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征愣住了。他的記憶中,沈殊有落魄悲傷失意的時刻,但他唯獨沒見他哭過。


    “沈、沈哥?”他慌忙抽了紙,想要擦去沈殊洶湧的淚水,卻被對方推開。


    沈殊把他按倒在床鋪上,然後跌跌撞撞地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沈哥,你去哪?”


    “不許跟過來!”他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強硬,竟把楚征震住了,對上楚征驚愕又受傷的神情,他又下意識地放輕的語氣:“……別來找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黑暗中,楚征握緊雙拳,小臂青筋暴突。


    門被打開的瞬間,他壓抑著蓬勃翻湧的情緒,努力拉平聲線問:“沈哥又要離開我了嗎?”


    “……”


    “又要丟下我一個人?”


    “如果沈哥是覺得同性戀很惡心才這樣討厭我的話,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的是沈殊這個人,和性別無關。”


    “沈哥要去哪?很晚了,外麵也不安全。南巷這兩天港口有黑道的人械鬥,不要去那裏。”


    楚征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又卑微地拉住沈殊的衣角。


    “沈哥,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沈殊迴頭,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心有不忍。但還是狠下心,拍開他攥著衣角的手,冷聲道:“……我不知道。”


    然後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楚征靠著門坐下,聽著門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恢複了麵無表情的狀態。


    方才臉上充斥的渴求、可憐和愧疚,頓時煙消雲散。


    發展成這樣,也在他的預料之內。去a市分公司之前他就調查過沈殊的生平,高中大學的時候都有女生追求他,但他因為自己條件不好全都拒絕了。


    可是直男又怎樣?他不在乎。


    隻要沈殊不想著逃離他在的地方,總有一天他會得到他的。


    來日方長。


    楚征撥通電話:“嚴青,找人跟著沈殊,別讓亂七八糟的人靠近他。”


    “是。”


    嚴青效率很高,找的人不斷發來沈殊的蹤跡。定位、照片、錄音,他今夜的所有蹤跡都不會超出楚征的監視範圍。


    楚征靠著牆,二十二度的冷空調唿唿地吹。他看向桌子上小冰箱裏存著的冰水,開了一瓶快速喝完,身上的燥熱卻怎麽也無法消退。


    胃部泛起火燒般的痛感。


    他的慢性胃病從來沒好過,但他不在乎。


    楚征抬起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自己染血的嘴唇。他想起過去的某天,沈殊被車厘子的核卡了嗓子,他把手伸進沈殊的咽喉,濕熱的口腔立刻包裹纏繞上他的手指。


    沈哥比他想象得還要美味。


    ……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得到他的全部呢?


    他舔了舔嘴唇。


    濃烈的血腥氣依舊沒有消散,反倒愈發厚重了。


    楚征低垂著眼眸,眼神冷冷掃過自己昂揚又沉甸甸的部分。他解開浴袍的腰帶,唿吸愈發粗重。


    閉上眼睛,沈殊受傷又驚愕的臉緩緩浮現。


    白皙的臉,泛紅的麵頰,無法承受、順著嘴角流下的夾雜著血絲的涎液。


    “沈哥……”


    他的腿那麽細,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斷。


    他的腰那麽窄,好像一使勁就能填滿。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那麽澄澈,因為情/動而哭泣的樣子,是不是會更加豔麗動人呢?


    “我的、沈殊。”


    良久,他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細膩光裸的皮膚上,讓他的肌理看起來如同頂級大師雕琢的石雕。


    “嘩嘩”


    水龍頭快速出水,將渾濁不淨的液體衝向漆黑的下水道。


    *


    顧硯洲抱臂開門,眼下烏青濃重:“……你們公司虐待員工?”


    沈殊尷尬地看著他。


    雲蓁完全聯係不上,公司負責對接宿舍的人也已經下班了。他走得急,錢包公文包一個沒拿,連手機都沒帶。


    沒法找新的酒店住,他在南巷也沒有認識的朋友。


    ……真是倒黴透頂。


    “對不起,顧硯洲。”沈殊低頭,“可不可以讓我在這裏借住一晚上?”


    作者有話說:


    大薯淺嚐了一下沈哥:好吃好吃還想吃555


    沈哥:(大驚失色)男同你不要過來啊!


    小顧:……大半夜找我接盤?(誤


    第23章 一記耳光


    顧硯洲睡覺時間不固定。今天和他重逢的時候,沈殊就從他眼下的烏青和略顯憔悴的麵容,看出他最近又晝夜顛倒了。


    此人雖然生得高大,實際上卻弱不禁風,一場流感就能把他重創在床休養半個月,熬夜久了身體自然很容易虛。


    沈殊給他當助理時,有事沒事就愛給他熬點補湯。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至少味道不錯,顧硯洲從來沒拒絕過。


    這下半夜驚擾,顧大少爺又有起床氣,沒劈頭蓋臉地罵他就算素質進步了。


    他也不苛求太多,態度軟化求收留,隻希望顧硯洲能看在他以前鞍前馬後那麽久的份上,勉強幫他一次。


    沈殊鼓起勇氣,又說:“打擾你休息很抱歉,我可以做些什麽作為補償嗎?”


    “補償。”顧硯洲大手撐在門框上,垂眸細細思考了一番,像是在認真咀嚼這兩個字所包含的內容,“沒想好,先欠著吧。”


    他側過身,大發慈悲地放沈殊通行。


    “給我熱杯牛奶,有點困了。”


    ……哦,原來還沒睡,不是中途被他吵醒。


    實在太好了。


    沈殊鬆了口氣,依照顧硯洲的習慣,從鞋櫃的角落裏翻出一次性拖鞋換上。洗了手,便熱起牛奶來。


    微波爐“叮”地一聲跳掉後,沈殊才發現顧硯洲不見了。


    端著牛奶在並不熟悉的別墅裏轉了一圈,終於發現他蹲在畫室裏,頻繁擺弄著眼前的雕塑和參照物。


    房間裏懸掛著冷色吊燈,燈光落在他的紅發上,給發梢染上一層輕薄的藍,倒顯得原本明豔的氣質變得有些憂鬱了。


    沈殊了解顧硯洲畫畫時討厭被人打擾的秉性。便躡手躡腳地靠近茶幾,把熱牛奶放在上麵。然後雕像似的杵在顧硯洲身後,安靜地等待他完成工作。


    顧硯洲半蹲著,像是中世紀油畫裏屈膝為情人獻上吻手禮的騎士。英氣的眉宇蹙著,像是在糾結什麽很重要的東西。那雙深藍色眼眸盛著些許道具蠟燭泛出的黃光,亮晶晶的,寶石一樣。


    ……他媽媽好像是瑞典人來著。


    沈殊神遊,想起曾經流傳在同學間關於麵前這位風雲人物的傳聞。


    顧硯洲在調色。


    一次、兩次、三次……


    統統不滿意,耐心地重來數次還是不行,最後歎著氣把調色盤扔迴了托板上。


    “咚!”


    嚇得沈殊一個激靈。


    “你站在這裏一動不動幹嘛?”顧硯洲注意到他陡然急促的唿吸,這才慢條斯理地轉過頭,目光從下而上地打量他,“我沒讓你罰站啊。”


    沈殊有點無語:“我知道。但你畫畫的時候不是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嗎?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在畫室裏畫畫,旁邊有個穿背帶褲的男生一直在和朋友嘰嘰喳喳地聊天,你氣得摔了東西就直接走人了……”


    東西還是他收拾的,看起來輕飄飄的畫架和小馬紮真的很重啊!


    顧硯洲愣怔一下:“那麽久遠的事情你還記得?我都忘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沾著些許顏料的手。又側目,看向沈殊斑駁腫脹卻白皙得驚人的腳踝,忽然眼睛一亮。


    “喂,沈殊。”


    “怎、怎麽了?”


    沈殊一聽他這語氣,就知道大藝術家又有什麽驚世駭俗的靈感了。可每次顧硯洲一有靈感,被折騰遭殃及的就是他……頓時瑟縮起脖子。


    “你,過去,躺在沙發上。”顧大少爺開始發號施令,毫不客氣,“配合一下,不收你住宿費。”


    沈殊聞言,隻能一步步視死如歸地走向鋪著紅絲絨毯子的真皮沙發,姿勢僵硬地躺了上去:“這樣?”


    “嗯……不太對。”


    顧硯洲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忽然眯起眼睛:“你放了一塊黑巧?誰教你這麽做的,我最討厭牛奶裏放巧克力了,你忘了?”


    而且他剛剛思考配色的時間太久,牛奶都放溫了,沈殊也不出聲提醒他。


    他討厭一切溫的飲料。


    無論是咖啡、奶茶、茶還是牛奶,冰飲和熱飲味道都很好,唯獨夾在中間的溫飲難喝到令人發指!到底是誰在喜歡喝溫的飲料?


    顧硯洲果斷放下杯子:“你給別人熱過牛奶了?”語氣簡直像是發現戀愛對象出軌開房記錄的哀怨正宮。


    沈殊尷尬地看著他,聲音都矮了下去:“抱歉啊,顧硯洲。我把你的喜好和我妹妹的弄混了……她也喜歡喝牛奶。”


    沈芊芊得了罕見的血液病這事,顧硯洲大學時就知道了。沈殊提前向他透支過幾次工資,就是因為急需醫藥費。也沒瞞著他,他一問就全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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