊萍坐穩,就聽章敏敏喊起來:“媽!你看姥姥,她……她又尿床了。”


    楊萍:“……”


    一百塊換個尿了的床單不劃算。


    楊萍強忍著不適,打算自己把床單換掉了。


    拿著腥臭的床單,楊萍腦子開始轉起來,母親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孩子,憑什麽要她一個人照顧?


    “敏敏,你幫著換下,我去打電話。”


    楊萍說了一聲,扔下床單出去了。


    章敏敏都快惡心死了,捏著鼻子一臉嫌棄,胡亂仍在床上,抱怨:“怎麽這樣子啊!連上廁所都不會了嗎?好臭!”


    聽到外孫女的聲音,趙蘭英閉上眼。


    眼不見心不煩。


    楊萍打了一圈電話,半夜時分,把家裏人全叫到了醫院。


    說完趙蘭英的病情,她道:“現在媽這樣,咱們分工下。”


    王榮第一個開口:“楊萍,我不是不願意幫忙,但是我每天要上課,還要寫論文,哪裏有時間?這樣吧,我出三百塊錢。”


    “我們倆最近學校很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你們多擔待下。”楊軍附和妻子。


    楊友依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問:“姐,咱媽身體一向硬朗,怎麽跟你去了趟學校就中風了?這事兒,你要負主要責任吧?”


    說起這個,王榮也點頭:“對啊,楊萍你得給我們解釋下,為什麽媽會突然中風?”


    她能出錢,但是這錢可不能出的不明不白。


    楊萍狠狠瞪了眼小弟,不滿,“媽都這樣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我害的媽?”


    “姐,是不是你害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帶著媽出去,媽出事了,那你就要負主要責任。”


    靠在牆上的楊友抖了抖剛買的皮夾克,攤手:“我反正沒錢,也沒時間。再說,我是男的,照顧媽肯定不行。”


    說完,也不管其餘幾人,一揮手:“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你們慢慢商量。”


    楊萍氣的不行,一把揪住楊友的袖子:“你還是不是人?媽這樣了,你不出錢也不出力,就這樣走了?”


    “我沒錢怎麽出?”


    楊友胳膊一甩,也沒了好脾氣,罵道:“楊萍,你和你那賠錢女兒搞得全家跟著倒黴,我都tm沒罵你呢,你哪來的臉訓我?!”


    楊萍被吼得語塞。


    “以後除了家裏死人。別的事兒少煩我!”楊友丟下一句揚長而去。


    一瞧楊友甩胳膊走人,王榮給丈夫遞了個眼神。


    楊軍從兜裏拿出一百塊錢,遞過去:“我和你嫂子身上現在就這點錢,剩下的錢迴頭送來。那啥,景景一個人在家,我們就先走了啊。你多費心。”


    楊萍:“……”


    這次她連張嘴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見楊萍沒說話,王榮和楊軍二人快步離開。


    最老實的楊青抿了抿唇,道:“姐,張靈身體一直不好,肯定照顧不了媽。要不……我們倆就每天送飯吧?你看行不行?”


    “行你m!”


    楊萍徹底爆發,吼道:“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是人!看到媽癱在床上,都想甩給我是不是?!滾!都滾!”


    楊青臉色不好,可也沒生氣。


    耐心解釋,“姐,我不是想甩給你,可是我們確實有困難。你也知道張靈生完孩子,身體就一直沒恢複……”


    當初張靈生完孩子,楊青正好在外地學習,想要趙蘭英去伺候月子。


    結果愣是沒請動婆婆。


    張靈家中父母身體也不行,來照顧她不現實。


    無奈之下,月子裏的張靈又看孩子又要做飯。


    等月子坐出來,她的身體徹底壞掉了。


    “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就她嬌氣?”


    楊萍逮住老二兩口子狠狠撒氣:“她是誰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不是?”


    楊青笨嘴拙舌,一肚子委屈說不出來。


    隻能攥著拳頭,悶悶道:“姐,你能不能講講理?”


    “姐,既然你這麽瞧不上我,那我們就不送飯了。”


    張靈挽住丈夫,淡聲:“要是你有啥要我們幫忙,再打電話。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


    楊萍:“……”


    沒等楊萍反應過來,張靈連拉帶拽,扯著楊青出了醫院。


    看自己男人還一步三迴頭,一臉擔憂模樣,張靈氣不打一出來。


    “你還看什麽啊?你姐就沒瞧得起咱們過。”


    “那咱們也該看看媽。”


    楊青擔心道:“也不知道媽咋樣了。”


    張靈鬆開手,威脅:“那你去吧!沒看你大哥和你弟跑多快?就你這個傻貨,上杆子貼人家冷pg。”


    楊青:“……”


    想到這些年,母親和大姐對自己的忽視和嘲諷,楊青掙紮了下,低頭:“算了。那就不去看了吧。”


    張靈這才鬆了一口氣,緩了緩語氣:“我也不是鐵石心腸。隻要大哥和老三都照顧媽,那我也不攔著你。但是在這之前,你答應我,可千萬別被你姐騙來!”


    “不會吧……我姐能騙我啥啊?”


    楊青覺得自己媳婦兒說的太誇張。


    張靈冷哼一聲:“你媽現在這情況,那就是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沾包。再說,她平時有啥好東西咋不想咱們?能給的都給楊萍了,現在病了想起找咱們了?”


    誰都不是傻子!


    站在醫院住院一樓大廳,楊萍隻覺得心口陣陣堵得慌。


    看呐!這就是她的兄弟們!


    還有她的父親,說什麽學校有課題要開會,壓根就沒出現。


    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楊萍坐在大廳的長椅上,眉心緊鎖:怎麽辦?難道隻能她照顧母親?


    一想到剛才病房的臭氣,她立刻否定。


    怎麽辦!怎麽辦!?


    突然,楊萍的眸光看向了醫院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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