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進來坐吧!”陸瑾尷尬地用手指輕輕梳理著略顯淩亂的發絲,為梁慕雪讓出了一條路。


    梁慕雪凝視著他那略顯笨拙卻又不失真誠的模樣,嘴角不經意間綻放出一抹溫柔的淺笑,誰會想到權傾天下的陸大都督依舊保留著那份難能可貴的少年心性。


    本來想給梁慕雪倒杯水,結果提著個空壺尬住了,平時喝的水哪兒來的?


    冬天倒是知道,在屋裏自然有火爐,可這大熱天的再弄個火爐不是搞笑呢麽?而且夏天的陸瑾也更願意喝冰水,而不是熱茶。


    突然發現自己在朝著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廢物邁進。離了丫鬟和小廝居然連喝水都搞不定了。


    “公子,讓我來吧!”梁慕雪看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陸瑾要做什麽。


    陸瑾倒也沒有阻攔,問題是我都不知道,你到哪兒弄去?總不會現在去廚房燒水吧?


    就見梁慕雪走到一邊的冰鑒旁邊,打開來上麵的蓋板,不光從裏麵拿出了一壺水還有幾樣冰鎮的瓜果。


    陸瑾都看傻了眼,這到底誰的房間啊?原來平時吃的冰涼水果都在這裏啊。


    “雖說是暑熱難耐,但這些東西都太過寒涼,公子還是少用一些好。”梁慕雪說著話就給陸瑾倒了一杯水。


    陸瑾看著梁慕雪有些恍惚,這個姑娘就一直就這麽平淡而溫柔,輕柔的說著話,仿佛總是能讓人處於一個最舒適的狀態。


    還有一個姑娘也差不多,就是周沫。可惜已經不在了。


    其實要說起來,陸瑾與梁慕雪的交集要多的多,作為麾下智障障鹽業局的總辦,陸瑾在商業領域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梁慕雪去做。


    至少在事業上,已經習慣了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可是一個人的離世也告訴他,你習慣了的人和事,也許在某一天早上醒來,就再也不見了。


    “公子還是要想開些,周姑娘的事情誰也想不到,與公子也無礙。周姑娘要是知道公子這般,還不一定有多心疼呢。”梁慕雪仍然絮絮叨叨的說著。


    “慕雪放心吧,道理我都知道的,隻是想著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情。重要的是不能當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也不能由著這樣下去。總是可以想一些辦法能夠讓這樣的事情少發生……”


    “公子能夠想得開就好,這樣小姐也能少一些擔心。正好還有幾件事情說給公子聽。眼下到處都是戰亂,商道不通,咱們無論是收粗鹽還是售賣精鹽……”梁慕雪坐下來說道。


    她很想跟公子多說些心裏話,想要安慰安慰他。可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自己的口舌實在笨拙,離了這些事情好像怎麽也說不出口。


    “梁伯父現在被朝廷再次起複,我聽家裏人的意思是梁伯父這幾天就要去瀘州上任?”等著梁慕雪把公事說了個差不多,陸瑾問起了私事。


    “是,這都是公子的功勞,不然家父恐怕再無機會。”梁慕雪詫異的看了陸瑾一眼,過去公子是很少跟她聊私事的,兩人之間似乎隻有公事和生意。


    她今天本來也是主要想說這件事,可總沒有合適的機會開口,沒想到公子主動提了起來。


    “別這麽說,梁伯父本來也是無妄之災。我太平軍現在已經抵達瀾江入海口一帶,這次怎麽都要與神道門決一死戰,也算是為梁伯父出了一口氣。”


    “是慕雪沒用,就是想請公子帶我去,都開不了口。”梁慕雪說著就低下了頭。


    “慕雪別這麽說,不是沙場征戰才叫有用,你管著鹽業局諾大一攤子事情,軍中的衣食住行哪個能離開暮雪的支持?要是沒你,他們隻能喝西北風了!”


    梁慕雪聽著陸瑾的話,心裏才算稍微有些寬慰。家庭的波折和感情的坎坷,讓這位過去的高門之女現在小心翼翼,就怕連這虛幻的念想也破碎。哪怕到了現在梁銘官複總督,仍然如此。


    “公子……”梁慕雪抬頭看向了陸瑾。


    “嗯?慕雪想說什麽?”陸瑾也有些無奈,都說多少次了,可到現在了仍然一口一個公子,要是梁銘知道了恐怕得拍死自己吧?


    “我父母再過幾天就去瀘州了,我……”梁慕雪有些猶豫。


    “哦, 是我疏忽了。”陸瑾一拍腦袋,這叫辦的什麽事情,過去也沒時間細想,人家現在官複原職了,還能讓女兒在這裏做牛做馬?


    “慕雪放心,如果願意管著鹽業局,就是在瀘州也可以,不過這些到底也是累人的事情,如果不想再碰了,明天你跟我夫人交接一下就成……”


    “公子是要趕我走?”梁慕雪一下子就激動的站了起來,眼眶裏垂淚欲滴,整個人都在發抖。


    “啊?慕雪怎麽會這麽想?我怎麽會趕暮雪走呢?我以為是你想要隨梁伯父他們一起去瀘州。”陸瑾急忙安撫,萬萬想不到梁慕雪反應這麽大。


    “嗚嗚……我以為公子要趕我走……”一向平和的梁慕雪崩潰了,坐迴到椅子上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陸瑾一隻手僵在空中,心裏也有些難受。不曾深愛,又何須這般卑微?可是姑娘,我已經沒有同樣的情義去迴報你。


    自從梁慕雪和聶無辭跟著他來到這溪園,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能想見兩人的最後歸處。


    聶無辭因為一份熾熱和剪不斷的糾葛,他最終接受了這段感情,那個熾熱的紅衣女人已經成了他不可分割的部分。


    梁慕雪內斂而深沉,所以他就這麽一直掩耳盜鈴的裝糊塗,直到裝到今天。


    梁慕雪不同於澹台月,雖然和澹台月也不能說陌生,但平時相處更多是基於澹台明的身份,對於澹台月也談不上很了解,所以知道澹台月的心思他心裏是煩躁的,不安的。那些情緒和情感都是超出他預料的,讓他很難將澹台月放到一段男女關係裏。


    但梁慕雪不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意思,並且也掌管著他最核心的事業。他很了解梁慕雪,隻是假裝不了解。


    “公子,我父母明天可能想見見你,我也勸不住。如果他們說了不合適的話,公子莫往心裏去,公子隻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哭了一會兒,梁慕雪抬頭說道。


    她感覺自己今晚好丟臉,她迫切的想要說完來意然後逃離。


    “我知道,我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而行的。”陸瑾看著梁慕雪笑了一下。


    “那慕雪先退下了,公子也早些休息。”梁慕雪說完話就落荒而逃,在夜風裏,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公子沒有猶豫,哪怕是一刻的。想著公子最後的話和表情,明明是夏夜,梁慕雪卻感覺走在漆黑的冰天雪裏了。


    不光是因為寒冷,還因為看不見一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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