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盡管嚴謹來說徐菇這不是病而是巫咒,不過前半句話徐年在八年前就已經見到過了,並且還隻能眼睜睜看著倒下的娘親一天天繼續虛弱下去,索性是有李施診李叔出手醫治,好歹保全了性命


    不過在這八年之後,這後半句話倒是不必用在徐菇身上。


    “我感覺沒什麽明顯的變化,不過倒是莫名覺得輕鬆了不少……嗯,像是睡了個好覺,或者說從很長很長很長的夢裏醒了過來。”


    徐菇拉著徐年的手,輕輕地訴說著,笑容慈祥而又溫潤。


    “年兒不用擔心,娘現在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沒有太明顯的變化這很正常。


    倒不是什麽病去如抽絲,病沒了還得慢慢養好身體才能好轉,徐菇用不著這樣,因為她的身體其實早就已經調養好了。


    稱得上健健康康。


    之前的日子裏,雖然沒有陰心古花這最後一味藥材無法根除病症,但張槐穀又不是拿了黃金百兩的診金卻什麽事都沒做,每日根據徐菇的身體專狀況調配的補藥可從來沒有落下過。


    雖然在河竹村裏李施診也開補藥,但河竹村不比玉京城,李施診能用到的藥材可遠沒有張槐穀在百槐堂能用到的齊全而又珍貴。


    要不是這每日例行的補藥,徐菇也不至於能巫咒還沒祛除卻行動自如,前些時候其實就已經看不出有頑疾纏身,不僅能幫張天天處理些簡單的藥材,還能進廚房裏做糕點。


    要知道光是揉麵,便遠比看上去費力許多,換成是來到這百槐堂之前的徐菇,可沒這個力氣能夠把麵揉好。


    看著徐菇和徐年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子能有今天,白去蹤不免也有點感慨,繼而想起了他那徒弟了,正想著要不等下去陳大將軍府溜達一圈時,卻發現張天天似乎心不在焉,興致不太高。


    倒不能說是不高興,隻是有點……小失落?


    “張丫頭,你這是咋了?你徐姨身體痊愈,你怎麽悶起來了?”


    “沒啊,就是……”


    張天天羊角辮穿過手指,繞了一圈又一圈,另一隻手輕輕搓著發梢:“就是……徐哥他們母子來京城的目的就是治病吧,如今徐姨的病好了,徐哥他們是不是就隨時可能離開京城了?”


    白去蹤沒有說什麽江湖兒女江湖再見之類的話,他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愛莫能助。


    畢竟他本人就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蹤跡成謎的家夥,從來不覺得久居一地有什麽好的,也不把天下首善的玉京城當成是什麽好地方,自然也沒有立場幫張丫頭說服徐小友在京城長住了。


    不過張天天也用不著白去蹤說點什麽來安慰。


    她拍了拍臉頰,很快又恢複了往日裏活潑跳脫的模樣兒。


    “嗨,我和老白你說這些做什麽,浮雲聚散總有時,雖然離別難免但是來日方長,我自己不也早晚有要離開京城的那一天,天下雖大有緣自會再見。”


    說來總是灑脫。


    不過當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張天天麵前竄了過去,跳到了走過來的徐年肩上時,張天天不免有點小小的豔羨。


    這隻小狐狸倒是無拘無束,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娘親徹底痊愈,徐年心情明顯很好,揉了小狐狸的腦袋,對張天天說道:“我帶娘親來京城就是為了治病,原本沒想過要在京城久居……”


    這就是要來道別了嗎?


    張天天沒說話,隻是故作灑脫地點了點頭,似乎瀟灑得很,沒把這場離別放在心上。


    然後就聽見徐年繼續說道:“……不過最開始我也沒想著會在京城待這麽久,如今倒也不能說走就走了。”


    “恐怕在這京城還要待上一段時日。”


    “不知繼續住在這百槐堂會不會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我就打算在百槐堂附近買個院子。”


    如果是剛來京城的徐年,可不敢說在寸土寸金的玉京城裏買個院子,不過他現在倒是不缺這點金銀了。


    張天天愣了半拍,然後一拍大腿,喜笑顏開:“方便啊,怎麽不方便?徐哥你安心住著就是了,保管老張沒有半個不字!不過徐哥,你在京城這是還有什麽事要辦嗎?”


    徐年先是朝著白去蹤點頭致意,然後才笑著說道:“多的暫且不說,就說近的,白前輩不才托我照顧他徒弟嗎?總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了。”


    恩怨未斷,真相未明。


    就這麽一走了之,難免有點不夠圓滿。


    白去蹤沒想到徐年留在京城,這裏麵竟然還有他的功勞。


    張天天拍了拍白去蹤的肩膀,從這丫頭意味深長的眼神中,白去蹤覺得老張珍藏的茶葉應該又可以減重了。


    徐年母子本來是以收治病人的名義留在百槐堂,如今病已經痊愈還要繼續住,雖然有張天天打了包票,但總是要和張槐穀說上一聲。


    “……我也正要找徐小友你說一聲,如果你們母子不急著離開京城,最好是在百槐堂再住一段時日,徐菇她畢竟病情已久,如今盡管痊愈了也有再觀察觀察的必要。”


    張槐穀微微頷首,如是說到。


    如此一來,張天天的保管都用不上了,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張天天蹦蹦跳跳走了,徐年向張槐穀道了聲謝也轉身離去。


    兩人都在各自的欣喜之餘沒有想太多。


    也就沒有注意到難得沒有在後院裏煮茶喝茶打發閑暇的張槐穀,在屋內翻著一本記載疑難雜症的醫書。


    已然是杏林聖手的張槐穀其實已經很少看醫書了,因為大多數醫書上的內容他不僅爛熟於心,甚至有的醫書著者的醫道水準遠不如他。


    這麽一本記載著數十種疑難雜症的醫書很快就翻完了,但張槐穀緊接著在書架上仔細挑了一陣後又取了一本醫書出來,繼續翻閱。


    從漫漫書卷裏,尋找著相似的病曆或是病症表現。


    “明明身體健全,已經無病無災了,但是血氣不見漲,如同竹籃取水,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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