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男人叫厲深, 又是一隻身世可憐的大佬。

    厲深的父母都是賭鬼,在他十六歲的時候, 想要拉著他一起在出租屋燒炭自殺, 但是最後厲深打開窗從二樓跳下,摔在了樓下草地中,他被救了迴來, 父母卻死了。

    在那之後, 厲深就被一對外國夫妻收養,他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 而且有著比同齡人還要沉穩成熟的心態。

    很不幸的是, 這對外國夫妻雖然心善, 但是卻因為之前的工作惹了不該惹的人, 被雇傭兵追殺。

    厲深藏在衣櫃中, 親眼看著兩人死在自己麵前。

    他在那間充滿血腥的房間待了很久, 然後被返迴察看的一個雇傭兵看中,並且悄悄帶出國培養了。

    十六歲的少年在短短的時間裏經曆兩次生死,他在訓練營中像一隻不要命的小野獸, 野蠻生長, 吸收著一切可汲取的營養。

    他20歲那年, 第一次跟隨雇傭兵出任務, 那次他把同行的人都送進了監獄, 也暗中設計引來三國警方注意, 直接搗毀了雇傭兵訓練營。

    盡管他抹去了所有關於自己的資料, 但是參與這次行動的警方都覺得一切太順利了,情況有異,而且他們一直查不到匿名舉報之人。

    後來z國一個老刑警找到了厲深, 並且勸說他成為了自己的線人, 進入一家叫風銳集團地方當臥底。

    厲深一直在查殺死自己養父母的那家集團,和老刑警的目的不謀而合,於是他答應了。

    厲深接近該集團的情報中心,一步步進入集團內部,臥底工作很順利,他毀掉了風銳集團所有的窩點,收集了這幾十年來集團所有的經濟罪案,甚至是人口買賣和命案。

    偌大的集團迅速瓦解,轟動了整個社會,厲深在老刑警的幫助下,去當了兵,還進了特種部隊,後來退伍當了一名刑警。

    他靠著自己的實力一步步上升,不負刑偵天才的美稱,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然而這個大英雄,卻在他風光無限的時候,選擇消失了。

    很快他以“s”做代號,在全球組建起了一個神秘的情報組織機構“wt”,世界上每天在發生些什麽,他都掌握在手中。

    有人說這是一個邪惡的組織,要舉全球之力打擊,但是他們除了知道“wt”這個組織的名字以外,就再也沒有更多的消息了。

    他們不知道“wt”組織總部在哪兒,又在哪些國家設立了分部,他們不知道組織用什麽手段在獲取情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為組織工作……

    但是這個組織的存在,對普通人沒有任何影響,倒是國際新聞上時不時就會播報哪裏的恐怖活動被及時製止,哪裏的犯罪集團被圍剿,而且疑似都是wt組織透露的消息,漸漸地,wt組織就被魔幻化了,成為國際上的一個傳奇。

    那個化名為s的組織頭頭的身份也有各個版本的傳說,猜測s就是z國刑偵天才厲深的人也不在少數,隻是沒有人能夠證實而已。

    宛童在世界劇情裏,幾乎沒有任何存在的記錄,但是她的記憶卻漸漸清晰起來。

    她在這個世界叫岑宛童,死在十年前,她爸爸是風銳集團情報收集中心的主任。厲深剛進入風銳集團當臥底,就是靠她接近了集團最為重要的情報收集中心。

    十八歲的女孩天真無邪,滿心信賴著那個在馬路上救了她一命的小哥哥,還多次帶他進出自己的家。

    厲深就利用這些機會破解了岑父和情報中心聯絡的方式,導致風銳集團內部警戒,並開始暗中大清洗,她親眼看到入室的歹徒刺死了她父親,在她腿上被刺了一刀後,厲深來了,帶著警察。

    之後風銳集團犯罪證據曝光,各個領導人逃竄,在他們看來,岑家就是內奸,是導致風銳集團倒下的罪魁禍首,所以猛烈的報複朝著岑家襲來,岑母出車禍成了植物人,肇事者逃逸,她哥哥岑翎羽失蹤,而她也死在了醫院裏,死在重重看護下,死在厲深麵前。

    宛童消化了部分世界劇情和自己的記憶,然後發現這個世界對她簡真的太不友好了。

    如今厲深30歲,剛組建了wt組織,而攻略者在一年前就來了。

    攻略者德蒙,厲深現在的心理醫生。

    【童童,緊急提醒,攻略者的任務變了,我懷疑攻略係統檢測到世界的異常。】屍屍提醒宛童。

    這個“異常”自然是指宛童和屍屍的存在。

    【攻略者任務變成什麽了?】

    【掠奪大佬的氣運,讓其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

    宛童聽著,總覺得對方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要殺死大佬,這個世界不就崩潰了嗎?攻略者自己能逃?

    【這是一個很強大的攻略者,對方的係統等級也很高。】屍屍鎮重地開口。

    宛童神情凝重抿了抿唇,對麵的男人又有了動靜,他手臂伸了過來,輕輕搭在她肩上,壓著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他的手掌很燙,並且很快縮了迴去。

    他側躺著,跟她麵對著麵。

    宛童凝著這張臉,神情有些恍惚,每進入一個新的世界,她都是惶然不安的,但是一看到這張臉,一看到他,她就會慢慢安心下來。

    “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厲深的嗓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更像是怕驚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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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童很快明白過來,厲深把她當成了幻影。

    劇情裏厲深的身體一直很健康,但是心理有問題,處於極度壓抑的情況,隻是他自控力強,所以抑鬱的心情並沒有對他的生活有很大的影響。

    一年前攻略者到來,以心理醫生德蒙的身份接近了厲深,並且利用心理暗示讓厲深的病越來越重,甚至出現了各種幻覺。

    厲深向來警惕,他已經猜到了有異樣,但是他卻沒有停止治療。

    他在幻覺裏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再這麽下去,厲深恐怕要瘋了。

    宛童受身體記憶影響,對厲深的態度還轉不過來,她伸手將厲深推開,轉過了身去,背對著他閉上了眼眸。

    她身後,安靜得仿佛連唿吸都不曾存在過。

    她腦子一片昏沉,還是先睡一覺吧。

    厲深輕嗅著少女身上的香氣,舍不得閉上眼,直到眼角幹澀生疼。

    十年前那天的情景就像一個烙印,一直燙在他心頭。

    她上一秒鍾還紅著眼睛讓他滾,下一秒額頭上就多了一個血洞,那雙濕潤的眼眸已經暗淡無光,死死凝著他的方向。

    十年了,他在夢裏見不到她,但是最近他在自己的幻像中見到了她。

    有時候,她還會跟他說話。

    她說,厲深哥哥,雨很大,你先跟我迴家吧。

    她說,厲深哥哥,你家裏沒人,要不要去我家吃飯?

    她說,厲深哥哥,我成年了,喜歡你就不算早戀了吧……

    她那時候還不知道,她的厲深哥哥手染汙血,帶著目的接近她。

    許是鑽入鼻間的馨香太過熟悉了,厲深漸漸的放鬆了下來,緩緩合上了眼眸。

    ————

    忘了有多久沒有睡得這麽沉,厲深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他起身後,看向了兩個枕頭中間散發著淺淺的檀香的木質盒子,眸色頓時更加沉寂暗淡了。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冰冷的水順著喉嚨滑下,舒緩了那份幹燥。

    窸窣的聲音從前麵傳來,他掀眸看去,一道纖細的身影從浴室的方向過來,她身上穿的是那條領口有蝴蝶結的米色連衣裙,她沒有穿鞋,粉嫩的腳丫踩在地板上。

    他視線隻是一停頓,又收斂了,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出現,隻要他不去觸碰她,不去關注她,她會一直在那兒,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他緩緩放下杯子,沒有去穿鞋,就這樣光腳走在地板上。

    在經過她的時候,他的步伐明顯慢了下來。

    宛童微微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我想要一雙鞋子。”

    看來他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否則不會到了這種時候,他還隻是把她當做是幻覺。

    那句話成功地讓厲深僵在了那裏。

    他驀地想起了昨晚,他在恍惚之下,碰到她了。

    他的幻覺,更加嚴重了嗎,他甚至都出現幻聽了嗎?

    他繼續邁步往前走,聽到身後的聲響,迴頭一看,女孩穿上了他的拖鞋,正低著頭看著那寬大的鞋麵。

    她背後的窗有陽光投進來,格外刺眼,讓他都看不清她的模樣了。

    宛童坐在床邊,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心裏也安靜了下來。

    要說追究,厲深就是那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可是事實上,真正殺害了她家人的,是風銳集團那些個逃亡的團夥。

    厲深去特種部隊,去當刑警,乃至建立起國際級的情報組織,全都是為了追殺那些人。

    不管是厲深的前二十年,還是後麵的大半人生,從來就沒有為他自己好好活過。

    宛童心中既有怨恨,又有同情,一想到往事就隱隱作痛。

    她按著心口,淺淺調整著唿吸,厲深從衛生間出來,她抬頭,和他遠遠地對視了一眼。

    他轉身往外走,宛童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他既然當她是幻覺,那她也不戳破,看他什麽時候醒來。

    拖鞋太大了,拖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噠噠”的聲音,厲深就算沒有迴頭,也知道她在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他下意識地慢下了腳步。

    這是一所坐落在海邊的別墅,空氣中隱約可以聞到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厲深住二樓,從旋轉樓梯上下來時,宛童隻看到一樓客廳有個很年輕的男管家,他額頭到眉尾的地方有一條疤痕,冷著臉,一身肅殺之氣,更像是保鏢之類的,但是他手裏端著一個早餐托盤,所以宛童才猜測他是管家。

    他明顯看到宛童了,臉上露出了幾分驚愕之色,隨後看到厲深光著腳,而女孩腳上穿著他的拖鞋,他目光便收了迴去,當做沒看到。

    厲深生活上的事,他從來不敢多幹涉。

    “吳力,德蒙什麽時候迴來?”厲深走近後低聲問。

    “昨天迴來了,深哥要見他?”

    “不用,改天再約時間。”厲深卻揮了揮手。

    吳力點頭,將手裏的托盤放到餐桌上,上麵隻有一份早餐,他猶豫了一下,問,“深哥,需要再送一份早餐過來嗎?”

    這隻是暫居地,沒有廚師在,早餐是他從外麵買來的。

    “不用。”

    厲深都這麽說了,吳力隻能點了點頭,不過離開前卻瞥了一眼斜對麵的宛童,心中有點疑惑。

    吳力離開後,厲深卻不動麵前的早餐了。

    餘光裏,她一直盯著他的早餐。

    “這是童童喜歡吃的……”薄唇微動,他低喃了一句。

    宛童微楞,他就將早餐推到了她麵前。

    她也不客氣,低頭就吃了起來,香腸可頌,橙汁,的確是她的最愛了。

    吳力很快又走了進來,看到餐桌上的一幕,心中再次震驚。

    厲深靠著椅子,目光靜靜看著女孩的方向,仿佛出了神。

    而女孩,早已經把那份早餐給解決了。

    吳力掩飾住驚愕,湊到厲深耳邊說了句什麽,隨後厲深冷聲開口,“把他帶過來。”

    宛童的手抖了抖,掀眸看了過來。

    吳力已經離開,厲深頭顱微微垂著,手肘撐在桌子邊緣,薄唇開合,聲音卻是柔了下來,“童童,待會兒……什麽都別看。”

    宛童沒有應他,起身往樓上走,厲深張了張嘴,想要把她叫停,怕她就那樣消失了,可是他又生生遏製住了自己。

    沒一會兒,那道身影消失在旋轉樓梯。

    厲深收迴視線,太陽穴突突地跳動,撕裂般的刺痛從來沒有停止過。

    吳力帶著兩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壯漢進來,其中一個人手裏還拎著一個被反綁著的禿頭中年男人。

    見了厲深,壯漢將中年男人扔在了他麵前,又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吳力上前開口,“深哥,這老頭果然躲在t國,不過他的手下已經被我們收拾了。”

    “你是什麽人——”禿頭男人雙手被反綁,被逼著跪在地上,連抬頭都顯得很艱難。

    厲深起身,吳力默契地將一把□□遞了過來。

    厲深握在手中把玩,嚇得禿頭男人開始了劇烈的掙紮,“我還有個海外賬戶,你想要多少?!”

    他甚至熱切地看向吳力,還有另外兩個製服壯漢,“你們放了我,要多少我都給你們!”

    可是,客廳裏一片寂靜,他們看向他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直在苦苦掙紮的螻蟻。

    哢擦。

    子彈上膛的聲音,讓禿頭男人聲音更加尖銳,“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殺了我你們什麽得不到!”

    他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時間在寂靜中被拉得很長,他的恐懼也被放到了百倍千倍!

    終於,厲深抬腳踹在他胸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差點緩不過這口氣。

    隨後,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的額頭。

    厲深緩緩吐字,“還記得,十年前的岑家麽?”

    禿頭男人眼瞳擴散,額頭冷汗涔涔,對上那雙沒有絲毫人類感情的黑眸,聲音尖銳,“岑家——你是岑家的……不是我做的,是他們要清理內奸,不關我事!”

    “他們在哪兒?”

    “我不知道啊,那件事之後,他們就藏了起來!”

    “嗯。”厲深麵無表情地眨了一下黑眸,薄唇挽起一個涼薄的弧度,“那你還有什麽用?”

    他抬了抬手,在準備扣下扳機的瞬間,一隻白嫩的小手搭在了他手腕上。

    剛才那兩個製服男子本來要攔住宛童,但是被吳力無聲阻止了。

    厲深僵住了,不自覺地順著那小手的力度收迴手。

    禿頭男人以為自己的救星來了,朝著宛童的方向不斷地磕頭,“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可是在場的人注意力都已經不在他身上。

    “童童……”厲深望著身旁的女孩,喉嚨裏艱難滑出兩個字,太陽穴撕裂般的疼痛,讓他耳膜發出轟隆的震響。

    禿頭男人眼睛骨碌骨碌轉,趁機想要起身逃跑。

    一點紅光在他眼中閃過,定在他額頭,在他驚恐的眼神中——

    “砰!”

    宛童耳膜震動,也在這刹那間,一雙手臂將她攬到了懷裏。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感覺自己的小腿上似乎沾上了點滴的熱度。

    禿頭男人驚叫的聲音戛然而止,額頭有個血洞,他整個人跌在地板上,血紅色液體從那個血洞湧出來,像是打翻了個水彩顏料管。

    宛童從他懷裏微微抬頭,看到三樓欄杆的方向,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現。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手裏扛著一把狙、擊槍,單手撐在欄杆上就跳了下來,扣著二樓的欄杆,再跳,直接到了一樓地麵,他的伸手靈活得像一隻山間的猴子。

    他看了眼死去的禿頭男人,喉嚨裏發出一聲愉悅的“噠”,然後朝厲深看來,靜靜站在那裏,好像在等著領賞。

    和宛童對上視線,少年又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目光,不過卻按捺著沒有動。

    “處理掉。”是厲深低啞冷漠的聲音。

    一個製服男人就拿來了一個牛津布料的袋子,像清理垃圾一樣熟悉地清理地麵的人體。

    宛童緩過神來,伸手在厲深腰間推了一下。

    厲深沒有鬆開她,手臂反而將她勒得更緊了,深邃的眼眸中霧氣澎湃,危險森冷。

    “放開……”宛童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斷了。

    聽到她的聲音,厲深眼底的冷戾一閃而過,強有力的手臂扣著她的腰肢,將她抱起來,下一秒就將她放倒在了沙發上。

    沙發很柔軟,宛童整個人陷在其中,厲深跟著俯身過來,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沙發背上,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身影下,那冷漠暴戾的氣息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絲毫不懷疑,他下一秒會掐死她。

    這一幕卻生生嚇得旁邊幾個男人屏住了唿吸,不過他們驚訝的卻是厲深此時的罕見的情緒反應。

    這個女孩兒,到底是何方神聖?

    看著地上的垃圾被清走,吳力也強裝鎮定,拖著呆滯中的少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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