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卉娘的心微微發痛。她連累了海棠!如果海棠隨表哥去冉府的話,表哥一定會好好待她的。


    劉伯帶柳卉娘來到大廳,吩咐道:“你到後院提桶水,將廳內所有桌椅擦乾淨。不許偷懶。”


    “我知道。”


    劉伯點了頭,轉身離去。


    柳卉娘依照劉伯所說,先去後院提了桶水,找了幹淨抹布,沾水後擰乾,一張一張的擦拭桌椅。


    仇天鵬從外走進,看到的就是柳卉娘彎著身子清理椅子的景象。


    柳卉娘聽到腳步聲,自然反應地轉過頭去,見是仇天鵬,不免愣住。


    仇天鵬胸口莫名升起怒火。她那楚楚可憐模樣,是在怪他無情的對待嗎?


    他走上前,冷冷掃看四周一眼,沉聲道:“你連桌椅也擦不幹淨,還能做什麽?”他故意找她麻煩。


    柳卉娘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對他,是帶著贖罪的心;可他對她,卻是故意找麻煩。


    “為什麽要故意找我麻煩來折磨我?”


    她的話,以及眼眶中隱忍的淚,引來了他另一波怒火。他忍不住將桶子往她身上踢,汙水濺濕了她一身。


    “這桶水是讓你清醒點。在我麵前你沒資格說折磨!帶你這渾身肮髒的女人迴來,才是我仇天鵬一輩子的折磨!”最後一句話是他的肺腑之言。未見到她時,他總想著該如何折磨她以還清柳元所造的孽,可一旦折磨了她,他心就疼,又不能將她擁在懷中嗬護。見到她的淚水他恨自己為什麽非要這麽無情地待她,可又更恨自己對她的深情。


    柳卉娘別過頭,無言以對。


    而劉伯聽見主子的怒吼匆匆忙忙跑進,見柳卉娘渾身濕透、主子滿臉怒火,以為是柳卉娘惹惱了主子。


    “爺,新來的丫鬟總是不熟府內事務,請爺寬宏大量放了她一馬,迴頭我再好好訓她。”


    仇天鵬不想在他人麵前泄漏自己的情緒,揚起下巴從鼻間重重哼一聲後,跨步離去。


    劉伯彎腰恭敬地送走仇天鵬後,轉過頭瞪著柳卉娘,訓道:“你是怎麽做事的。快把地上收拾幹淨,再到後院去找玉嫂,她會把髒衣服拿給你,你把衣服拿到溪邊去洗一洗。”


    “好。”柳卉娘柔順地應了聲,手腳又忙碌起來。


    柳卉娘在仇府已過了七天,她每天早起晚睡,過著忙碌的日子;這一天,她拿著抹布在廳裏擦拭,劉伯急匆匆的走進。


    “我問你,爺有件銀白色坎肩跑到哪去了?爺現在等著穿。”


    柳卉娘努力迴想著,這幾天她洗了好多衣服。“對了,我有一次洗完衣服迴來,才發現少了一件。不知道是不是那一件?”


    “你。你怎麽如此不小心?也不告訴我一聲!”待會兒他怎麽跟爺交代呢?


    “對不起,我忘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句忘了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仇天鵬從外走進來。


    “爺。”


    仇天鵬揮揮手,要劉伯下去。


    劉伯應了聲,快步退下。


    仇天鵬走向柳卉娘,冷聲指責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柳家大小姐嗎?”這些天沒見到她的麵,的確是讓他的心情平靜點。


    “我沒有這麽想。”


    “那是最好。再說,是你自己死纏爛打要跟著我,你就要自知我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我了解,下次絕不會再犯。”她平靜應答。


    “那最好。”話落,仇天鵬旋身就走。來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又道:“你最好不要再做錯事,不然我絕對會把你趕出府去!”


    “我知道。”她語氣仍是平靜,沒有因為他的狠話有絲毫波動。


    得到答案的仇天鵬隻是停頓了下,他告訴自己不能迴頭看她,不然他會更痛苦更自責。於是他大步離去,沒有一絲眷戀停留。


    柳卉娘怔怔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淒涼的笑容。對他,她不能怨,因為這是她欠仇家的。


    她忍著淚轉身,繼續做未完的工作。


    仇天鵬煩躁的從商號迴到仇府。今天不知怎麽搞的,他一直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他來到大廳,見不著柳卉娘人影,心口莫名又加上悶火,他暴怒喊道:“劉伯!”


    劉伯急忙走進廳,“爺。”


    仇天鵬麵色深沉地問:“有沒有見到柳卉娘?”


    劉伯想了想,答道:“這時候她都在溪邊洗衣服。”


    仇天鵬沉思半晌,揮揮手要劉伯下去。


    他揉揉微微發疼的太陽穴,心煩氣躁。


    她在溪邊?洗衣服?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有一股衝動想立即見到柳卉娘。最後,他敵不過心裏的衝動,快步走出大廳,出了府,來到溪邊。


    他左顧右盼尋找不到柳卉娘的身影,卻見一堆濕透的衣物晾在大石上,頓時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


    不!卉娘,你不能有事。他在心中呐喊。


    仇天鵬焦急的沿著溪流走,隻見淙淙流水,不見心愛佳人,讓他更加不安。


    他停下腳步,正想迴頭重新尋找時,赫地發現前方似有一隻手,他提起輕功往大石躍去,定眼一瞧。


    “卉娘!”要不是她的身子卡在雙石間,恐怕她早已流向別處。


    是誰在叫她?好熟悉的聲音呀。


    柳卉娘勉強睜大雙眼,似遠又近的熟悉麵孔就在眼前,她張張嘴,最後發出虛弱無力聲音。


    “鵬。”


    仇天鵬心疼且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身子拉起來,不顧自己的身子已濕透,抱著她躍到河畔。


    “卉娘,你要撐下去!”他大掌輕拍她冰冷的臉頰。她連唇都凍成了青紫色,讓他看了心如刀割。要不是他心煩出來找她,他恐怕將再也見不到她。


    柳卉娘微抬眼,喘著氣抬起小手,將緊握在手上的衣服遞給他。“我不會再犯錯了,不要把我趕出去。”她不想離開他啊。


    仇天鵬望著衣服,心口一窒,雙眸暴睜,無法言語。


    “我洗衣洗到一半,才發現它流走。我一直追,要把它撿起來,不小心。從石頭上滑下去。”雖是斷斷續續,她還是說出完整的解釋。


    仇天鵬不知該說什麽,暴喝一聲。“該死!”他真想將她用力搖清醒。難道她真以為他會狠得下心趕她出府嗎?


    柳卉娘不知他心思,見他怒不可遏,以為他又在生她的氣。她嘴唇動了動,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頭往旁一偏,昏了過去。


    她的暈倒讓仇天鵬心神欲裂,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強烈的情感,叫道:“卉娘,你醒醒!你要撐下去!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他抱著她的身子,往仇府疾奔而去。


    仇天鵬愣愣的坐在床邊,凝望著昏迷的柳卉娘。


    若她就此一睡不醒,那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原諒自己。是他逼她走向死亡之路。


    仇天鵬也不知自己看著心愛女人多久,直到她那兩排長又黑的羽睫緩緩搧動,如星子的眸閃也不閃地望著他後,他才迴過神。


    “好點了嗎?”掩不住喜悅情緒,他笑問,身子也向前傾,拉高蓋在她身上的錦被。


    “嗯。”柳卉娘吃驚他溫柔的語氣,她往芙蓉帳往外望去,訝異問道:“這裏是?”


    “我的住處,沁心閣。”仇天鵬關懷的眸子沒離開過她身上。感謝上蒼!讓她活生生的在他麵前。


    柳卉娘再度愣住。這是他的住處?可為何這裏的擺設不像是男人的居處,反而。和她之前在柳府的閨房一樣?


    對了,在鳳陽的時候他說過,他已在金陵布置好他們的新房。難不成就是這裏?


    假若如此,那還真是可笑又諷刺。想到這兒,豆大的淚珠從她雙頰滑落。


    仇天鵬抬手接下她的淚珠,輕聲道:“別哭了。”


    她抬頭望著他,這是自他遭遇喪親之痛後第一次如此溫柔待她,也因此她的淚水掉得更兇,無法製止。


    輕歎口氣,他伸臂擁住她。“卉娘,別哭了。”


    他胸膛傳來安定的氣息,令柳卉娘更為傷心。曾經這份溫柔無比熟悉,如今卻變成一種奢求。


    仇天鵬擁抱著她好一會兒,伸出大手輕柔的為她拭去淚水。“你哭得我心好疼呀!”


    他的語氣、他的動作、他的在乎,在在揪緊了她的心。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疲憊的俊顏,心底隱隱發疼,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他。


    仇天鵬任由她的柔荑在他臉上遊移,靜靜地感受她的溫柔。


    “鵬哥。”呢喃般的唿喚充滿了無奈、苦澀、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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