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山的竹院中,薑叔夜喜憂參半。


    他今日才發現,自己的媳婦修為天賦如此驚人。


    靠著一張觀想圖,短短月餘居然連升兩境!


    而且還莫名其妙勘破了邁入中三品的生死關……


    照這麽下去,萬一有天修到半步大天師,那還了得?


    方才金剛不滅境的左小棠,都被她的玄雷劈中半截衣袖,想想都害怕。


    “我說,你在老君山待得也差不多了,今日與我一道迴神都吧?”


    寧芙蓉嬌羞一笑,打趣道:“沒我這個礙眼的人在,你薑小侯爺一個人逍遙自在,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出紅袖招,而且天天能見你的小柔妹妹,不好嗎?”


    薑叔夜撇撇嘴:“你倒是很會為本郎君著想嗎?”


    左小棠在一邊兒瞧著倆人打情罵俏,一臉的不高興。


    “你們二人有完沒完,當我是透明的嗎?”


    說罷,他拉著小侯爺小聲問道:“你姐怎麽樣了?”


    薑叔夜歎了一口氣,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予了他。


    左小棠聽罷,也是唏噓不已。


    而更多的,則是愛屋及烏的傷心難過。


    英俊的臉龐上,漸漸多了一層愁雲霧霾。


    暗自呢喃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婉兒好不容易和心愛之人過幾天舒心日子,偏偏……”


    薑叔夜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這話,聽得倒讓人感動……不過,我可提醒你啊,就算李闕不在了,你也休想打我二姐的主意。”


    左小棠白了他一眼:“膚淺,你以為天下男女,都與你們二人一般?”


    寧芙蓉一聽,上前挽著三郎的胳膊,戲謔道:“怎麽,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我們怎麽了,神仙卷侶不好嗎?”


    隨即撇頭問道:“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怎麽得空迴山呐?”


    “去找溫師做樣東西,另外,來請左兄幫個忙!”


    左小棠哼了一聲:“有事相求,想起稱唿一聲左兄了?”


    薑叔夜歎了口氣:“不幫就算了,本來想著請你去宮裏做幾天禦前侍衛,保證冊封大典順利進行,瞧你這幅鬼樣子,還不如讓我們家芙蓉辛苦一趟哩!”


    左小棠聽罷,即刻收起那副嬉皮笑臉,正色道:“什麽時候出發?”


    薑叔夜微微一笑:“瞧把你著急的,進宮前,約法三章啊!”


    “快說。”


    “第一,不準壞了宮裏規矩,侍衛就是侍衛,老實點兒。第二,更不準對我阿姐有非分之想,保持一丈距離,第三……”


    “啥呀?”


    “想起來再告訴你!”


    薑叔夜言罷,又望著嫵媚動人的寧芙蓉:“走唄,和我一起迴神都。”


    “三郎,我也想日日陪在你身邊,可是…”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舍不得觀想圖嗎?那你就安心留在老君山,好好修煉吧!”


    寧芙蓉小雞啄食般地點了點頭:“還是夫君最懂我!”


    薑叔夜二人離開老君山後,直奔神都。


    可瞧著左小棠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於是好奇問道:“舍不得你娘啊?”


    “那倒沒有,隻是最近右眼皮一直跳得厲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哈哈,你這家夥要倒大黴嘍!”


    左小棠狠狠瞪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是在擔心我爹,已經快一個月沒收到三千殺的飛劍傳書了,也不知十萬大山那邊順不順利。”


    薑叔夜收起笑容,安慰道:“你的擔心多餘了吧!晏聖佛天下第四,前不久才入二品涅盤寂,能和他動手的,除了無垢城那位和青冥儒聖,九州還能挑出誰?”


    左小棠搖搖頭:“你呀,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冥蠱教能讓三千殺的精英傾巢而出,況且又是我爹親自前往,可想而知其實力有多雄厚。”


    他這麽一說,小侯爺忽然想到了許久沒有消息的黑袍毒士,解星河。


    能與他勾結的勢力,自然非同凡響。


    單打獨鬥,這天下沒幾個人是晏東煌的對手。


    可論陰謀詭計,天疆這位聖佛,未必鬥得過黑袍解星河。


    周山西麓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是最好的例子!


    薑叔夜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等這幾日封侯大典一結束,本郎君陪你走一遭十萬大山,如何?”


    “真的?”


    “騙你幹嘛,朋友間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嗎!”


    “那太好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小子能驅使神龍神將,還有本事一刀斬了無相獸王帝江,十萬大山就算是龍潭虎穴,也不在話下。”


    “那是自然。”


    左小棠瞥了眼這個不經誇的家夥,想起進宮之事。


    “你阿姐身邊不是有甄柔那丫頭嗎?怎麽想起找我去幫?”


    薑叔夜無奈道:“我是擔心魚朝恩那個老閹人。”


    左小棠一拍胸脯,豪橫道:“怕他個鳥,合你我二人之力,殺一個大宗師還不簡單?”


    “你想簡單了,這位大宗師若是普通江湖宗門之人,自然二話不說,連帶其宗門一道掃平,可他是皇城二品大太監,伺候了兩朝帝王,在皇室的身份舉重若輕,弄不好,會連累我二姐的。”


    “呸,區區一個閹人,你怎麽會顧忌這麽多?”


    “行了,說了你也不懂!”


    二人進了神都城後,並沒有直接入宮,而是先去了靖玄司。


    薑叔夜命人取來一套官服和一柄佩刀。


    又將專職護衛二姐的朱雀司腰牌一並交予了左小棠。


    如今皇城衛戍,主要依托北衙禁軍。


    而之前負責收集情報的玄武朱雀二司,轉而全部負責碧凝宮的安防。


    其實二司就是保護一個人,即將榮登後位的薑婉兒。


    仲秋宮宴上,大太監魚朝恩這個靖玄司真正主官,也不知是不是被嚇破了膽。


    第二日便將司印交還了聖人,聲稱自己年邁,管不了皇城外麵的事。


    李闕順水推舟,便讓薑家三郎獨自掌握了這支朝廷的精銳之師。


    此刻,薑司丞打量著一襲黑衣玄甲的左小棠,嘿嘿一笑:“左兄,不委屈你吧!”


    “挺好,比諸陵署陵衛那身麟光鎧輕便多了,走吧!”


    二人進宮後,直奔碧凝宮一處偏殿。


    這座不大的偏殿,如今儼然成了東夏王朝的禦書房。


    不論大事小情,鳳閣三相和其他重臣,都在這裏與薑婕妤商討對策。


    薑叔夜在門外瞧了眼裏麵,似乎是阿姐和右相孫玉璞再爭論什麽。


    一會兒涼州黑水城的,一會兒楚州重建什麽的……


    大概的意思,是如今北線戰事焦灼,朝廷應該集中精力擊退北虞大軍。


    而非調動大量人力物力,重建楚州。


    薑叔夜聽得入神,忽然見胖公公高塗出裏麵出來,衝他笑個不停。


    自從他幹兒子安小海的事情後,高公公每次見了三郎,都自覺矮了幾分。


    “薑司丞,別在這兒站著了,婕妤讓你進去!”


    “我?”


    薑叔夜點點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高塗來至殿內。


    對自己來說,朝中政事,他並不想摻和太多。


    不是沒這個能力,也並非忍心看著阿姐日夜操勞。


    而是一旦陷入其中,想抽身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當日便和阿姐說得很清楚,入朝做靖玄司司丞,目的是為了鏟除嚴黨。


    之後便去涼州黑水城助阿耶戰場殺敵。


    如今在神都城,自己隻剩下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早日取了魚朝恩的人頭!


    此刻,偏殿裏上到右相孫玉璞,下到剛入閣的兵部尚書費詡……


    瞧著從外邊進來的薑家三郎,紛紛投來欽佩的笑意。


    嚴黨之所以能這麽快樹倒猢猻散,皆是他一人之功。


    先不論坊間傳言,光憑這一點,便讓在場的士大夫們高看一眼。


    書桉後麵的薑婉兒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說話。


    這時,孫玉璞孫相捋著頜下長髯,笑著道:“薑三郎,還認得你這個開蒙老師嗎?”


    當年他不僅是薑婉兒的啟蒙恩師,也是小竹九的老師。


    隻不過沒教兩天,就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學生給氣走了。


    薑叔夜深鞠一躬,叉手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竹九怎麽能忘了您呐!”


    這位朝堂鼎鼎有名的大儒,並非學問不好。


    隻不過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夫子調調,自己實在受不了。


    孫玉璞哈哈一笑:“記得就好!那你便來評評理,看為師說的對,還是薑婕妤的話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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