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杞國暗樁密報,杞皇病重恐怕隻是朝夕之間了。”,鴻臚寺少卿武見深躬身道。

    靜書房內,劉煜端坐在龍椅之上,掌管駐各國暗樁的武見深所帶來的這個消息,劉煜對此並不驚訝,在他看來,已經多年不敢確立皇太子的杞皇,突然確立皇長孫為皇太子,而且還是攝政監國,再加上之前出現的連著多天不上朝的事情,恐怕年過八旬的杞皇真的是到了最後的時刻了。

    不僅如此,原本已經緩解了許多的兩國邊境,如今再次有劍拔弩張的趨勢,之前因為和親的緣故,受兩國君王的旨意,兩國邊境駐軍都已經後撤二裏,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杞國方麵突然在邊境增兵了,而且恢複了之前的兵線,大有一種設完全防備的意味。

    劉煜歎了口氣,人啊,終究是難逃一死,無論你是平民百姓還是一代君王,都免不了要離開這人間,所謂塵歸塵、土歸土,古來多少帝王將相最終也不過是一抔黃土罷了。

    劉煜起了身,繞過書案來到武見深麵前,然後說道,“這件事兒,孤早有猜測,不過如今確認了也好,讓杞國暗樁嚴陣以待,保證消息渠道暢通、安全,另外對杞國現有那三位親王要格外關注,畢竟雖然被立為了皇太子,但是他的位子能不能做的住,還不一定。”

    武見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臣先行告退。”

    “慢。”就在武見深躬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劉煜卻攔住了武見深。

    “陛下。”,武見深躬身道。

    劉煜想了想之後說道,“昔年,武太學做孤的教習先生的時候,是武佑哲在孤的身邊伴讀,自從到了新安城之後,孤便一直想見他,不過一直都被亂七八糟的事情壓著,沒尋到機會。”

    “臣代犬子謝過陛下聖恩,陛下每日操勞國事,還惦念著犬子,實在是我武氏的榮幸。”,武見深跪在地上,頗有些感激涕零的意味。

    “少卿請起。”,劉煜將武見深扶了起來,如今不及晌午,你派人到府上,讓佑哲過來,一塊用午飯吧。”

    “謝陛下聖恩。”,武見深再次跪地。

    “不必如此,去吧。”,劉煜再次將武見深扶了起來。

    “是。”,武見深朝劉煜躬身,後退三步才離開靜書房內間。

    “小貴子,去告訴禦膳房,今兒個晌午,孤要請武氏父子在宮中用飯,武佑哲那小子愛吃肘子,讓他們準備個大肘子,然後再隨便做三個菜吧。“,劉煜說著想了想,”你說三個菜應該夠了吧?“

    一旁的小貴子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笑什麽?”,劉煜有些不解的問道。

    “迴陛下,奴才還是頭一次聽說宴請大臣是四個菜的。”,小貴子笑著迴答道。

    劉煜也是一笑,“那按你的意思,是孤太吝嗇了?”

    “奴才不敢。”,小貴子趕忙服拜在地。

    “行了,孤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確實可能顯得有些吝嗇,但是如今國庫也不是很充盈,孤的排場可不能擺啊。”,劉煜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揮了揮手,“你去安排吧。”

    “是。”,小貴子躬身後便出了內間。

    劉煜從書案上又拿起了一份折子看了起來,不多時便聽到外間有人高喊,“八百裏加急!八百裏加急!”

    聽到這聲音之後,劉煜趕忙放下了折子,從內間走了出來,這是正看到塗誌遠接過那份八百裏加急的折子。

    “陛下,韓元帥八百加急的折子。”,塗誌遠趕忙將手中的折子遞給了劉煜。

    劉煜一皺眉頭,韓青這個時候上折子,還用的是八百裏加急,到底能是什麽事兒呢?思索之間,劉煜翻開了折子,仔細的看了起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劉煜的眉頭緊皺著,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後直接將折子摔在了地上,“廢物!都是些廢物!”

    隨著劉煜的一聲怒喊,正在靜書房當中辦公的一眾大臣們紛紛跪倒在地。

    “孤給了他韓青十二萬人,結果呢?他竟然還能讓宇文撼山那個土匪頭子鑽到空隙,竟然還攻占了上庸城!”,劉煜怒不可遏的吼叫著,甚至已經破了音。

    跪在地上的塗誌遠聽到劉煜的話,便是一驚,也不顧什麽禮法不禮法了,直接爬起來從地上撿起了折子看起來,一旁的大臣們也趕快圍攏過來,一共觀瞧。

    劉煜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一眾大臣們問道,“你們怎麽看?”

    “陛下,當務之急是按照韓帥所說的,調集重武器準備攻城啊。”,塗誌遠一皺眉頭說道,“現在並不是追責的時候。”

    “臣也是這個意思,雖然說韓帥難道重責,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解決上庸城的問題。”,黃其武也說到。

    “哼,解決?怎麽解決?連韓青現在也是什麽都不清楚,隻知道是宇文撼山的占的上庸城,這宇文撼山怎麽從包圍之中出來的,他怎麽進的上庸城?三萬校尉幹什麽吃的!”,劉煜依然平靜自己的情緒,再一次拔高的聲音喊道。

    一直有些沉默的貽清拿著手中的折子,悠悠的說道,“宇文撼山能夠從包圍圈中出來,就說明他要麽是突破了某一陣位,要麽同守軍勾結,不過這並不重要,依臣看來,上庸城固若金湯,就算是幾倍的土匪也無法在短時間之內拿下上庸城,恐怕是有人從中勾結,才讓宇文撼山拿下了城池,而且在現在這個時候,宇文撼山在這上庸城還不如在椒金山,在椒金山的話,我們隻是圍而不打、困而不殲而已,但是到了這上庸城之中,我們就不得不打了,他為什麽要將自己陷入險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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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貽清的話顯然沒有完全說完,不過他隻說到這裏,然後便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不知道是因為後續的話無法說出口,還是單純的想眾人思考一下。

    就在劉煜準備質問貽清為什麽要賣關子的時候,一旁的黃其武忽然一皺眉頭,然後便說道,“陛下,劉景林可是去過雲州的。”

    正要向貽清問話的劉煜,被黃其武的一句話搞的有些糊塗了,“雲州?”

    就在劉煜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旁的塗誌遠已經反應過來了,“陛下,恐怕是…”

    劉煜一皺眉頭,“你們是說涿州那邊?”

    見塗誌遠、黃其武都點了點頭,劉煜便又看向貽清,“你怎麽說?”

    貽清微微搖頭,“臣也懷疑可能同涿州有關,涿州世子自離開都城之後,便在多處流竄,很難說其中的用意到底是什麽,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朔州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到底在其中起沒起什麽作用,很難說。”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劉煜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涿州注定造反,為什麽要給孤這麽多的反應時間?”

    劉煜的話音剛落,連貽清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是啊,如果說這件事兒同涿州有關係的話,涿州應該早已經動起來了,上庸城是朝廷必須拿迴來的地方,絕對不是椒金山那種半放棄之地,趁著朝廷對上庸城動手的時候,來搞兵變,這種情況下成功的概率要高出不少的,等到朝廷解決了上庸城的問題,到時候再搞兵變恐怕就很難了啊。

    見一眾大臣們都不說話,劉煜微微搖頭,“孤是真想不明白,若是孤的那位三叔真的是想坐上大位,那麽他在等什麽?”

    貽清哈哈一笑,“陛下多慮了,若是涿州公安分守己,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劉煜深深的看向貽清,“隻怕是包藏更大的禍心。”

    冬雪飄零,昌黎城已經連下了十幾天的雪,整個城池都快被大雪覆蓋掉了,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什麽行人,這寒冷的天氣,幾乎將所有人都封在家裏,整個昌黎城顯得冷冷清清的。

    不過與此對比強烈的是,位於昌黎城的涿州公府顯得極為熱鬧,或者說顯得十分慌張,在高掛著莒國世宗英賢君劉承雲手書的“天下昌吉”的匾額的

    “殿下!殿下!”,涿州昌黎城的涿州公府已經亂作了一團,涿州公的妻妾們不斷的哀嚎著,而在這房間之中,無論是涿州公府的謀士、官員還是招賢館的奇人異士們,都跪在地上安安靜靜的抹著似有似無的淚水。

    三天前,身體剛剛有些好轉的劉謂崖,正在用午飯的時候就突然間栽倒在地,昏迷不醒,連著幾天也未曾蘇醒過來,涿州公府闔府上下從全州征調郎中,可是大大小小的郎中找了數百個,就沒有一個有任何辦法的,都是剛剛搭了脈搏就說劉謂崖已經油燈枯盡了,死亡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就看他這口氣能夠留到什麽時候罷了。

    這些天當中,按照涿州公正室、一品浩命夫人劉氏秦若蘭的要求,不斷的給劉謂崖喂食一些珍貴藥材,希望能夠吊住劉謂崖的一口氣兒。

    不知道是因為藥材的緣故,還是劉謂崖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今日清晨,昏迷了三天之久的劉謂崖終於是睜開了眼睛,甚至還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劉謂崖這樣的變化著實驚到了所有人,因為這有些太過於不尋常,之前還病的那麽重,郎中們也說已經是油盡燈枯之軀了,難道真的是迴光返照了?

    劉謂崖確實是個老病號,每年差不多都會有那麽幾次病情危急的時刻,曾經也有過闔府上下準備後事的情況,不過好在最終還是化險為夷,但是這一次卻不大一樣。

    清醒過來的劉謂崖臉色也太過於紅潤了,連臉上原本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怎麽看也不是什麽正常現象。

    不過誰都不敢在劉謂崖麵前提這件事兒,而劉謂崖再吃過了飯之後,便開始批閱近期的折子,看了折子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的時間,但是似乎是因為經常生病的原因,所以劉謂崖並不在乎,就這樣一直持續到鄰近中午的時候,劉謂崖的臉色越來越差,突然間便一口血噴了出去,隨後再次仰麵栽倒,昏迷不醒。

    此時,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劉謂崖,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的血色,如果不是還有脈搏,旁人還真認為這劉謂崖已經去了。

    坐在床榻旁邊的劉氏秦若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不斷的唿喊著“殿下”,希望她的殿下能夠聽到自己的唿喚,趕快醒過來,但是無論是她還是其他的妾室、子女再怎麽喊,劉謂崖依然還是昏迷不醒的樣子。

    “老大、老三、老四。”,秦若蘭擦了擦眼淚,然後請聲道。

    “大娘。”,“娘親”,跪在地上的三個青年走了過來,眼前這三位都是劉謂崖的兒子,老大劉景山是劉謂崖同秦若蘭所生,老二劉景林、老三劉景江是同二房所生,老四劉景和是同三房所出,此時老二正在州外替老爺辦事,身邊也就隻有這三個兒子了。

    “老爺如今已在朝夕之間。”,秦若蘭強提著情緒,聲音顫抖的說著,她十五歲就嫁給了劉謂崖,眼看著他從寂寂無名的王子變成了赫赫有名的戰將,再到如今的涿州公,風風雨雨的走過了幾十年的時間。秦若蘭對劉謂崖的感情很深也很真,他們並不是所謂的那種政治聯姻,她最初隻是個到王子府中服侍王子的宮女,但是因為生的美貌、聰明伶俐,深深的觸動了劉謂崖的心。一個宮女要嫁給王子,自然引起了當時的國君世宗英賢君的反對,但是劉謂崖死磨硬泡,終於逼著國君同意了這樁婚事,想起當年的事情,淚水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流淌下來,“你們都要安分守己,老實待在府中。”

    說著秦若蘭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兒子劉景山說道,“山兒,你以大世子的名義現在給陛下寫份折子,請求陛下降旨明確葬儀。”

    “是,兒子這就寫折子,請陛下下旨。”,劉景山一邊擦著淚水一邊說道。

    不過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一聲爆喝,“胡鬧!”,隨即大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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