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即暴力。


    暴力就是權力。


    優秀的、強悍的、威望高的將軍,在軍隊中的命令比皇帝都管用。


    現在。


    在這偏遠的並州北部地區,在這胡漢雜居,民風彪悍的五原郡之中。


    張霸就是當之無愧的土皇帝。


    他的命令得到了一絲不苟的執行。


    誰敢不從,不用他動手,百餘壯士就會殺了誰。


    別的不好使,就張公的命令好使。


    他們翻身下馬殺死還有氣的匈奴人,解開了匈奴人的甲胄,收集箭矢。


    他們小心翼翼的把受了重傷的兄弟弄進了城中救治,他們麵色嚴肅懷著悲傷的心情,背著死去兄弟的屍體迴到了城中。


    消息傳開了。


    張霸軍中會騎馬的,呂布、宋憲、李肅等人的部曲中會騎馬的。


    城中也有一些壯士,自告奮勇加入了進來。


    雖然這第二波壯士有打秋風的嫌疑。


    但張霸還是收納了他們,讓李肅稍稍整編了一下,讓幾個有名望的人擔任隊長,建立起最基礎的指揮係統。


    張霸坐在一張凳子上,正在接受治療。他自己有帶隨軍醫者,醫者用鋒利的小刀,幫他挑出箭頭,敷上金瘡藥,再綁上幹淨的麻布。


    很疼,張霸汗如雨下,但神色不動。


    宛如雕塑一般,充滿了暴力的美感。


    “張公。”典韋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碗酒。


    張霸唿出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酒碗一飲而盡,臉上浮現出紅色。


    典韋很幸運,沒有被箭矢射中。


    其他人就沒這麽幸運了,都在療傷。


    等汗出夠了,張霸讓人幫自己擦汗,穿上了衣裳,重新披上了沉重的甲胄。


    將軍豈可因傷而停?


    戰鬥不止。


    殺戮還要繼續。


    忽然,張霸看到了一隊人簇擁著李貴從城中走出。張霸冷冷笑著,但想了一下後,還是決定算了。


    現在不能殺官。


    隻要這傻叉不再拖後腿,就饒過他。


    張霸站起來目視李貴。


    雖然張霸壓下了心中的殺機,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但是李貴看著張霸的臉,卻還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胸中有莫大恐懼,使得他恨不得馬上逃走。


    但他知道不能。


    得道歉。


    得向這個殺神低頭。


    以前李貴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庶民低頭。


    現在他準備低頭。


    羞恥。


    他的心中覺得非常的羞恥,但不得不這麽做。


    他怕死。


    “張公神勇真是舉世罕見。我打心眼裏佩服。而且感激張公解了我郡之圍。這是些許謝意,還請務必張公收下。”


    李貴的姿態很低,先行拱手彎腰。


    跟著他來的人中,有兩個人端著盤子走了上來。


    是金子。


    金燦燦兩大盤的金子,約莫有一百金。


    “既是明府的好意,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張霸平平淡淡的說道。


    然後,他轉頭對李肅說道:“李兄,帶著金子去找我的軍需官,讓他收好。等戰事結束就犒賞兵丁。”


    “是。”李肅瞥了一眼李貴頗為鄙夷,然後躬身應是,叫人帶著金子走了。


    李貴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李肅是本郡人,以前見到他都是賠笑臉的。


    想不到今日李肅搭上了猛虎的車駕,竟然牛起來了。


    李貴很羞恥,但是一個屁也不敢放的。又勉強與張霸說了幾句話之後,他逃也似的走了。


    不久後,張霸交代的事情都辦成了。


    從匈奴人的屍體上解下來的甲胄,加上之前一百餘壯士,受傷、戰死留下來的甲胄。


    一共一百三十套。


    也就是說除了張霸、呂布這些猛將之外,他們還有一百三十名重甲騎兵。


    軍事素質不強,但砍人一個賽一個猛。


    有輕騎兵二百三十人。其中多數都是張霸、呂布等人的部曲,少數是城中的人。


    還有十幾個是被張霸救下來,那幾百個漢人之中的。


    有強壯的少年,也有頭發花白的老當益壯的壯士。


    他們的眼中都是仇恨,心中燃燒著一團火。


    他們的家眷也沒有人阻攔他們的。


    血債血償,以牙還牙。


    戰馬與武器很足。


    有繳獲的,有自帶的。


    箭矢也多。


    張霸翻身上了強虎,它打了一個噴嚏,嚇得附近的戰馬都是一陣畏縮。


    馬中之王的它是有王霸之氣的。


    張霸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的三四百騎,脖子轉動從左到右,似乎要一個個看清楚所有人的臉。


    與他對視的人都是昂首挺胸,露出一張充滿了饑渴的臉。


    張霸微微頷首,足夠了。


    用他們擊破右軍王,血債血償。


    張霸舉起了手中的馬槊,刺向天空,深唿吸了一口氣後,大聲說道:“人固有一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馬革裹屍是壯士。”


    “今天我率領你們擊匈奴。”


    “凡出征,便有軍令。”


    “我有言在先。不聽軍令者,殺無赦。”


    “汝等可聽見了?”


    說到最後,張霸的麵上露出森然之色,猶如寒風凜冽,冷的徹骨。


    無人不服。


    “是。”兵丁們齊齊大吼道。


    “向導何在?”張霸大聲問道。


    “張公。”有三個壯士策馬而出,躬身行禮道。


    “帶我們奔赴沙場。”


    張霸淡淡說道。


    “是。”三個壯士心頭滾燙大聲應是,然後他們雙腳夾緊馬腹在前引路。


    張霸等猛將調轉馬頭跟上,數百騎揚起無邊塵土,滾滾向前而去。


    真壯士也。


    李貴已經迴去了。但城池上仍然站滿了人,有的露出尊敬之色,有人露出遺憾之色,有人熱血沸騰。


    遺憾的人是因為不會騎馬,沒辦法出征。


    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單膝跪下低下頭來,心中默默為張霸等人祝福。


    祝張公凱旋。


    武運昌隆。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似戰鼓一般。


    張霸等人離開城池的時候,就接近天黑了。沒走出多遠,便已經與明月星辰相伴了。


    月色很美,能見度不錯。


    向導很有經驗,在這種天氣下,帶著張霸等人直逼右軍王部落而去。


    張霸依舊走在最前方,馬槊掛在馬上,馬後是弓,身上是箭囊。


    殺戮的意誌已經高漲。


    他昂起頭來,目光亮的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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