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模糊的影像從眼前閃過……

    終年彌漫著大霧的森林,陰暗潮濕,到處都有致人於死命的動植物……一陣吱嘎聲蜿蜒而來,聽起來像是什麽東西在落葉上麵滑行……

    場景切換。

    一汪泛著詭異綠光的液體,裝著它們的石盆發出慘白的光芒……一隻蒼白修長的手點了點液麵,那些液體頓時四散成液珠飛離石盆,露出了下麵的一個雕刻粗糙的金盒……

    又換了地方。

    垂掛著華麗綠色金絲幛幔的頂篷,空氣中飄蕩著寧神藥水的氣息……床的四周不知道被誰弄上了鐐銬,冰冷的銀色在唯一一支燭火的微光中反射著冷光……被綁著的人在痛苦地掙紮,沒有喊叫,卻可以聽到粗重的唿吸聲,蜷曲的手指青筋暴起,指甲因為摳進床板而血肉模糊……

    再換。

    這一次卻是安靜的地方……白色的床簾拉了一大半,有個胡子拉渣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幫床上的人擦汗……不遠處的窗前站了一個背對著的人,長長的白頭發垂落下來……他感到他被嫉妒和憤怒兩種情緒淹沒了……這時候白頭發的人側臉說了什麽,坐在床頭的人心不在焉地迴了一句……鄧布利多!小天狼星!那床上躺著的人會是誰?

    哈利驚醒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雪白的天花板,愣了一會兒,這才想起那陣莫名其妙的疼痛。他動了動手指,發現它們不疼,但是酸軟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掙紮著要爬起來,一隻手伸過來扶住了他,幫他墊了一個枕頭在背後。“謝謝,”哈利吃力地說,“我現在有點不得勁兒……嘶!”

    那隻手的主人看起來也需要一張病床。兩頰深陷下去,顴骨瘦得突出,頭發亂糟糟的,好像很久沒有打理過,胡子也是。所幸他換了一身新袍子,不然看起來就是一個流浪漢。從他那焦急的眼神裏,哈利輕易認出了他的教父,小天狼星。

    “我弄疼你了嗎?哈利?”小天狼星焦急地問道。哈利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哈利醒了?”是鄧布利多!

    哈利朝他教父背後望去,正好看見他的校長從窗邊移開,朝他走來。哈利眨了眨眼,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他目光落到了小天狼星身上,後者手裏正拿著一塊白色的方巾……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哈利撲起來想去拉開床簾,看看到底是誰在對麵看著自己,可是又馬上倒了迴去——他的骨頭真的好像被打散以後再接起來的一樣軟。

    “哈利!”小天狼星叫起來,“不要動!你要拉開簾子是嗎?我來……”他一邊看著床上猛點頭的哈利,一邊利索地拉開了一直擋著哈利視線的東西。

    對麵是一張空床,還有一扇窗戶。哈利幾乎是瞪著那個地方,他剛剛的確夢到了自己,但是角色不對,有人在對麵看著他們……和他思維連接的隻有伏地魔……他怎麽進到霍格沃茨的?

    哈利的腦袋飛速運轉,直到他的床板微微一沉。他頓時想到,鄧布利多還在這個房間裏,他的表現又一次異常了。清空大腦,他對自己說,想象那些疼痛……然後哈利成功了,他軟倒下去,身體深處傳來神經抽疼的感覺。

    “哈利!”男人自責地說,“都是我的錯……”鄧布利多抬手阻止了小天狼星的話,他湛藍的眼睛盯著哈利有點扭曲的臉,“看起來哈利需要多休息幾天。”

    哈利勉強半抬起頭,“鄧布利多……教授?我怎麽了?”關於這個他的確很茫然,上一次他是經常進校醫院沒錯,但是至少他都知道原因!這次是怎麽迴事,他渾身都疼!

    “我們正在查找原因,”鄧布利多的臉色異常嚴肅,“你好好休息。”說著他站起來,“你的教父守著你三天了。”

    哈利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三天?他是怎麽了?不過他的表情顯然被小天狼星誤以為是對他的不接受,他愧疚地說:“是我對不起你,哈利……”

    哈利打斷他的話:“教父?”他注意到小天狼星的眼睛下麵兩圈烏青,都不知道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小天狼星愣在原地半宿,直到哈利伸出兩隻手,這才露出驚訝的興奮神色來。他本來想給哈利一個熊抱,不過考慮到他的教子現在情況不佳,最後也就輕輕抱了他一下。

    鄧布利多臉上露出了笑容:“西裏斯,看起來哈利很喜歡你。”他轉向哈利說,“你有一個好朋友,格蘭傑小姐那時候都哭了。”隨後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像剛才的嚴肅都是哈利的錯覺,“我想你們大概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病房的門打開又關上,間隙間哈利看見鄧布利多對龐弗雷夫人搖了搖手指,不讓她進來打擾他們。

    “教父……”哈利開口道。病房裏一片靜謐,被叫到的人緊張地在背後扭著兩隻手:“哈利,你可以叫我西裏斯,嗯?”

    哈利露出了一個笑容:“嗯,西裏斯。”小天狼星也露出了微笑,他在床邊坐下,繼續給哈利擦臉,剛才他猛烈動了一下,又出了不少虛汗。

    “謝謝你,西裏斯。”哈利靠在枕頭上,感覺到棉布的柔軟觸感擦去了粘膩。小天狼星出身優越,一向不會伺候人,這會兒的動作卻柔得出奇。聽到這話,那隻手抖了一下,“不要這麽說,哈利……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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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抬頭看著他,小天狼星的眼睛裏突然溢滿了淚水。“如果不是我建議把保密人改掉的話,莉莉和詹姆就不會……”他驚恐地住了嘴,“哈利,你身體還沒好,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來的……”

    “沒事,我想我挺得住。”哈利努力用他最真誠的眼光看著他的教父,讓他相信他完全不介意。他已經知道整個過程了,小天狼星完全不用這麽自責,不是他的錯……“說說吧,我父母的事情,我想聽……”

    小天狼星看著他,哈利的眼睛碧綠清澈,完全看不出有什麽陰霾。明明這麽瘦弱,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唯一的教父又一時頭腦發熱把自己送進了阿茲卡班……哈利,他的哈利,沒有至親的照顧,卻長成了一個心地無暇的好孩子……小天狼星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失職,愧疚感泛濫,聲音非常地溫柔:“你想知道點什麽,哈利?”

    “就你們平時做的一些事情,隨便什麽都好……”哈利說。

    小天狼星更加心痛了。他握著哈利的手,慢慢地把記憶裏的東西翻出來,一件一件地講給哈利聽。

    午後的光線斜斜地照進來,哈利感到藥效起來了,他又昏昏欲睡。小天狼星幫他拍好枕頭,掖好被角,坐在床邊看著他。哈利在半夢半醒間咕噥著說:“你也該去休息了……小天狼星……你以前是一個多麽英俊的小夥子啊……”

    小天狼星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某個角落被狠狠擊中了。聽聽這些話!梅林啊!他不敢相信,他把他的教子丟下了整整十年不管!他都在幹些什麽?

    哈利已經徹底睡著了,手依舊緊緊拉著小天狼星的手。小天狼星低下頭,看著他教子熟睡的臉,俯下身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他會補償他的,把前麵虧損的都補迴來……

    這次莫名其妙的生病後遺症就是,哈利缺下了整整一個半星期的課程和作業。這使得他在圖書館奮筆疾書時,赫敏在他身邊低聲念念有詞,一邊幫他拿筆記:“我真不敢相信……”她說,“你病得比湯姆還嚴重!”

    哈利停下了他的羽毛筆:“湯姆什麽時候好的?”赫敏在幫哈利的書本上做記號,頭也不抬地說:“差不多兩天吧……聽說你第三天醒了一次?龐弗雷夫人告訴我的,可是我去的時候你又睡著了。”

    哈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又想起了那個夢,追問道:“羅爾德教授呢?”赫敏總算看了他一眼,笑道:“我還以為你和其他男生一樣,視他為眼中釘呢……”她又低頭去在紙上寫寫劃劃,“他已經迴來上課了,雖然氣色不是太好,但是總算不用再看見斯內普教授那張黑臉了。”

    哈利蹙著眉。如果他感受到的是伏地魔的感覺的話,那毫無疑問,在湯姆看他的那一瞬間他就痛昏過去了,湯姆最可疑……同樣的還有羅爾德教授,同時病倒,嗯?這說明了什麽?

    哈利腦袋裏另一個細小的聲音開始反駁:你也感覺到了,那有多痛?如果你作為一個魂片接收者都在醫院裏躺了十天的話,那主魂呢?三天就好了?而且,是什麽能給伏地魔帶來那樣的痛苦?他甚至把自己綁在床上!

    哈利被自己這個設想嚇了一大跳。他是看見過那些鐐銬,但是他想不出有伏地魔有什麽理由這樣虐待自己。不過,他的想法一向與正常人不同,是不是?哈利又找到了原因,比如那種變成蛇臉的惡趣味……

    啪的一聲,哈利被驚到了,他循聲望去。湯姆在不遠處挑了張桌子坐下,手旁邊是厚厚一摞書。哈利不禁咂咂嘴,嗜書如命的黑魔王?他隨即把這個想法從腦袋中趕走,他現在還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呢……

    赫敏也抬頭看了一下,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來。哈利察言觀色,輕聲問:“怎麽了?”

    赫敏停了好一陣,看起來好像在猶豫是不是該告訴他。最後她說:“湯姆最近不大高興……”哈利理解地點點頭,他也看出來了,湯姆臉色比之前還差,雖然他是一向的麵無表情。赫敏湊到他耳邊,快速低聲地說了幾句什麽。

    哈利瞬間瞪大了眼睛。怎麽可能……赫敏對他說,她懷疑是住院時他和哈利的不同待遇引起了湯姆的不滿?哈利仔細迴想,不得不說赫敏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他去看湯姆的時候,格蘭芬多們根本不知道他生病了;他自己出院時,不僅小天狼星偷偷送了他一把光輪2000,他的同學們更是噓寒問暖,送糖果、送花、問候聲絡繹不絕……

    可是這樣,就更說不通了啊!伏地魔會因為這種事情不開心麽?哈利一臉糾結,他已經完全被自己的想法繞進去了。不遠處,湯姆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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