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刻意的行為,讓夏初糖都不好意思了。


    她正要開口讓姥姥“注意點”


    倒是沒想到陸城淵竟然配合地聞了聞。


    “還真是有香味。”


    老太太順口說道:“陸大夫你評評理,拿著這種高級名片的人,我哪裏能看出來是騙子呢?”


    陸城淵笑的和氣,“現在壞人都會偽裝。奶奶,這事兒不怪你。”


    “就是嘛!”


    趙老太太轉頭瞪自己女兒:“你聽聽,人家陸大夫都說這事兒不怪我!”


    坐在陸城淵的車子上,李惠也不想和母親爭吵。


    但還是生氣,懟了句:“那你以後繼續和陌生人聊天去!”


    “你……”


    “奶奶,出門在外還是要多留點心眼。不能把實話都說了。”


    陸城淵說話聲音很緩慢,像是在嘮家常一樣親切:“今天夏初糖被壞人攔住,她去求救沒成功,也跟那人叫了她的小名有關係。”


    “小名?”


    趙大媽驚訝問道:“難道……就因為我叫了糖糖?”


    陸城淵笑著點點頭。


    “以後出門在外,盡量不要透露自己和家裏人的信息。壞人很容易鑽空子。”


    “我都幾十年沒出過遠門了……現在這麽亂了啊。”


    趙老太太神情有些落寞。


    當年,她帶著兒女從隴市一路逃來西海。


    全靠著路上好心人的幫助。


    哪裏能想到,幾十年後的車站,一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大男人,會是個人販子……


    李惠見母親還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氣唿唿道:“報紙上總在說失蹤人口,讓大家提高安全意識。你倒好,碰見個陌生人,恨不得把家底都倒出來。”


    這一次,老太太沒再為自己辯解。


    隻是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掩不住失落。


    李惠還想說兩句,被夏初糖扯了扯袖子製止了。


    “奶奶,出門麵對陌生人還是要有防備心。”


    陸城淵勸慰道:“老話不是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嘛。”


    “唉,年紀大了總不出來,跟社會脫節了。”


    老太太語氣中都是無力。


    聽到母親說這話,李惠心裏難過起來。


    這些年,母親連市區都沒有出去過,一直在幫她帶孩子。


    老太太今天在車站這麽激動,也是因為太久不出門。


    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出遠門一樣,難免會興奮一些。


    要是真的追究責任,李惠覺得還是她太無能。


    多少年都沒帶母親出去旅遊,看看外麵的世界……


    夏初糖握住母親的手,語氣輕鬆:“姥,這還不簡單啊?以後咱們多出去轉轉,你見多了,就能分辨出壞人了呀。”


    “你這孩子,說的容易。”


    她們家的經濟狀況,吃飯有時候都是問題,哪裏有錢“多出去”?


    趙大媽嗔笑了聲,“那你加油學習,以後考個好大學,去見識見識。”


    “嗯。我會的。”


    夏初糖認真點頭,笑嘻嘻:“不過,我出去要帶上姥姥還有媽媽,一家人出去玩才有意思。”


    “好!那我多活兩年,等著我們糖糖帶我出去!”老太太臉上笑著,聲音哽咽起來。


    陸城淵打了個岔:“夏初糖,能不能也帶上我?嗯?”


    “對對對,要帶上陸大夫!”


    趙老太太搶先說道:“糖糖,陸醫生是咱們的恩人!以後你要有出息,一定要報答人家。”


    “知道啦!”夏初糖痛快答應。


    陸城淵從後視鏡看了眼後排座位的女孩,恰好對上了她清澈明亮的眼睛。


    那雙眸子裏幹淨坦然,帶著淡淡笑意。


    隻是一個眼神,陸城淵讀懂了女孩的感謝之意。


    車子快進山路的時候,陸城淵停在了路邊簡陋的休息站。


    這裏有租售的暖瓶,可以帶走熱開水或者買當地牧民熬的奶茶。


    夏初糖記得上一世聽母親抱怨過,李駿家窮的連個暖瓶都沒有。


    “媽,咱們買兩個暖瓶吧。”


    夏初糖指著商店門口花花綠綠的暖瓶提議。


    “買暖瓶幹啥?”


    李惠當然是拒絕了,“外麵一個新暖瓶才十五塊錢,這裏要三十塊!”


    她就是做供銷社營業員的,知道這些暖瓶進價多少錢。


    幾塊錢的東西,放在這休息站要幾十塊!


    太黑心了。


    “大姐,買暖瓶我還送一壺奶茶呢!”


    老板趕緊推銷:“要是你們誠心要,我算你二十五塊錢。”


    這休息站一天也來不了幾輛車。


    像是長途客車來,那些乘客除了上廁所,連一毛錢的泡泡糖都舍不得花。


    現在好不容易碰見個願意買東西的,能賣點錢算一點。


    沒等李惠說話,夏初糖直接拍板,“老板,這暖瓶我要了。”


    “好好好!”


    老板喜出望外,又推銷別的:“你看看還要啥?我都算你便宜點。”


    夏初糖指著破舊貨價上的床單,問:“這個多少錢?”


    “這個二十一條,一米八乘兩米的大床單。”


    老板從貨架上取下來,順便拿了一副枕套:“這個十塊錢兩個。都是純棉的呢。”


    “糖糖!你幹啥啊!?”


    李惠把女兒拉到一邊,壓著聲音訓斥:“你要床單這些,去市裏百貨店買。在這裏買什麽?”


    那老板拿出來的床單,都是淘汰了好幾年的花色。


    一看就是放了好久的東西。


    “我怕舅舅家那裏,沒有賣東西的啊。”


    夏初糖其實還想多買點百貨用品,可又怕不好說錢的來路。


    她給母親說,留了一百塊當零花錢。


    超出一百塊,又要撒謊,很容易穿幫。


    “要不,就拿這個床單和枕套吧。”


    生怕母親繼續反對,夏初糖拉著母親的胳膊,撒嬌:“媽,我第一次去舅舅家,就當是我給他的見麵禮。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成不?”


    “你這孩子,哪裏有晚輩給長輩見麵禮的呢?”


    李惠又氣又欣慰:“再說,你那幾個零花錢,經不住你這麽敗。”


    “媽,我平時省點就行。這個就買了吧?”


    夏初糖繼續說道:“你看我這麽大了,才第一次去舅舅家,買些東西也是應該的。你說是不是?”


    聽到女兒說“第一次”去舅舅家,李惠愧疚的情緒又占了上風,鬆口:“買吧!難得來一次。”


    等母女倆再上車時,後備箱又多了一個暖瓶,還有一套床單和枕套。


    趙老太太也說了兩句“亂花錢”。


    可到底是這麽多年沒去兒子家了,女兒多買點東西,她心裏還是高興的。


    進了山路後,車子開始顛簸起來。


    到了後麵幹脆連柏油馬路都沒了,一路都是石子路。


    就算坐著轎車,趙大媽和李惠都很不舒服。


    就這樣熬了四個小時後,終於到了李駿安家的村子:“姑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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