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言歡兒與這小胖子還算是有一段情誼。當時的相處,用兩小無猜來說,也不為過。


    當然,這種情誼維持的時間不長,就淹沒在言歡兒的記憶裏了。


    小時候言歡兒家的隔壁住了一家大戶人家,就是蘿卜頭家。不過,這戶人家住了好幾戶,因為蘿卜頭家的房子被兩個叔叔,一個姑姑瓜分掉了,他家隻住樓上。


    言歡兒家的小房子就依著老房子的山頭而建。站在言家的小房子屋頂上,可以摸到蘿卜頭家二樓的窗戶。


    那時候,言爸爸在屋頂搭了個葡萄架子,也結葡萄,所以,言歡兒小時候愛爬到屋頂摘葡萄吃。


    最記得,言爸爸還在葡萄枝上捉住了一條和葡萄藤差不多枯黃顏色的大蟲子,嚇得言歡兒以後就不敢坐在葡萄架下玩耍了。


    聽言媽媽說當時的房子還是言爸爸單位裏分的房,就在單位不遠的地方,紅紅的外牆,可惜門口就是陰溝,整天臭哄哄的。


    隔壁家倒是青磚大瓦房,樓上的窗戶都是一排木製雕花的,顯得很有些鶴立雞群的模樣。


    當時的單位房有些是統建樓,但有些,是屬於單位自建或自購的,就散落在老居民比較多的生活城區裏。


    言爸爸的工作決定了他的人脈,一個跑業務的,並且業務還算不錯,認識的人多,和領導也說得上話。


    所以,言爸爸結婚後就把言媽媽接了過來,向單位上申請了這麽一套小房子,正好是獨門獨戶的。房子的一堵牆壁就倚在“蘿卜頭”家的青磚大瓦房上。


    小時候兩個孩子就經常在一起玩。


    其實小孩子玩的無非是丟丟沙包,挖挖泥土,跳跳皮筋什麽的。在那一片居民區裏,小孩子很多。經常玩著玩著,就會吵架,然後,大人們也會吵架。


    言歡兒小時候就有些沉默,不太合群。那胖孩子也不喜歡吵架,整天笑嗬嗬的,所以,在那一片居民樓裏的野孩子中間,兩人性格相近,就經常玩在一起了。


    而且,兩人還上了同一家幼兒園。


    家長們出門遇見了,就會約著一起走,當然,放學的時候一起迴來,也是經常有的事。


    就這樣,兩個孩子就象兩株小花苗,風調雨順的自然生長著。不吵架,不搶東西,非常平和。不是你到我家來,就是我到你家去,沒有很濃烈的感情,也不會很淡然。


    如果大人迴去老家導致兩個孩子分開了幾天,言歡兒或蘿卜頭都會跑到隔壁問一下誰誰誰迴來了沒有?


    所以,那時候的言歡兒與蘿卜頭在大人們的眼裏,就是一對好孩子。


    隻到後來言歡兒做了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蘿卜頭就不找她玩了。當然,也隻有幾天而已。


    其實,言歡兒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當初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而事實上,現在的她,連殺條魚都不敢。不過,這件事情在言歡兒成長的過程中會時不時的跳出來嚇她一跳。


    當時這個蘿卜頭哭著罵她:“你是個壞人。”


    這句話,在她成長的歲月裏有一段時間也經常跳出來嚇她一跳。


    甚至可以這麽說,言歡兒之所以記得這個胖孩子,一大半也是因為他被自己的行為嚇哭後罵她的那一句:“你是個壞人。”


    那時候,蘿卜頭家裏養金魚在賣。所以,他家的小院子裏用水泥砌了好幾個池子,每個池子裏都養著很多條金魚。顏色各異,形態也各異,有大肚子的,有大尾巴的,有黑黑白白的,也有金黃金黃的。


    言歡兒最喜歡看的,就是金魚尾巴在水中象輕紗一樣漫開的樣子,柔弱無骨,卻又嬌媚無比。


    蘿卜頭的爸爸在夏天的時候,經常扛著一根蒙了紗網的木杆子出去,為的是到小河邊撈紅蟲給金魚吃。


    言歡兒看著那些鼓著肚子,長了好大水泡眼睛的金魚,經常有許多的問題想問。


    比如說:“金魚的眼睛為什麽這麽大?”


    “它的肚子裏有什麽?”


    “它們的肚子裏有小魚嗎?”


    “金魚會痛嗎?”


    可是大人們總是迴答她:“金魚就是長成這樣的,天生的,不會痛的。”


    後來,言媽媽看她經常賴在蘿卜頭家不出來待在水池邊看金魚,一看就大半天的,索性就買了個小魚缸,問蘿卜頭的媽媽要了兩條金魚迴來養。


    那時候的言歡兒也才六七歲的樣子,所以,她對自己做的這件事,記憶非常深刻,有時候,想忘也忘不掉。


    言歡兒有了兩條小金魚,她很高興,每天迴家都會和金魚說兩句話。


    當然,她也聽言媽媽和她講過《漁夫和金魚的故事》,知道人不能貪心。但是她是不相信金魚可以給她一個大木盆,一座木頭房子,還有一座開滿了薔薇花的漂亮院子的。


    因為她悄悄問過金魚了,能不能給她一雙漂亮的紅皮鞋?


    可金魚除了在水缸裏遊來遊去,壓根就沒理睬過她的願望。


    許多次失望之後,她就明白了,金魚就是這樣子的,它不會滿足自己的願望。


    好在言歡兒對什麽都不會很上心,說過了,就算了,所以,她還是很愛看自己的兩條小金魚的。


    每天迴家就是給金魚喂吃的,有時候,小胖子還會撈一些紅蟲給她。


    那年夏天,言奶奶病了,言媽媽就迴去農村看望生病的言奶奶,去了幾天,沒有人給金魚換水。


    言爸爸又沒有很在意這個。


    所以,那天言歡兒從幼兒園迴來時,就看著兩條金魚一條翻了肚子不動,一條沉在水裏,也不怎麽動了。


    言歡兒很著急,就伸手進去,在水裏搗來搗去的,希望能帶動金魚再次遊起來。


    言爸爸當時急著做飯,也沒注意到她幹的事。


    結果,言歡兒搗了半天,那條本來沉著但碰到它還能動一下小金魚也徹底不動了。


    小胖子當然也很著急。


    不過,他多少有一點養魚的知識。所以在言歡兒一直用手去鼓搗那兩條金魚的時候,就大叫著讓她別動。


    言歡兒當然是不聽的。


    結果,現在兩條金魚都不動了,小胖子就在一邊喊:“都怪你,都怪你,那條也死了。”


    言歡兒聽了就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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