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丞好像被點了穴一樣, 依舊僵立在宛童前方,黑眸緊緊鎖著她, 渴望著從她神情裏看出點什麽。

    宛童從最初的震驚和不可置信到最後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 她掀眸凝向鬱丞,僵硬地扯著唇角,“鬱丞, 這是真的發生過嗎?”

    “童童……”鬱丞聲音艱澀嘶啞。

    他剛要上前, 宛童卻後退了一步,刹那間他麵色白了一下, 停下了腳步。

    從他表情裏, 宛童也足以確認視頻的真偽,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轉身要走。

    鬱丞迅速上前, 握住了她手腕, 薄唇開合,“別走。”

    “我想一個人靜靜。”宛童甩開他的手,下意識地擦了一下被他握過的地方。

    鬱丞的手還僵在空中,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腳步卻抬不起來。

    他低眸看向地板上的手機, 視線冰冷陰翳至極。

    大廈停車場, 白宛心看到宛童匆匆上了車, 金河載著她離開後, 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今天鬱丞包了頂層的餐廳, 看那架勢,她就知道他要求婚。

    沒想到啊,那樣不近人情的男人, 竟然還有這樣浪漫的小心思。

    不過可惜了, 這求婚注定是一場笑話。

    白宛心沒有停留很久,又驅車離開了。

    錢樂停好車後,剛好看到她的車離開,他隻是疑惑了一下,並沒有往心裏去。

    今天鬱總要求婚啊,這麽浪漫的事,讓他小心髒都跟著砰砰加速。

    可是等他到了餐廳後,卻發現裏麵安靜得很。

    誒?樂隊呢?

    怎麽隻有鬱總一個人?

    “鬱總?”錢樂喚了一聲。

    鬱丞手裏握著一部手機,因為情緒的起伏,手背上的青筋都特別明顯。

    他睨向錢樂,冰冷的視線戾氣滿滿,“鄭樊迴國了?”

    雖然知道那並不是針對自己,但是錢樂還是愣了一下,“啊?”

    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迅速應道,“是前些天調查的那個鄭樊?他昨天已經迴國了。”

    他說完後,鬱丞卻又不出聲了,隻是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錢樂意識到了什麽,所以也不敢細細詢問,隻是默默跟了上去。

    中途鬱丞又接了個電話,是金河打來的,說宛童迴家了。

    錢樂注意到,這個電話之後,鬱丞周身縈繞的低氣壓仿佛被驅散了一下。

    ————

    熱氣蒸騰的浴室裏,宛童將花灑關掉,緩緩蹲下身,抱住膝蓋,腦子裏漸漸平靜了下來,心理上那股自我厭惡也被壓了下來。

    白宛心有視頻,宛童不覺得奇怪,畢竟她是攻略者。

    不過那個視頻還是有奇怪的地方,現在想想的話,視頻似乎有被剪輯過的痕跡。

    白宛心會把這個視頻發過來,不就是想把她逼瘋,讓她厭惡鬱丞,遠離鬱丞?

    所以,這事或許還另有隱情?

    也不知道在浴室裏蹲了多久,她胃部感到不舒服的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她轉頭看過去,神情有些木然,甚至都忘了自己還沒穿衣服。

    鬱丞的腳步頓了一下,最終還是來到了她身旁。

    他張了張唇,嗓音艱難從喉嚨裏滑出,“要著涼了。”

    宛童抿了抿唇,眼神有些空洞和茫然。

    鬱丞伸手抽了浴巾,彎腰將裹在了她身上,將她抱了起來。

    宛童呆呆地任由他抱著,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些記憶。

    那些記憶裏,鬱丞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看著她的臉色,在她折磨自己的身體時,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所以宛童很難相信,這樣的鬱丞,會真的傷害她,給她留下這麽大的心裏陰影。

    被鬱丞放到床上後,宛童擰開頭,冷淡地開口,“你出去,我暫時不想見你。”

    鬱丞凝著她的側臉,緩緩退開,但是嗓音卻依舊溫柔,“把頭發吹幹,餓了的話讓人給你送上來。”

    宛童垂下頭,沒有應聲。

    直到鬱丞離開後,她才耷拉下肩膀。

    還是先各自冷靜一下吧。

    宛童收拾好自己,躺到床上後,發現她的手機被鬱丞拿了迴來。

    隻是她再去翻郵件時,發現已經被刪掉了。

    她閉上眼睛,迴想著那場景,腦袋又開始刺痛,昏沉間就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一間別墅,氣氛火爆的派對,年輕的男女赤身裸.體滾在一起,那畫麵讓她覺得惡心。

    這個夢還一直在重複,宛童驚醒了兩次之後,渾身是汗,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實在受不了那粘膩的滋味,便又起身進了浴室,將自己泡在了一缸溫水裏。

    不過她泡得舒服之際,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好像有人將她撈了出來,沒一會兒自己又陷入了柔軟的床被當中。

    之後便一夜無夢。

    ————

    第二天早上,宛童醒來時發現被子和床單都換了新的。

    她坐著發呆許久,知道昨天晚上是鬱丞將她抱了出來,還給她換了這些。

    論體貼,他真的做到了滿分。

    網上有人爆料,說昨晚鬱丞包下了餐廳,準備了滿室鮮花,但是最終卻求婚失敗了。

    爆出來的照片裏,的確是宛童和鬱丞先後離開了餐廳,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網友好奇兩人是不是吵架了,還提到了白父遺囑的事。

    如果傳言沒有錯,白父將會給鬱丞留下大部分的股份,那麽會不會有什麽隱形條件,比如讓鬱丞娶白宛心?

    所以鬱丞這才和女朋友鬧掰了?

    吃瓜網友開始腦補各種狗血事件,一時間將三個人都推到了輿論風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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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童接到了白父關心的電話,這才知道了求婚的事。

    原來鬱丞還真的把她的話聽了進去,還趕著時間給她準備了求婚現場嗎?

    不過都被毀了。

    宛童放下手機,環顧了一圈房間,才起身去了衛生間。

    昨晚鬱丞一句話也沒解釋,她也沒機會問他。

    宛童洗漱下樓,發現他已經不在家了,白父倒是過來了一趟。

    她怕刺激白父的心情,所以沒敢提視頻的事,也沒打算從他這裏問些什麽。

    “童童,爸爸老了陪不了你很久,以後跟阿丞好好生活吧。”白父感慨著開口。

    宛童抿了抿唇,順從地點了點頭,“爸爸還年輕。”

    白父看著她抑鬱的神情,細聲問,“跟阿丞鬧脾氣了?”

    宛童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瞪著一雙眼眸,很快就泛紅了。

    白父了然地摸了摸她頭頂,笑了笑,“童童啊,你脾氣這麽差,也就阿丞受得了你,你看看,我都沒說什麽呢,你怎麽就先委屈起來了?”

    “我脾氣哪裏差?”宛童不滿了,她就是想起了收到的那兩封郵件。

    她雖然不是原主,但是記憶讓她感同身受,就算鬱丞是她的保護對象,她現在也做不到對他毫無心理隔閡啊。

    “好,不差,是爸爸說錯了。”白父說著,又想起了什麽,“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帶阿丞迴家的時候,你對他的態度讓他很受傷,我看著他一天天沉默,都差點要將他送迴去了,誰知道後來你們可以相處那麽好。”

    聽到白父說起以前的事,宛童存放的記憶也被調動起來。

    的確,鬱丞一直在改變他自己,一點點變成了原主欣賞的類型。

    不過也因為他一直都太聽她話了,所以當他展現了哪怕一丁點的霸占欲,她就開始不爽,開始別扭了。

    宛童沉默著,白父看著她,又想起了些不愉快的記憶。

    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他其實並不是很清楚,他問過鬱丞,但是每次得到都是死寂的沉默。

    童童被騙去了xing愛派對,迴來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是鬱丞在照顧她,如果不是她忽然在課堂上昏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經曆的事情。

    “童童,爸爸要先迴去了。”白父心情凝重,以前的事情每每想起,都讓他十分壓抑。

    童童沒事就好。

    宛童跟著白父起身,剛想說想迴白家住一段時間,但是白父卻好像看穿了她想法似的,“童童,爸爸雖然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阿丞求婚的事,我也知道,昨天他來見了我一次,笑得像傻子。”

    白父說著,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宛童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什麽。

    她也見過,笑得像傻子的鬱丞。

    ————

    昏暗冰冷的房間,一個高瘦的男子被扔在了地上,嘴裏還憤憤罵著,“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勸你們最好別招惹我,小心我——”

    可是當他目光觸及對麵站著的鬱丞時,聲音又戛然而止,眼睛更是瞪大,像是看到了什麽魔鬼一般。

    “鬱丞……”他聲音都在顫抖,癱坐在地上,全身發冷。

    他恨鬱丞,卻更怕他。

    鬱丞一步步上前,鄭樊就往後挪,直到背後貼在了堅硬的牆壁上。

    “鬱丞,我這些年沒有得罪你吧?”鄭樊哆嗦著開口。

    “我說過,不想看到你出現在我麵前。”鬱丞抬腳,狠狠踩在了他身上,俊如神祗的麵容卻沒有一絲情緒,黑眸更是幽暗冰冷。

    “是你把我抓來的!”鄭樊低吼,他看到新聞了,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那是白宛童的臉。

    所以鬼使神差之下,他迴了國。

    誰知道,才迴來就被這個惡魔盯上了。

    “視頻是怎麽迴事?”鬱丞微微彎下腰,周身的冷戾的氣息也壓了下來。

    “什麽視頻?”鄭樊愕然。

    “當年,你留了視頻?”

    “沒有!”鄭樊連忙否認,“別說視頻,連照片都沒有!”

    “可是,有人把視頻發出來了。”鬱丞唇裏蹦出來的字眼像冰刀子一樣,仿佛要淩遲著他。

    “不可能!肯定是假的!”鄭樊感覺胸口要被他踩碎了,神情痛苦萬分,額頭也沁出了汗水。

    他清楚鬱丞整人的手段,每一次麵對他,他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被他殺死。

    他實在不應該迴國的。

    鬱丞收迴長腿,唇裏溢出一句,“那麽,是誰?”

    鄭樊本來想迴應,但是張嘴後才意識到他並不是在問他。

    對上那雙在幽暗中閃爍著惡狼一樣光芒的眼眸,鄭樊吞了吞口水,識相地保持著沉默。

    同時心裏又在好奇,他嘴裏說的視頻,是怎麽迴事?

    被保鏢帶出去之時,鄭樊又迴頭,語氣確定地說了句,“十年前那事,不可能有視頻傳出。”

    他知道鬱丞會相信的,畢竟,當年那件事全都是鬱丞親手處理的,不可能錯過任何細節。

    鬱丞把他找過來,不過也是為了再確認一遍罷了。

    ————

    白父讓官方發了一條消息,肯定了自己立遺囑的事。

    他將鬱丞當自己的親人,而且也認為他有能力讓白氏更上一層樓。

    白宛心不想鬱丞繼續擴大勢力,她本來想要繼續煽動輿論,引導大家往陰謀論方麵想,但是誰知道白子岩竟然公開接收了采訪,而且還很大度地表示鬱丞相當於白家一份子。

    接著好幾天白宛心手機都快被記者打爆了,煩得她隻能換了號碼。

    她不敢直接去接近鬱丞,但是她很清楚,他和白宛童現在關係很僵。

    她也不敢直接公開那個視頻,畢竟那個視頻是係統提供的,雖然事情真的發生過,但是視頻確實假的。

    鬱丞現在翻天覆地找發郵件的人,她沒那麽傻上去虎口拔牙,三年她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時間。

    宛童每天鎖在房間裏,終日不出門,精神不佳。

    鬱丞每天都會來看她,但是卻從來不主動說些什麽,也不會主動靠近她。

    那沉默的包子模樣,讓宛童有些無奈,他還真的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晚飯後,在鬱丞進房看她的時候,宛童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

    “我要搬出去。”

    鬱丞好像沒聽見。

    宛童見他拳頭握了又鬆開。

    須臾,他嘴裏吐出了兩個字,“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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