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改變一個地方的民生,那首先要了解這個地方的民生, 寒寧雖然文武交替著學, 但每個月也是有休假的, 以前他年紀小加上身份未定,所以戰聞初不允許他出門,如今他身份定位小子, 即便戰聞初知道這裏麵的真相,但既然決定讓他用小子的身份, 自然就將他當男子來養, 因此也不再限製他出行,隻不過每次出門身邊必不可少的要跟許多人。

    寒寧也知道他這麽個小孩若是獨自在外,絕對會危險, 因此也不反感。

    邊城說小不小, 說大也不大, 但除了一些邊城富豪能住得起幾進出的院落和紅瓦房, 大對數平民住的竟然是一些茅草屋,若是遇到大風大雨, 房屋恐怕都不保,不過邊城本就氣候幹燥, 一年也未必能下幾次雨,因此倒也還好, 但卻幹了土地苦了莊稼, 就是因為黃沙漫天的氣候條件, 邊城缺食少糧, 就連戰聞初手下的兵都要交替著耕種,否則就朝廷送來的那些軍餉,別說養活一支軍隊了,就算隻養活戰聞初的親衛軍怕是都不夠。

    而且自從跟著戰聞初出門之後寒寧才發現,外麵竟然隻吃兩餐,一次早,一次晚,一天就沒了。他知道一些曆史上的確留有隻吃兩餐的習慣,朝食暮食,但中間一些點心茶水不斷,根本餓不著人,可是邊城兩餐就隻是兩餐,中間根本沒有什麽點心,這裏的人甚至連點心是什麽都不知道,他以前跟在‘寒寧’身邊的時候見到他們用點心也沒多想,如今再看,那些點心恐怕也隻有階級權貴才享用的起,而條件再差一點的,一天就吃一頓,那真的是僅僅維持生機罷了。

    一路看下來,寒寧隻有一個感受,那就是窮,窮到道路泥濘,連一條像樣的官道都沒有,在京城,一些好的路麵都是青石板鋪成的,在這裏,最好的路麵竟然是經常走的商隊用馬車壓出來。除此之外,就連商鋪都沒幾家,僅有的也隻是一些布莊茶樓,像是在京城所見的街道兩邊熱鬧叫賣的情景,這裏根本就看不到。

    就在寒寧打算看看有沒有辦法找到適合這裏種植的糧食時,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挑著兩擔子石頭走在路邊,那擔子裏的石頭讓寒寧腦中快速的閃過一絲什麽,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便連忙將人叫住。

    老人家見這個小孩身邊跟了一堆下人就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孩子,他惹不起,於是隻能停下,手腳躊躇的站在路邊。

    寒寧走到擔子前,抓起一把大大小小不等的碎石,朝著老人問道:“爺爺,你挑這些石頭做什麽?”

    不等老人開口,跟在寒寧身邊的下人便出聲解釋道:“小少爺,這應該是鋪路用的。”

    老人點頭道:“有些大戶人家,會用碎石在院中鋪路,免得走的滿腳黃泥。”

    寒寧迴頭看向自家小廝:“那為什麽我家裏沒有用這種石頭鋪路?”

    小廝道:“這種碎石硌腳,咱們家中鋪的是溪石,比較圓滑不硌腳。”

    寒寧知道溪石就是類似鵝卵石的石頭,是被溪水衝刷打磨過的,圓潤光滑,不像這些碎石菱角分明。不過這些碎石,可並非不是不值錢的東西,如果他沒看錯,這些可都是石灰石。

    寒寧沒有繼續為難老人,放老人走了,不過隨即便打發小廝讓他去買這種石頭,就要老人挑的這種。小廝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戰聞初從軍營迴來,聽說他家小少爺買了一堆碎石堆在後院,便去到後院看了一眼,見寒寧正蹲在已經堆成一座小山的碎石前不知道在幹什麽,便喊了一聲:“阿寧。”

    寒寧迴頭,然後撲向來人,戰聞初熟練的彎腰抱起:“你買這些石頭做什麽?”

    寒寧道:“爹爹知道琉璃嗎?”

    戰聞初道:“自然知道,西番進貢之物,價值昂貴,卻易碎,隻能觀賞,並不實用。”

    寒寧道:“那爹爹知道琉璃那種東西,其實就是這些石頭做成的嗎?”

    戰聞初微微一愣,有些詫異:“這些石頭?”

    寒寧點頭:“爹爹,我想試試燒製琉璃,但柴火的溫度不夠,需要炭火,還要另外堆火灶,要是我們能自己做琉璃,到時候就運出去賣掉,然後讓邊城的人都能吃飽穿暖。”

    戰聞初心頭微熱,深深的看向寒寧:“阿寧是如何知道琉璃是這些石頭做成的?”

    寒寧得意的搖擺了一下:“天才的世界,你們凡人不懂,其實書裏麵都有的,但爹爹你看不懂。”

    戰聞初聞言也沒多疑,那些書的確是晦澀難懂,他能識字看懂一些兵書已算是不錯了,更深的一些學者讀物,他是看一眼都嫌累。

    戰聞初對寒寧很是縱容,更何況新建一個火窯爐也不是多難的事,他在京中還有好幾家盈利不錯的鋪子,雖然養兵費錢了一些,但挪出一點給自家兒子折騰還是沒問題的。如果真的能燒製琉璃,那今後便是財源滾滾來。

    知道兒子想要做什麽,戰聞初專門挑了幾個心腹給他,沒能燒成也就罷了,若是燒成了,那這件事可不能宣揚出去,現在上麵亂的很,雖然邊城這不毛之地並不在那些人的眼中,但凡事經不起一個萬一。

    除了琉璃,寒寧還想燒出水泥來,可是水泥這東西比琉璃難多了,雖然主原料是有了,但沒有其他東西的中和也難,不過這些事也不用急,他可以慢慢來,要是可以找到一個擅長造化之物的道士就好了,雖然古人對道士的認知就是修煉仙丹,但實際上,這些道士才是古時候第一批化學天才。不過找不到也沒關係,大不了他自學就是了。

    戰聞初雖然允許寒寧折騰這些,但學業也不可荒廢,因此寒寧變得更忙了,以前白天辛苦之後,晚上就能休息了,現在連晚上的時間都給占據了,生活那叫個充實。

    但小孩的身體瞌睡多,戰聞初有時候找到窯爐去的時候,寒寧都已經睡著了。他這個做爹的也隻能將這能折騰的小子抱迴房中,就連給他擦洗都不帶醒的。

    看著睡得小唿嚕聲直打的,戰聞初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臭小子,還要爹爹伺候你。”

    自從從石頭裏尋出了一條生財之道後,寒寧便大肆收購各種樣子的石頭,許多人不知道將軍府這是在做什麽,但隻要能換錢就好,而寒寧也從中找到了不少可以用的,例如石英,這也是個用途相當廣泛的東西。

    而他在府中新建的窯爐,在反複嚐試過了無數次,經過不斷的摸索,終於燒出了一堆琉璃碎片,說是琉璃,但其實也就是玻璃,隻不過因為不純,也沒有添加顏色,裏麵有相當多的氣泡,加上是用吹製的,吹的人經驗不足,因此形狀上有些不好看,但這些都是熟能生巧的,至少證明這條路是能行得通的。

    戰聞初第一次看到送上來的琉璃碎片,雖然有點意料之中,但也的確在意料之外,他沒想到這些東西真的被他兒子倒騰出來了,看來那些傳言當真不假,哥兒所生之子,天賦異稟,這樣看來,那個侯家的所謂神童,也不過如此了,不過是三歲成詩七歲能武罷了,看看他家阿寧,五歲而已,便能製琉璃了。

    第一件完美的成品被製作出來的時候,守在窯爐裏的人都瘋了,他們太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麽了,當初還隻是一些不合格的碎片時就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現在真的做出來了,不少人甚至都喜極而泣了。

    這一帶實在是太窮了,又連年戰亂,若非故土難離,加上律法嚴苛,未經許可離了此地就會成為沒有身份的黑戶,他們早就想走了。如今成功做出琉璃,他們未來的生活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寒寧看著下人送來的一個巴掌大的小圓球,因為上色技術不夠好,顏色有些不太均勻,不過這也意外的做成了別樣的美感,不管怎麽樣,這東西至少是一件完整的琉璃,想著還在軍營的老爹,寒寧連忙讓人騎馬帶上他去了軍營。

    年關將近,根據以往的經驗,那些蠻人肯定會趁著這種一年到頭的時節來搶奪一番,所以為了防患未然,戰聞初他們異常的繁忙,這也是寒寧親自送來琉璃的原因,他都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人。

    軍營的人都知道他是將軍的兒子,加上每隔一天都會來習武,自然不會阻攔他,寒寧帶著琉璃球,一下子衝進了戰聞初的營帳。

    營帳內除了戰聞初之外,還有一眾將領,看著掛在中間的輿圖,眾人顯然是在商議軍事。

    戰聞初雖然被突然衝進來的人打斷,但看到是寒寧,自然不可能動怒,隻是將人抱起來顛了顛,他幾天沒迴府了,也著實想念:“怎麽這個時間來找爹爹?”

    寒寧看了眼營帳裏的人,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家爹爹可以信任的,所以用衣服隔著,隻朝戰聞初露出一角:“爹爹快看,做好了!”

    戰聞初知道做好是早晚的事情,但沒想到這麽快,於是拿起那琉璃球細細打量,顏色在上麵形成了奇怪的紋路,但整個琉璃通透細滑,根據他以往所見的,這也足以稱得上一聲上品了。

    戰聞初將琉璃球拿出的瞬間,有些一輩子都在邊城拚殺的將士不認識,於是問旁人:“這是個啥?”這大老遠的跑過來就為了給將軍送個球?

    有些認識的同樣有些不解,他們都沒往自製上去想,還當是從京中送來的玩具,隻是內心感歎,將軍當真是疼兒子啊,這麽貴的東西也給孩子玩。

    戰聞初將寒寧放到了地上,拍了拍他的腦袋:“去外麵玩,等下爹爹跟你一起迴府。”

    寒寧跑出去後,戰聞初將琉璃球放在了桌上,看了眼眾人道:“這是府上匠人自己吹製的琉璃球。”

    眾人一愣隨即一驚,那些反應快的,已經通過這一個琉璃球深想了許多了,也許憑靠這個琉璃,就能大大的改變邊城的現狀。

    接下來的事情就用不著寒寧去一點一點的費心了,他的爹爹能年紀輕輕坐穩將軍之位也不是全靠祖上庇蔭,很快戰聞初就在軍部不遠的地方建造了一個大型窯廠,除了重兵把守之外,那些匠人也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而他也聰明的沒有直接將琉璃拖出去賣,而是找了個西番商人,轉了一道彎。

    這些事戰聞初也沒有瞞著寒寧,大概是天才之名在戰聞初的腦海中已經根深蒂固了,加上這琉璃也是因為他才能製成,所以戰聞初在這些事情上並未將寒寧當成不經事的孩子,該說的基本都會跟他說。

    寒寧聽後卻是輕嘖了兩聲,沒想到他這個還以為隻會舞刀弄槍的爹爹,竟然有這麽廣的人脈關係,連西番商人都能搭上線,這番操作就是暗暗偷渡出去,再以進口的價格賣進來,簡直穩賺不賠。

    隨著窯廠做出的琉璃製品質量越來越好,加上有寒寧這個見多了市麵的,總能提供一些他們想不到的點子,製成各種曾經市麵上沒有的造型的琉璃,就連戰聞初手下的那個西番商人,都直接從這邊拿貨賣迴他們西番,就算琉璃的原產是西番,但在西番這些東西也是貴族才能享用的,一般人別說用了,連見都未必有機會見,所以這個買賣完全是雙贏。

    琉璃賺了多少錢寒寧沒有去管,雖然戰聞初讓人做了一個賬本,根據利潤分成,該是寒寧的那一份他已經先給寒寧攢起來了,等以後孩子長大了,手裏有這些錢,總歸是沒壞處的。

    而在燒紙琉璃的過程中,寒寧也摸索出了水泥的做法,不過那也不能稱之為水泥,現在環境因素所致,提純不夠,很多東西他也找不到替代的,所謂的水泥也不過是用石灰石與特殊的泥相混合,凝固後的成品當然沒有現代水泥那麽堅硬,但也絕對比磚石強多了。

    初步的實驗算是成功,不過寒寧沒有繼續深入,因為過年了。

    這個世界的年也沒有什麽特殊的過法,就是一年到頭準備些最好的東西,一家團圓的坐在一起吃一頓。將軍府的仆人多半都是拖家帶口的,所以戰聞初讓人準備好團年飯後直接給人都放了個假,而他和寒寧的桌上除了各自的碗筷之外,還有‘寒寧’的。

    戰聞初的家人在戰聞初小時候就已經沒了,以往他一個人也都不怎麽過年,後來進了軍中,很多人背井離鄉的也沒個親人,所以大家一起好好吃一頓也算是過年了。

    不過自從有了寒寧之後,戰聞初倒是每年都會和寒寧一起吃一頓團年飯,哪怕就他們爺兒兩,那也是一家團年了。

    戰聞初先給空著的位子敬了一杯酒,寒寧也跟著敬了一杯,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些年,但迴想當時自己還是個遊魂隻能跟在‘寒寧’身邊的日子,也恍若昨日。他甚至偶爾會想,若是當年‘寒寧’願意跟戰聞初一起走,也不知今日會是個什麽情景。

    戰聞初看寒寧盯著空置的位子不語,以為他是想念母父了,於是道:“阿寧從未問過我,關於你母父的事情。”

    寒寧看向戰聞初:“爹爹要告訴我關於母父的事情?”

    戰聞初搖了搖頭:“待你再大一些。”

    寒寧翻了個白眼:“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再問。”

    戰聞初失笑:“你才五歲,該有五歲孩童的天真。”

    寒寧哼了哼:“那我明明生而知事,偏要裝成個不知事的天真孩童,多累啊,再說了,不管我什麽樣,爹爹都會喜歡我的,對嗎?”

    戰聞初微微勾唇一笑:“自然,無論阿寧什麽樣,爹爹都喜歡。”

    寒寧給自己杯中倒了果汁,朝著戰聞初舉杯:“那說好了,以後每一年的新歲,咱們爺倆都要一起過!”

    戰聞初心道,等你小子長大了,有了心上人就不會再如此粘著老爹了,不過還是舉起酒杯輕輕與他碰了碰,隻要兒子需要,他永遠都會在。

    吃過飯,寒寧爬上了戰聞初的背上:“爹爹,我們去看燈吧。”

    邊城有個習俗,會在新年的這一天,將各家的燈都掛在屋前,這習俗的起源原本是給一年到頭在外拚搏的人照亮迴家的路,慢慢就變成了掛燈熱鬧,也就是在這一天,整個邊城會徹夜不眠,不少人會到街上去看看別人家的燈,然後比美一番。

    寒寧趴在戰聞初寬闊的背上,感受著他沉穩的步伐,看著萬家燈火,不時從戰聞初身邊跑過的嬉鬧孩童,隻覺得這番歲月靜好,真美。

    寒寧用小臉碰了碰戰聞初的大臉:“爹爹。”

    戰聞初:“嗯?”

    寒寧:“這裏會一直都這麽好嗎?”

    戰聞初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的燈海和臉上洋溢著歡喜的人群,輕聲道:“隻要爹爹在的一日,這裏都會一直這麽好。”

    寒寧聞言笑了,守護著這樣萬家燈火的戰聞初,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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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最後一天了,明天又是一年的開始,祝福的話也不多說了,希望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新的一年都能心想事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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