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綠衫女子端了茶盤走了過來,依次給幾人端來茶碗。


    趙石見過這女子,不知道是九聖女的老幾,也不知道叫啥,以前這聖女一出來便是一堆,看都看花眼了,現在一個出來,仔細一看,真有味道。


    看見漂亮女子,趙石散了對山下無數死人的心結,自己想了半天,沒想出啥貼切的形容詞。


    嗯,楚楚動人,應該是這詞兒。這女子長的,一看就讓人有種使用暴力去蹂躪的傾向。


    趙石咽了口唾沫:“我說這位小聖女,你這兒不對呀,怎麽他碗裏就有赤火藤根片,我們三人就沒有,莫不是他長的帥你就偏心?


    另外這邊上二人可都是金丹,現在是你們教禦仰仗的柱石,一片藤根都舍不得加,以後還能指望什麽?


    你也不問一下,就這麽端上來,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教禦的意思?”


    那女子不知怎麽作答,臉色有些發白。


    鄭世誠知道這是挑撥,也知道這沒什麽用,可還是有些心浮氣躁,閉著眼用手指叩了叩桌子。


    那女子趕緊下去又換了三碗茶,端給趙石的時候趙石又道,


    “唉,你不知道這藤根的效用嗎?他們兩個老東西喝了還能抗的住,你說我這血氣方剛的,現在是階下囚,喝了可找誰去,找你?”


    說罷接茶碗的時候順手捏了一下那女子的小手,頓時那女子臉上飄起一層玫瑰色。


    “你閉嘴,再廢話把你舌頭割了”鄭世誠暴喝一聲。


    趙石嚇的一縮頭:“好好,不說了,這位聖女你叫啥?


    ……不說?沒事,迴頭我問官庭婉去,這姑娘,文文靜靜的多好,早知道當年我抗你走好了,你是不知道呀,這官庭婉表麵高冷,實則一潑婦,還特能吃……”


    “讓他閉……”


    “停,不說話了,喝茶”趙石一見鄭世誠眼睛睜開立馬打斷他的話,咕嚕嚕的喝起茶來。


    鄭世誠剛要說什麽,突然感覺有些不妙,連忙凝神壓製,心道,莫不是此子知曉其中關竅,故意激怒於我?


    勉強壓製下去,再也不敢耽擱,起身走向一旁的屋子,


    “我去靜室,你們在這兒守著”


    梅心和石魚起身相送。


    ……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宿,外麵一直沒有消息,反而喊殺聲音倒是近了些。


    直到早上,鄭世誠才感覺平穩了,出來隨口問道:“梅子迴來了嗎?”


    “一直沒有”梅心起身答道。


    莫不是真有數千人來此赴死?心裏嘀咕,表麵不動聲色的坐下。


    又過了一會,梅子迴來了,渾身血腥味道,身上雖然還是一塵不染,不過腳下的鞋子是暗黑色的,在地上留下殷紅的腳印。


    “什麽情況?還沒解決完嗎?”


    “迴教禦,已經斬殺過千人,不過還沒散去”


    “來了多少人?”


    “先前有一兩千人,不過陸續還有來的,我查看一圈,兩條官道是幾十裏之內還有將近千人朝這邊趕來”


    鄭世誠一陣暈眩,竟然真有如此多的人趕來赴死,瞄了一眼趙石,此子何德何能?


    “如何不斬其頭目?”


    “沒有,抓來幾個拷問,隻說接了教令,攻打通天山,解救教主,就奔通天山來了”


    鄭世誠身體慢慢往後靠去,他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麽了?


    “教禦還是早拿主意,估計頂不住幾日”


    “對付這些土雞瓦狗般的人也抵擋不住?”


    “不是,是底層的弟子們已經殺得怯了手,有兩人當場瘋了,所以實在支撐不下去了,現在全靠那些供奉在抵擋,隻是人源源不斷的來,那些供奉也不是鐵打的”


    鄭世誠又看了趙石一眼,轉頭對梅子道:“去京城調兵,京師四個大營都調來,我倒是看看他有多少人命往裏添”


    “我已經去過了,北燕騎兵前天晚上突襲京師,現在四大營在城下與之對峙,尚未開戰,告急信件早已到達山下,隻是因為封山所以沒送到山上來”


    鄭世誠久久不語,


    梅子接著道:“京師守備營許多年未見刀兵,若是開戰京師難保”


    半晌,鄭世誠緩緩吐了口氣:“我還真是小瞧了你,趙教主,咱們一起去前麵看看”


    鄭世誠起身走出了飄渺閣,趙石跟在後麵。也沒起身飛騰,就這麽慢慢走著。


    梅子三人跟了一會,慢慢拉開距離遠遠在後麵綴著。


    “說說你的條件?”


    “你封山五年,也就是說你要解決你的問題得五年的時間。如果你解決了,那你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通天教主。


    如果解決不了,不用我或者東漢,沒準梅子和石魚就給你殺了,是吧?”


    鄭世誠不置可否。


    “所以,我的問題不是問題,東漢也不是,你的問題就是你的問題。你的路我擋不住,也不會去擋,可這五年東漢會平平靜靜的讓你過去嗎?


    不會,東漢會看著我慢慢壯大嗎?也不會,你看,這樣咱倆不就有了共同的目標了嗎。


    五年之內,咱們兩個互不打擾,咱們兩個都能專心對付東漢。


    你若能成,我投降,我就是賭你可能會失敗,你失敗了,一切皆休,你考慮一下”


    ……


    走出逍遙穀,來到山坡一處突出的地方,往下看去,山腰以下綿延的山路上,堆滿了屍體。


    無數瘋狂的人,舉著菜刀鋤頭,踩著無數屍體往上衝著送命。


    看著下麵數千赴死的人,趙石從未有過如此感動,也從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如此重要。


    平複一下心情,緩聲說道:“至高神與你們同在”


    低沉的聲音響徹山穀,山下的人頓時沸騰起來,更加瘋狂的往上衝,無數人高喊著教主或者至高神撲向死亡……


    “我答應你了”鄭世誠歎了口氣。


    “嗯,起誓吧”


    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山穀響起:“我,通天教教禦,現在宣布,所有通天教的人後撤。停戰。


    今後五年之內,與天正教不再為敵,在此立誓,違誓者,天地不容”


    片刻的肅靜之後,巨大的歡唿聲響徹山穀,趙石站在前麵招手示意。


    ……


    “讓洪雁和官庭婉出來,我們一起走,三天之後洞裏的人自然會出來”


    “怕我反悔?太小瞧我了吧”


    “還是小心點好”


    鄭世誠點點頭,吩咐梅心去辦。兩個人站在等著。


    “什麽力量能讓如此多的人舍身赴死?”鄭世誠看著山下,似乎在自言自語。


    “那是神的力量”趙石很裝b看了鄭世誠一眼,卻看見他忽然呆若木雞,然後表情扭曲。


    “你還有什麽能教我?我隻能停留片刻”鄭世誠突然道。


    “什麽?”趙石一愣。


    “苦駝草就非常有效,現在我與他爭奪怎麽才能取勝?”


    一提苦駝草趙石猛然醒悟,這是洛天山!


    “你們倆個爭奪一個腦子,我……”話還沒說完看見對方左眉毛挑了一挑,立刻閉上嘴。


    因為這是鄭世誠的習慣動作,果然不出所料,


    “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為我死了這麽多人,有些感概”


    鄭世誠略有些狐疑。


    ……


    “前麵就快進北燕了,應該安全些了”洪雁一邊給靠在懷裏的趙石捏著頭一邊說。


    “人家有金丹,到哪裏都不會安全”趙石有些懶洋洋。


    “那個老東西雖然不是東西,但是還算言出必行,另外殺了咱們他除了解氣好像也沒什麽大好處……我說你們倆不那麽膩乎行不行”


    坐在馬車對麵的官庭婉使勁踹了趙石一腳。


    趙石沒理他,繼續對洪雁說:“這次啊,我覺著我的罪孽大了,那麽多教徒為我赴死,可我絲毫不覺著我為他們做了什麽”


    “這是理所應當的,你是神使,是指路的明燈……”


    趙石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伸手抓住洪雁的頭往下拉,用嘴堵住她的嘴。


    然後就感覺屁股挨了官庭婉一二三四五腳……


    第三天,洞中的禿子熄滅了邊上的油燈。鄭世誠長出了一口氣,往洞中走去。


    “教禦小心”站在外麵的梅心喊了一句。


    “無妨,莫讓人太小看了咱們”鄭世誠擺擺手。


    “你是何人?為何不蓄發?”鄭世誠有些好奇。


    “我原是天正教門下五教使宗雨庭,因犯教規被教主費了修為,貶為苦行僧,僧人,六根清淨之人,無煩無惱,無欲無求,所以剃度”


    鄭世誠看此人說話儒雅,舉止有度,必定是出身大族之人,而身著粗衣,赤足上麵布滿老繭卻又不像。


    被趙石廢了修為還如此替他賣命,這趙石還真是厲害。


    鄭世誠慢慢伸手按像他小腹,他一點沒有躲閃。


    的確丹府已碎,鄭世誠起身不再理會他,轉身看向一旁堆積在一起的麻布包,包的外麵密密麻麻的捆著繩子。


    隨手扯開一個,一縷細沙流淌而出。


    鄭世誠疑惑的捏起一點聞了聞,


    “不用聞了,就是沙子,不是火藥,教主騙了您,那火藥沒那麽多,就那麽一點”


    鄭世誠聞言又扯開個麻布包,果然還是沙子。


    “不過您也不用氣惱,毀這東西原本也不用什麽,我就可以”


    “你?說笑呢吧”


    宗雨庭緩緩站起身,走向洞中神像。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一邊說著,一邊手按神像頭部,寶相莊嚴。


    鄭世誠大為震驚,這神像是不能碰觸的,無論何人碰觸,不是當場死亡就是變成癡呆,甚至隔著東西都不行。


    所以當然慕容小小把這個神像搬來此地,裘風打開封印已經就再也沒挪動過。


    可這僧人竟然手摸頭像卻一點事也沒有。


    “可要毀掉此像?”僧人問。


    “不要”鄭世誠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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