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一顆扣子被解開,涼氣碰上身體,藍晝發出一聲舒服的聲音。傅聲抬手把房卡插進卡槽,牽著藍晝的手走向床。


    “別洗澡了,先吃藥。”傅聲把人放到床上,轉身拉開恆溫箱,從裏麵拿了兩瓶礦泉水,又找到燒水壺,把礦泉水倒進去,拿了一個杯子,把藥全部弄好後端著東西走到床邊。


    傅聲手裏放了兩顆退燒膠囊,端了一杯泡好的感冒衝劑。


    “吃藥。”傅聲伸出手。


    藍晝盯著傅聲手裏的東西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把藥放進嘴裏,隨後接過水杯,把兩樣藥物一塊喝進嘴裏。


    傅聲又遞來一瓶礦泉水給藍晝漱口,轉身的時候藍晝扯住傅聲的衣服,輕輕拽了拽。


    “傅聲,我想洗澡。”


    “好髒。”


    傅聲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藍晝的要求:“不行,你發燒了。”


    藍晝的強迫症在這一刻達到頂峰,他今天在外一天,不洗澡他根本沒辦法上床,上床了也睡不著,他拽著傅聲的衛衣沒放,又說了一次:“傅聲,我想洗澡。”


    藍晝生病之後嗓音有些低,像是在水裏浸泡過一樣,軟軟的帶了點啞,整個人溫順又乖,和平時輕佻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抬起頭,淺藍色眼睛望著傅聲黑色的眼眸,漂亮的唇片張了張,用詢問的語氣說:“好嗎?”


    傅聲:“......”


    感覺心裏的某個點被戳到了。


    傅聲解開藍晝握著他衣服的手轉而抓在手裏,他看著藍晝光裸的上身,喉結滾動,說了句好。


    然後他後悔了。


    脫掉衣服的藍晝像是神話裏的阿弗洛狄忒,從上到下,美的不可思議,藍色的頭發隨意散在肩上,鎖骨凹凸有致,削薄的腹肌貼在骨骼之上,一雙淺藍色的眼眸像是天空般清澈。


    但.....傅聲的目光沉了沉,所有的欲望在這一刻消失,他盯著藍晝身上刺眼的傷疤,在那一刻,傅聲覺得自己太不了解藍晝了。


    一、二、三....九、十、十一。


    一共十一處傷疤,其中三處像是用煙頭燙的,另外的像是刀割,還有的傅聲看不出來。


    傲慢、自大、輕佻、浪蕩、大膽、主動、優越。這是他給藍晝的代名詞,也是藍晝留給他的印象。


    但好像不止於此。傅聲看著深深淺淺的疤痕,心想這樣的疤是怎麽來的。


    別人造成的?不,不是。藍晝這樣極度以自我為中心,同時享受優越條件的人,沒人敢對他做這種事情,那除了別人,隻剩下藍晝自己。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傅聲收迴目光扶著藍晝坐進浴缸,藍晝抬腿進浴缸的時候傅聲無意看見藍晝腰部之下的隆起,挺漂亮的,傅聲想。


    洗澡的過程藍晝很聽話,一言不發任傅聲擺弄他。傅聲簡單給藍晝洗了下頭發,灑了點沐浴露進水裏,然後快速把人撈出來擦幹淨。


    吹頭發的時候藍晝被洗的渾身綿軟,傅聲把他放到洗漱台上,扯過一條白色的毛巾給他擦頭發,隨後傅聲把沾著藍色的毛巾扔在一旁,拿過吹風機給藍晝吹頭發。


    藍晝的頭發很軟,剛剛洗了一次,掉了些顏色,原本天藍色的頭發泛著一點點綠,傅聲手指穿梭期間,藍晝有些昏昏欲睡栽倒在他肩膀上。


    “輕點…”藍晝小聲抗議。


    “弄疼你了?”傅聲不敢再用手指給藍晝梳理頭發了,他拿過一把梳子。


    漂染過的頭發一般都比較脆弱,剛剛藍晝喊了聲疼,傅聲手上的力度更輕了。


    “還疼嗎?”傅聲問。


    藍晝額頭抵著傅聲的肩膀,不說話。


    那就是不疼。傅聲繼續梳。


    藍晝的頭發略微有些長,梳好之後柔順的散在臉兩側,藍晝閉著眼被傅聲用手挑起下巴,在燈光下細細欣賞著。


    睫毛很長,半瞌的時候像是振翅的蝴蝶,眼睛是勾人的桃花眼,鼻梁精致,嘴唇飽滿,每一個五官都剛剛好,輕佻時鋒利,安靜時乖順。


    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足夠勾魂攝魄。如果不是藍晝,傅聲一直以為自己會喜歡乖的類型,但現在,又乖又浪的好像也可以。


    傅聲輕輕在藍晝鼻尖親了一下,隨後鬆開藍晝的下巴,輕輕笑了下:“傅聲,你挺禽獸的。生著病都不忘占人家便宜。”


    酒店沒有換洗的衣服,傅聲問酒店要了件薄薄的浴袍,穿好把人塞進被子裏。


    傅聲洗澡很快,從浴室裏出來藍晝已經睡著了,一個人躺在一張大床上,臉燒的通紅,傅聲不放心,又問酒店拿了隻溫度計,但還好,三十八度五,沒什麽大問題。


    傅聲關了燈,拿了床被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躺下。今晚的萬豪沒有雙床,病人至上,給病人躺。


    藍晝說讓人照顧還真是讓人照顧,半夜裏高燒,燒到說胡話,各種模糊的音節摻


    雜,聲音染著哭腔,連呻//吟都帶著痛苦。


    傅聲拿了塊毛巾敷在藍晝額頭,心想物理降溫不行,今晚就要上急診了。


    掀開被子,傅聲解開藍晝的浴袍,溫涼的毛巾擦過燒的泛紅的身體,藍晝的手指輕輕勾住傅聲。


    “別走...…”


    “別…走,好黑…哥哥……”


    聲音是從夢裏發出來的,生病往往是人最脆弱的時候,而這時候的囈語往往最真實,傅聲看著床上眉頭緊鎖,虛弱無力的人,又想到那些刺目的傷疤。


    傅聲揉了揉藍晝的眉心:“都經曆了什麽啊,怎麽跟個小可憐一樣。”


    傅聲上床把藍晝抱進懷裏,溫涼的毛巾滑過藍晝灼人的脊背,藍晝撈住傅聲的袖子,無意識往他懷裏鑽了鑽,貓一樣嘴唇貼了下傅聲的脖頸,軟軟的。


    藍晝,你的輕佻張牙舞爪,你的笑容動人心魄,但你不該在你生病的時候見我,因為你的脆弱一覽無餘,我的欲望會帶上惻隱。


    “睡吧。”傅聲把藍晝額頭上的毛巾放正,心想別再燒下去了。


    不然,他就要看見這個人的所有了。


    第30章 雙向狩獵


    藍晝是被悶醒的, 唿吸不暢,像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口鼻,難以唿吸。


    “嗯——”藍晝動了動頭, 抬手一推,毛巾掉在了一邊。


    藍晝緩緩睜開眼, 窗簾隔絕了外界的燈光, 房間昏暗一片。身體燒了一晚上, 出了很多汗,藍晝感覺身上黏糊糊的。


    他推開身上的被子,直起身坐在床上,眼睛掃過周圍的環境,確定這是在酒店的房間。


    “操。”藍晝嗓音嘶啞,在情場縱橫多年,藍晝潛意識以為是不是自己玩脫了,他檢查著自己的手腕,身上, 發現沒有任何痕跡。


    然後藍晝才開始迴憶。


    昨天飛機迴c市,和傅聲不歡而散,迴家拿快遞, 晚上去學校送u盤,因為精神病複發, 身體抵抗力變弱,晚上有些發燒, 就去了校醫院拿藥。


    然後撞見了傅聲, 煩躁不滿傅聲那麽淡然說和自己沒關係, 被掏空的精神和虛弱的身體,讓他像是一池死水, 無意識地在路邊抽煙。


    有緣的是,又遇見了傅聲,不過這次他沒讓人走,放縱的讓傅聲帶著他開房,接著……


    接著衣服落地,是過度的唿吸。有人抬著他的手讓他坐進浴缸,熱水把他包圍,他靠在浴缸邊抬手摟住傅聲,帶著水的手臂和濕熱的吻弄濕了傅聲的衛衣,撩亂了傅聲的心。


    他用嘴咬了傅聲的衣領,主動抬起胸膛,讓傅聲微涼的手劃過他的脊背,任傅聲在他腰間不輕不重地點。


    接著芬芳光滑的沐浴液順著傅聲的手指探過他的腰腹,然後他沒管住嘴……


    “操…”藍晝手掌抵著額頭,頭暈,心想自己借著生病都幹了什麽。


    這特麽勾引誰呢?


    “藍晝你真行啊,也不怕被睡了。”藍晝唿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浪的沒邊了。


    他什麽時候對傅聲這麽放心了,都敢在生病的時候留人了?


    膽子真大,精神病加重了吧。


    藍晝放下手,閉上眼,迴憶昨晚自己都說了什麽。其實也不用迴憶,無非是光怪陸離的夢境,每次精神病發作,引起高燒,他都會做那些夢。


    黑色的、濃稠的、黏膩的、沒有迴響的、發出的求救無法被聽見,偌大的房間隻有空洞的迴響和破不開的黑。


    但願傅聲給他洗完澡把他扔在這裏就走了,否則…否則…


    “哢——”


    思維被打斷,房門響了一聲,藍晝抬起眼。


    “醒了?”


    幹淨的聲音帶了點成年人的沉,極有特色。藍晝眨了下眼睛,看著那道欣長的背影走向燈光控製處。


    房間嘀響了一聲,不遠處的窗簾緩緩拉開,藍晝猛地抬起手,想擋光,但窗簾隻拉開了一點就停了下來。這時候房間的光線剛剛好,傅聲打開一道暖燈,轉過身。


    “外麵下雨了?”藍晝坐在床上放下手臂,偏頭看窗外,外麵刮著風,高樓風催雨,雨珠被吹落在玻璃上,暈出圈圈水暈,藍晝這才發現外麵下雨了。


    傅聲放下書包,淡淡的嗯了聲。


    藍晝把頭轉迴來,傅聲走到床邊,伸手探上他的額頭。


    微涼的手在他頭上停留了幾秒,說:“不燒了。”


    “但我身上疼。”藍晝在半空中抓住傅聲想放下的手腕,他仰起頭,淺藍色的眼睛單純又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望著傅聲。


    傅聲看著藍晝淺藍色的瞳孔,微微挑了下眉。


    “我們睡了嗎?”藍晝問。


    藍色的頭發散在白皙的臉頰兩側,生病的藍晝把乖順和唿之欲出的欲望融合的剛剛好,清純裏帶著挑逗。


    傅聲嘴角勾了下,配合地點了下頭。


    “嗯,睡了。”


    說完他解開藍晝的手,轉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


    “昨晚叫的挺好聽,嗓子都叫啞了。”傅聲走過來伸手把杯子遞到藍晝麵前,“把水喝了。”


    藍晝接過水,發燒之後身體極度缺水,一杯很快見底,傅聲伸手去接,藍晝卻沒放開。


    兩個人一上一下,各握著杯子的一半。


    “有多好聽?”藍晝仰起頭看起來很認真地問。


    傅聲故作思考,同樣以認真的口吻迴道:“至少比現在好聽。”


    言下之意,你現在的聲音並不怎麽好聽。


    魅力被打擊的藍晝一下黑了臉,放開了水杯。


    “沒意思。”藍晝拉了拉被子,往後靠在床頭。


    傅聲接過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後靠在桌子邊沿。兩個人的目光默契地撞在一起,隔著空氣對視了十幾秒,也不說話,冷淡的冷淡,病氣的病氣,氣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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