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傅聲站起身,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放在藍晝手裏。


    “順利畢業,順利出國。”他輕聲喊道:“懶貓。”


    大概是傅聲的轉身毫無留戀,伸出手,指尖隻能觸碰到傅聲衣袂帶起的輕風,藍晝死死地咬唇,不讓自己發出絲毫聲音,任滾燙的眼淚不斷滑落眼眶,望著那道欣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害怕說出一句挽留的話語。


    門被輕輕帶上,藍晝終於崩潰出聲。


    喜歡,怎麽不喜歡。


    可喜歡就一定要有個結果嗎?他有他的人生,傅聲有傅聲的軌道,不是一句喜歡,就可以不負責任的把別人既定的軌道改變。


    他們還都太年輕,身體的欲望帶來的好感或許隻是一時,輕易的承諾沒有重量,隨時都可以毀約。


    一個浪子的喜歡能有多認真?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傅聲了怎麽辦?如果傅聲後悔跟他出國,又怎麽辦?


    跨國的戀愛,有多少堅


    持不到最後,藍晝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一個忍得住寂寞的人,背叛隨時都會產生。


    更何況,他隻是一個殘次品,傅聲知道了,不喜歡了,那麽他給出去的感情怎麽辦?


    他隻是一個沒被人愛過的人,一旦被愛,再被拋棄,他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


    所以趁著隻是喜歡,還沒有達到刻骨銘心的愛之前結束這一切,讓時間和不見麵淡忘感情。


    沒有什麽是忘不掉的,他們都會遇見新的人,然後把他們彼此代替。


    所以,就結束吧。


    藍晝痛苦地哭著,明明隻是喜歡和結束,可為什麽心會像刀割著一樣疼。


    門鈴輕輕響了一下,藍晝怔了下,奪門而出。


    廊道上亮著燈,粉色的禮盒被放在地上,上麵夾著一張賀卡。


    “你是我冬日裏的秘密,是粉色,是藍色,是純粹的誘惑和莎翁筆下永流的情詩十四。如果可以,我願把你比作我的夏日,永恆而炙熱。”


    “新年快樂,藍晝。很抱歉弄破你的裙子,下次不會了。”


    鐵畫銀鉤,字字溫柔,字字表白。


    藍晝忘了曾經在哪裏看到過一句話,如果成了一個人的秘密,那麽秘密就會被放在心上好好守護。


    傅聲是真的認真了。


    可一切都晚了,電梯的數字不斷變化。


    29、28、27、26.....5、4、3....2、1。


    廊道終於響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哀鳴。


    一牆之隔寒冷的樓道裏立著一道黑色的身影,眉眼低垂。


    “藍晝,何必呢。”


    第68章


    初春的風依然帶著蕭瑟, c市在一片熱熱鬧鬧中迎來了返工潮和開學季。


    cbd商務區重新煥發往日的繁華和盛大,白領端著咖啡匆匆穿過商務區的斑馬線,進入辦公大樓, 車輛冒著車尾氣停在十字路口,等候信號燈的變幻。


    藍晝帶著口罩推開造型店的大門, 冰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薄光。陳燁跟在他後麵, 一身西裝大衣。


    “還是藍色的頭發好看。”陳燁評價。


    藍晝半垂著眼睛, 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嗯。


    陳燁歎了口氣。


    他是三天前飛來的c市,剛進藍晝家門,就被屋子裏熏天的酒氣和暗無天日的房間嚇到了。


    酒瓶一路滾到他腳下,陳燁站在門前都沒進去,直接撥通了家政公司的電話。


    “媽的,藍晝你在搞什麽?”饒是陳燁不經常罵人也爆了粗口,看著家裏亂成這樣,藍晝卻跟沒事人一樣坐在地毯上,一條腿隨意伸直, 一條腿曲著,左手拿著一杯威士忌,微微垂著頭。


    陳燁氣的火不打一處來, 當即打開燈拉開窗簾,藍晝扭頭避光, 喉嚨理發出模糊的音節。


    陳燁從藍晝手上奪走酒杯,扔在桌子上, 氣惱地往後捋了把頭發, 深唿吸了好幾次才把平常在公司罵下屬傻逼操作的怒氣壓下去, 他轉過身。


    “藍晝,你喝酒的時候沒有吃藥吧?”


    藍晝的藥不能和酒精摻和, 一旦一起吃了,就是鬧人命了。


    藍晝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仿佛沒聽見。陳燁罵了聲操,開始自己在地上找,沙發,茶幾,地毯的角落,最終陳燁在沙發底下找到了玻璃瓶,裏麵的藥物五顏六色還有很多,陳燁長出一口氣。


    算是沒吃。


    家裏除了酒就是酒瓶子,甚至連外賣盒子都找不出幾個,陳燁已經無語凝噎。


    “你不是跟你那相好的出去玩了?這才幾天,就成這個樣子了?”陳燁拉起藍晝的胳膊,“---你給我起來。”


    藍晝還沒起來,就發出一聲嘶,手緩緩捂住胃部。


    “操的。”陳燁趕忙扶住藍晝沒讓他重新跌坐在地上,同時手從口袋摸出手機,給秘書撥了個電話。


    “跟我去醫院。”陳燁廢話懶得說,在沙發上巡視一圈,拿起藍晝的大衣給藍晝穿上,帶著人就去醫院。


    胃炎和精神病,藍晝當即就住院了。


    在醫院三天,藍晝一言不發,醫生問什麽都不說話,白天睡覺,晚上坐在病床上抱著腿一動不動地盯著床角發呆,在不開燈的房間像是幽靈,沒幾天頭發的顏色全部消退,整個人瘦了一圈。


    等再開口說話,已經是陳燁帶他染頭發了。


    坐進車裏,藍晝低頭,手指極為緩慢地打字,迴複了幾個信息。


    “是不是要準備畢業論文了?”


    藍晝抬起頭,消化著陳燁話裏的意思,輕輕點了下頭。


    “你現在這個狀態我真擔心,都害怕要延畢。”陳燁憂慮道。


    “不會.....”太久沒說話讓藍晝的聲音有些失真,“最多一周就能恢複。”


    “你從海市迴來到底怎麽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陳燁發動汽車,扭頭問,“那網紅欺負你了?”


    藍晝垂下眼睫,幅度微小的搖了搖頭。


    陳燁不解,“那你是怎麽了?”


    藍晝不說話。


    陳燁知道藍晝閉口不言就真的不會再說一句,尤其是發病期,話又比較少,陳燁也不再過問。


    車開出停車場,陳燁把藍晝送迴家。


    “藍晝,offer拿到了,是好事。但生活歸根結底還是給自己過的,不管因為什麽難受,別糟踐自己。”


    車停在樓下,陳燁交代道。他不能一直待在藍晝身邊,以後出國更是鞭長莫及,藍晝隻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他的病來源於家庭,不能再因為其他的事情加重了。


    口罩後麵的嘴動了動,“我知道....謝謝哥哥。”


    陳燁微笑,“好了,別難受。做你該做的,順利畢業,哥哥送你出國。”


    陽光落在車裏,笑容總帶著幾分治愈。藍晝愣愣地看著陳燁,看著一路護著他長大,縱容著他的哥哥,緩慢地眨了眨眼。


    陳燁探身,給了藍晝一個擁抱。


    “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


    安慰的話語響在耳邊,藍晝低聲重複,“是的....都會好起來的。”


    沒有傅聲也會好起來的。


    -


    再去學校已經又過了一周,藍晝恢複了對外的社交能力,快速處理好留學的事情,和導師溝通好,開始準備畢業論文。


    藍晝預約了學校圖書館,中午吃過飯就提著電腦過去了。


    論文非常麻煩,加上藍晝精神剛剛恢複,他的進度有些慢,等他唿出一口氣,鬆下精神,才發現中午忘記吃藥了。


    藍晝拉開背包拉鏈,手伸進去摸玻璃瓶,還沒拿出來,胳膊恰好被鄰座起身的人碰了一下,手裏的藥瓶掉落在地,在安靜的圖書館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鄰座是一位長頭發的女生、可愛的長相,低聲道歉。


    “沒關係。”


    藍晝說完彎下腰,去找藥瓶,隻見那隻裝著色彩繽紛藥粒的玻璃瓶咕嚕咕嚕滾動著,最終撞到藍晝斜對麵的椅子腿上停了下來,藍晝剛準備起身去對麵,就見黑色的椅子腿上出現一隻骨骼分明,五指修長的手。


    他撈起玻璃瓶,藍晝的視線隨著他手指上升,一路從地上移到空中。


    “帥哥,那是---”


    藍晝的話還未說完,就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熟悉的黑色眼睛。


    藍晝愣住了。


    從那晚決裂,再到開學,藍晝已經兩周沒有見過眼前的人了,許是c大太大,金融係和法律係又離得太遠,從前藍晝都沒發現傅聲是c大的,那就證明如果不是有意,那麽他和傅聲在c大無意碰麵的機率幾乎為零。


    所以藍晝甚至沒敢想過自己還能在學校碰見傅聲,因而真當那一刻降臨,藍晝甚至都沒有做好準備。


    那晚的感情依舊縈繞在心頭久久不去,過度的情緒反應甚至造成了精神病的發作,足以可見眼前的人對藍晝來說有多麽重要。


    傅聲一手搭在電腦鍵盤上,一手舉著那隻玻璃瓶,問道:


    “你的?”


    藍晝壓下眼底震顫的情緒,眉眼冷淡,平靜道;“我的。”


    傅聲什麽也沒說,伸出手把藥瓶推了過來,隨後重新把手搭在鍵盤上,連一個多餘的視線都沒有分給藍晝。


    藍晝甚至連多說一句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藍晝咬了下嘴唇,低頭打開藥瓶把藥倒進手心。


    藍晝來的時間比較早,坐下


    的時候對麵那個座位還沒有人,現在再抬頭,那個位置上坐著傅聲,而他甚至不知道傅聲什麽時候來的。


    那傅聲知不知道他對麵坐著自己?


    藍晝的心思已經不再word上了,餘光總是不受控製地往對麵人的身上瞟。


    餘光裏的傅聲黑發鬆散,垂在額前,目光落在手上的mac,手邊放著白色的保溫杯,和從前一樣,周身散發著冰冷、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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