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走了之後,宣奕拿起手機來看,才發現電話沒有掛斷,宣奕問文亭:“你沒掛電話呢?”


    文亭顯然聽見了剛才發生的一切,說道:“我可不是有意要聽你的分手直播的。”


    “那你掛電話不就成了。”宣奕不甚在意地說。


    文亭冷哼一聲:“我是因為關心你,怕你這麽沒心沒肺地到處惹火,萬一被什麽心懷怨憤的人砍死了怎麽辦。”


    “真的那樣的話,應該沒什麽會管我,”宣奕笑道,“那就隻能等你來給我收屍了。”


    “你最近真的怪怪的,上次迴來幹什麽了?”文亭說,“你那些情人都找上我了,問我你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絕情。”


    宣奕笑著說:“大概是想談戀愛了?”


    文亭嫌棄地說:“你得了吧,別開這種玩笑,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起來,你幹嘛叫我重新查祝蘭章啊?你真對他有意思啊?我看你這迴可是要撞南牆了,”她歎息著說,“太可惜了,好好的美人兒,竟然是木石做的。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你可不像是這麽喜歡做無用功的人啊。”


    “誰說不是呢?我也一直以為我是的,不過看來你我都想錯了。”宣奕的目光看向遠方,城市璀璨的燈光在夜色裏閃爍著。他慢悠悠地說:“大概我身上始終流淌著宣耀生的血液吧。”


    第81章


    時間很快到了周六,陳其初進去酒會之前,和厲乘雲說好的“約會”的日子。


    原本他們是定好周六一早出發,去附近城郊一處景點遊玩的。但是始光集團之前去爭取的一項專利有了結果,這一次終於點了頭願意和他們談一談,臨時定在了今天。這個專利作者脾氣相當古怪,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因此隻能遷就專利作者。於是公司組織了一場會議,陳其初也必須出場,以表示對專利作者的看重。


    因此,和厲乘雲原本定好的便不得不有所改動,陳其初隻能跟厲乘雲道歉。厲乘雲倒是很寬容,讓他以工作為重,於是他們的約會日程最後變作了下午去看電影家晚上一起吃飯了。


    等陳其初總算是開完會敲定了合作,陪專利作者用完午餐並將人送走,已經是下午了。


    厲乘雲提前開了車過來,在始光集團附近等待陳其初。


    陳其初一結束工作,便立刻就離開了公司,來找了厲乘雲。他趕得很急,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來找厲乘雲的,很快就找到了厲乘雲停車的地方。


    上了車之後,陳其初還急促地喘息著,口中不斷地唿出白氣。雖然現在已經入了春,但是天氣仍舊還有些涼,陳其初的額頭上卻已經浸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


    厲乘雲忙拿了一瓶水遞給他,無奈地說:“都跟你說別著急了,我會等著你的。”


    陳其初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喝到最後還不小心嗆到,猛地咳了好幾聲。厲乘雲伸手溫柔地撫了撫他的脊背給他順氣,慢慢地陳其初總算是平息了唿吸。但是他的聲音還微微有些突然進行運動之後的沙啞,“抱歉,原本說好去夢泉山莊的,沒想到今天這個會議太突然了。”


    夢泉山莊便是厲乘雲和陳其初原定要去的地方,是城郊剛建起來不久的一處景點,據說是近來約會出遊的勝地。明明是已經計劃好的出行,卻還是被自己搞砸了,陳其初心中不安而羞愧。


    厲乘雲撫了陳其初脊背的手,順著他的臂膀落下,最後落在他的手上,“以後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嘛,不用急在這一時片刻,”厲乘雲抓著陳其初的手,放到唇邊,很輕地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像是安撫一般,“更何況看電影也不錯,現在走吧?”


    厲乘雲的姿態太過於自然了,他吻了陳其初的指尖之後,便啟動了車輛。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動作,卻讓陳其初心如擂鼓是因為十指連心嗎?陳其初搞不清楚,他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地發麻,觸電一般。然後他突然地意識到這是他和厲乘雲的第一次約會。


    於是剛剛好不容易才平複的唿吸和心跳似乎立刻又要急促了起來。


    厲乘雲很快就開車到了始光集團附近的一家商場,他預定的是這裏的電影票。


    工作以來,無論是陳其初還是厲乘雲,都已經有許久沒有去電影院看過電影了。其實陳其初和厲乘雲也並不算是電影愛好者,讀大學的時候一起看過幾次電影,都是隨著大流看的,如果真論起來認真看電影,應該還要追溯到讀高中在電影研究社的時候了,那時候為了完成社團布置的報告,不得不認真看一些電影。


    但是看電影似乎是很尋常的情侶活動,站在電影院前,陳其初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們,忽然覺得,仿佛自己和厲乘雲也不過是這些情侶們中同樣尋常的一對。


    到了電影院,兩人原本要一起去取電影票,但是陳其初的電話突然響了,是工作上的電話。今天的臨時會議結束之後,他由於急著出來找厲乘雲,一些後續的事情匆匆簡單交代了一下,讓下屬先處理著的,現在打來電話大概也是問相關的事情。


    於是他隻能跟厲乘雲說了一聲,然後去旁邊接電話了。


    陳其初去接電話,厲乘雲便去取票。


    取票的時候,厲乘雲遇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熟人苑留青。


    她排在厲乘雲前麵不遠的位置,似乎也是在取電影票,厲乘雲起先沒有叫她,等著她取完了票之後從隊列裏出來之後,厲乘雲才叫了她一聲:“留青。”


    苑留青是住在公司附近的,這家商場是公司附近最大的商場,在這裏遇見的話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苑留青取完票正往隊列外走,聽見有人叫她便迴過身來。看見厲乘雲,她也很是驚訝,“乘雲?你怎麽在這裏?”說完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有點白癡的問題,畢竟在電影院來還能幹什麽,她有點尷尬地笑了笑,“來看電影啊?”


    很快到排隊排到厲乘雲取票了,苑留青站在一旁沒有走,站在等著厲乘雲取完票出來。


    厲乘雲取完票出來的時候,陳其初的電話還沒有打完,便索性和苑留青在一旁寒暄了一會兒。


    “你也來看電影?一個人嗎?”厲乘雲問。


    “不是,和朋友一起來的。”苑留青說。


    “以前托你給陳其初送情書的那位朋友嗎?”


    苑留青笑了笑,說:“是啊。”


    “你看什麽電影呢?”厲乘雲問苑留青。


    “《一隻貓的旅行》,朋友的小孩想看這個。”苑留青把手裏剛取的票舉在手中晃了晃,票是三張,電影是最近很火的一部兒童向的電影。


    “那你朋友呢?”


    “她帶小孩去上廁所了,”苑留青看他取了兩張票,“你呢?和陳其初一起來看電影嗎?”


    苑留青早已經注意到了一旁打電話的陳其初。因為上午才開了會,他還穿著很正式的西裝和大衣,身形高大而挺拔,外貌也十分英俊。即便是為了方便聽電話,陳其初已經站在靠角落的地方,但是他還是相當地引人注目,來來往往有經過的不少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朝他看上一眼。他一邊接打著電話,一邊頻頻朝厲乘雲的方向看著,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時不時地交匯著。苑留青的心思相當敏銳,雖然厲乘雲和陳其初現在隔著很遠的距離,但是似乎和從前已經極為不同,多出了幾分更加隱秘而且親密的氛圍超越朋友關係的氛圍。


    她隱約猜到了什麽,沒有點明,而是調笑一般問道:“你們在約會嗎?”


    “嗯。”厲乘雲點了點頭。


    聽到厲乘雲的這句應答,苑留青沒有再多說什麽了,和厲乘雲一起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神情悵然若失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原來你和我還是不同的,至少他和你有一樣的心情。”她笑了笑,笑容之中微微有些苦澀,“祝你們幸福。”


    “會的,”厲乘雲說,“希望你也幸福。”


    苑留青輕輕地歎了口氣,“能夠像現在這樣,朋友一樣陪在她身邊,希望她不要再遇到任何糟糕的事情,已經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她往不遠處看了看,視線的落點處有一個年輕女子牽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一邊向苑留青招手一邊急匆匆地朝著她跑過來,苑留青說:“我朋友來了,電影快開場了,就先走了祝你們約會愉快。”


    苑留青走後不久,陳其初也結束了通話,急忙朝厲乘雲走過來,神情愧疚,“剛剛的會議有點事情沒有收尾,等久了吧。”


    “沒事,電影開場還早呢,現在慢慢入場也來得及。而且剛好遇見苑留青了,聊了會天。”厲乘雲說。


    “苑留青?她也來看電影嗎?”陳其初方才顯然也看見了苑留青和厲乘雲說話。


    “嗯,和朋友一起來的。”


    兩人閑聊間,慢慢地排隊驗票入場。


    電影開始之前的時間倒是很充裕,影院放了好一會兒的貼片廣告,電影才正式開演。


    陳其初和厲乘雲看的是一部最近很熱門的愛情電影,評價也還算不錯。影院裏坐著的幾乎全都是情侶,電影開場之後沒多久,兩人的前後左右就有些小情侶如同親嘴魚似的,時不時地在熒幕晦暗的光影中互相啄幾下,氛圍十分甜蜜,似乎都沒怎麽把注意力放在電影上,反而花心思在親昵。


    陳其初鬼使神差地側頭去看厲乘雲。他似乎看得很認真,眼睛一直看著熒幕。因為影廳的光線很暗,隻有熒幕變幻的光影映照出他的輪廓,使得他側臉的線條如同雕塑一般深刻而清晰,額頭、鼻梁、嘴唇……


    嘴唇……


    陳其初看著厲乘雲的嘴唇,突然地有些想要吻上去,就像身邊的那些情侶們一樣。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令陳其初嘴唇發燙、耳根發熱,明明還沒有親吻,卻仿佛親吻過了一般躁動,光是想象就已經足夠讓人羞恥。


    厲乘雲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側過頭來望他,大概是因為身處電影院,為了不打擾別人,便湊得進來問他怎麽了,是不是電影不好看。


    灼熱的唿吸近在耳側,陳其初“騰”地轉過頭去,正襟危坐地對著電影屏幕,說沒什麽,電影挺好看的,然後很專注地盯著屏幕上閃動的人影和景象。


    厲乘雲輕輕笑了一聲,然後握住了陳其初放在扶手上的手。陳其初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後反握了迴去,兩個人十指相扣著。


    陳其初很努力地把心思放到電影上去,但他其實不怎麽記得電影具體演了一些什麽,因為他努力地看了沒一會兒,就在電影院裏睡著了。


    他睡得其實不算安穩,耳邊總是迴蕩著電影裏的台詞聲和背景聲,並且還能隱約地感受到自己額頭、臉頰、唇間有很輕柔的觸感,微微發癢,仿佛是羽毛拂過、雨絲落下一般,輕柔得讓人沉醉。


    因為這觸感,陳其初在一片朦朧之中微微睜了睜眼睛,在模糊晦暗的光影之中,看見了厲乘雲並不清晰的臉,以及附在耳邊如晚風吹過的一句“睡吧”,讓人覺得無比安心。


    然後他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等到陳其初醒來的時候,電影院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零星幾個大概是主演的粉絲,還坐著在等彩蛋。而陳其初發現自己居然靠在厲乘雲肩膀上睡著了,


    “對不起……說好一起看電影我卻睡著了。”陳其初立刻直起身來,很是不好意思地說。


    因為“休假”了一段時間,陳其初的工作積壓得非常多,為了空出周末的時間,他是連著好幾天加班到深夜的,甚至直到今天淩晨他才將手上緊急的工作收了尾,迴到家裏就倒在了床上,感覺自己沒有睡多久天已經亮了,完全是憑借一腔毅力硬撐著從床上爬起來的。


    原以為一早可以和厲乘雲出去,到時候在車上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但是沒成想偏偏早上又臨時開了個會,直到下午才和厲乘雲見上麵。


    “應該怪我,明明知道你最近很累,還是拉你出來。”厲乘雲說,他傾身過來,快速在陳其初的唇上親吻了一下。那吻就如同陳其初方才睡著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羽毛拂過、雨絲落下一般的觸感。


    此時電影放映完了,影廳的燈已經完全亮了起來,清潔工已經入場在打掃垃圾,好在沒有朝陳其初和厲乘雲這邊看。厲乘雲卻渾然不覺有他人似的,繼續說道,“都是因為我太想和你約會了。”


    陳其初一時便再也想不起來還有別人在了,疑心明明已經入春了,為什麽影廳裏的暖氣還開得這樣足,熱得他整個人都仿佛要燒了起來。


    為什麽厲乘雲這樣的熟稔呢?陳其初很是疑惑。陳其初還在試探關係轉變之初的相處方式和習慣,厲乘雲卻仿佛已經和他戀愛許多年了一般如此自然。他幾乎是茫茫然地和厲乘雲走出電影院,吃完了晚飯,再由著厲乘雲送他迴家。


    今天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陳其初卻搞砸了許多事情,臨時變動了行程,約會的時候總接工作電話,看電影的時候還睡著了……


    還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讓今天的約會不那麽糟糕?


    “現在很晚了,”厲乘雲開車停到陳其初的公寓樓下的時候,陳其初說道,“要……留下來休息嗎?”


    第82章


    “好啊。”厲乘雲說道,他的聲音是平靜而沉穩的,像是陳其初隻不過說了再尋常不過的一句話,仿佛這是和從前一樣的留宿邀約。


    但是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這一邀約之中蘊含著和從前截然不同的意味。


    給予了陳其初的邀約肯定的迴答之後,厲乘雲將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停好車之後,兩個人下了車,並肩走在走過許多次的道路上,走入電梯,到達陳其初的公寓。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並肩靜靜地走著,隻有肩膀和手臂偶爾輕輕地相碰,仿佛春風掠過枝頭一般,隻有葉片微微地晃了晃,輕得叫人難以察覺,但是卻引發了心頭一點微末的、讓人無法忽略的癢意。


    陳其初的公寓還是那一間公寓,進入公寓裏的還是陳其初和厲乘雲,但是一切又仿佛不一樣了。


    起先一切都是安靜的,就如同無數個從前一樣,陳其初拿了睡衣給厲乘雲給他更換,但是這一次陳其初卻沒有說什麽讓厲乘雲在客臥休息的話,隻是將睡衣給了厲乘雲,含糊地說了一句“洗完澡把換洗的衣物丟在洗衣籃裏”這種根本已經沒有必要和對陳其初的公寓已經輕車熟路的厲乘雲說的話,然後匆匆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他能聽見身後厲乘雲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走向了浴室。


    陳其初覺得很熱,那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熱,在這早春極其不合常理的熱,恨不得置身於一場暴雨才能夠澆滅的熱。他幾乎是有些倉促地進了臥室的浴室,打開淋浴,任由密雨一般的水流從頭往下,澆遍全身。


    但是陳其初在水流中沐浴了很久,那種熱仍然未被澆滅。


    陳其初從臥室的浴室出來的時候,厲乘雲已經坐在了陳其初的床沿,拿著陳其初床頭的一本書在手上,似乎在看著。他姿態太過隨意而自然,仿佛躁動不安的隻有陳其初一個人。陳其初走過去,幹澀的喉嚨裏發出有些沙啞,仿佛含著特殊意味的聲音:“在看書嗎?”


    “不是,”厲乘雲說。陳其初走近之後,他微微抬眸,看著陳其初,眼眸如春雪初化,洪流遍野,頃刻之間便淹沒了一切,“在等你。”


    “在等你”這一句話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厲乘雲已經抬手,抓住了陳其初的領口,陳其初不得不隨著他的力道俯下身。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令陳其初一時沒有站穩,直直地倒向了厲乘雲,隻來得及發出一聲低促的驚唿。


    厲乘雲手上的那本書早已經不知道滑落到了什麽地方去,他的另一隻手直接攬住了陳其初,讓陳其初摔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於是跌倒之後陳其初幾乎是坐在厲乘雲的腿上的,雙膝則跪在床上,他還沒有迴過神來,厲乘雲已經捕捉到了陳其初的雙唇,沒有給他站起來的機會,直接將陳其初卷入一場風狂雨急的親吻之中。


    這一吻沒有任何的循序漸進,就仿佛是突如其來的一場滔天巨浪,讓人無法閃避。他輕而易舉地撬開陳其初的雙唇和齒關,甚至無需進攻,陳其初的舌尖在厲乘雲還未完全闖入的時候就已經主動地迎了上去,仿佛是迎接一般,纏住了厲乘雲的舌尖。一瞬間,兩人的唇齒仿佛是春日最盛大的原野,滿是潮濕溫熱的春流蔓延開來。


    唿吸與唿吸已經不分彼此,陳其初體內那未曾被浴室的水流澆滅的熱變作了熊熊的烈火,點燃了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燒得他口幹舌燥、烈火焚身,急切地渴求著什麽來澆滅這熱,比如在唇齒間蔓延的春流但這春流無法澆滅。


    還需要更多才能澆滅這惱人的熱,更多的什麽?陳其初在熱浪之中混沌的大腦無法思考,他幾乎是撕咬著厲乘雲的唇,按在厲乘雲肩膀上的手無意識地往下滑落,滑落在厲乘雲的胸膛。厲乘雲胸腔中劇烈的心跳清晰地傳遞到陳其初的掌心,在換氣的間隙,陳其初喑啞地叫厲乘雲的名字:“乘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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