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些曆史上判斷失誤或者決策失誤所造成的遺憾,人們總是帶著一些臆測意味的去推演,總會為此設定一個所謂的如果,以此來彌補他們所謂的遺憾。

    如果是皇帝確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那麽或許大秦帝國的鐵騎還會馳騁數載。如果豐國中興皇帝沒有出兵西域,或許豐國就不會因為深陷戰爭泥潭而滅亡。如果莒世宗在多活十年,或許中土已然一統。

    比如此時,如果楊玉蘭拋除去的長槍正中目標,或許一切就都改變了。但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這種東西。

    楊玉蘭失手了,長槍穿過垛口直接插在了城樓的柱子上,楊玉蘭晚年曾經對孫輩說過,當時他確實有過用這一槍了結那個人的想法,但是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這不過是妄想罷了,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因為第一光線太暗,看不清,第二視角不佳,瞄不準。

    “哈哈哈”,見到長槍插在了城樓的柱子上,那個人便是哈哈大笑起來,不過任誰都能夠從中聽得出來,這笑聲是那樣的勉強。他不怕麽?怕,當然怕,剛才這柄長槍距離他的腦袋不過是數尺而已,若是剛才自己站的稍微偏一點,恐怕就是正中靶心的結果了。

    所以,雖然表麵上表現的十分淡定,甚至有些嘲諷的意思,但是實際上早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隻是為了穩定軍心還是強裝淡定。

    其實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是不怕死的,那些成天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怕死的,或者是那些成天將“我想死”掛在嘴邊的人,實際上才是最怕死的。往往是那些不聲不響的人才會悄然離去,留下一片驚詫和惋惜。

    城牆的站著的這個人斂去笑容,“力量倒是不錯,就是準頭兒差了點,沒想到這莒國還有你這樣的勇士,不妨報上名來,讓朕對你留下些印象,日後你戰死沙場,朕會給你些禮遇。”

    聽到城牆上那人的話,楊玉蘭便直接啐了一口,一瞪眼喝道,“呸!蟊賊,記住了,我是你楊大爺!”,楊玉蘭倒是沒有報上自己的真名,因為他也知道那隻會引來嘲笑,削弱己方的氣勢而已,若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名字導致己方氣勢的削弱,那麽自己的目的怕是就達不到了,他還是想在剿匪元帥麵前表現一番的。

    “你姓楊?”,那個人似乎是有些疑惑,隻是楊玉蘭並不清楚為什麽這個人會有這樣的疑惑。

    “對,你爺爺我姓楊。”,楊玉蘭冷哼一聲說道。

    “朕聽聞在朔州軍之中有一名副將,身高近七尺,天生神力,單手就能拎起百斤之重的通鼎,說話甕聲甕氣的,不會就是你吧?”

    “嘿嘿,沒錯,就是你爺爺我。”,楊玉蘭微微一笑,甕聲甕氣的迴答道,敵人的讚美總是會令人陶醉的。

    “哦。”,那個人點了點頭,“原來你就是楊玉蘭啊。”,城牆之上的那個人將“玉蘭”二字咬的格外清晰,生怕旁人聽不到一樣,果然周圍的軍兵聽到之後便是哈哈大笑起來。

    楊玉蘭聽到那個人的話,再聽到城牆之上的軍兵們的嘲笑,也不禁漲紅了臉,從小到大自己都因為這個名字而備受屈辱,原本應該算是習慣了,無論是什麽人開自己的玩笑,自己都不太當迴事兒看,不過這一次不一樣,在兩軍陣前竟然被敵方嘲笑道了,這讓楊玉蘭有些接受不了。

    楊玉蘭是個遺腹子,楊玉蘭的父親在他還沒有出生之前就過世了,重病之中的楊父為夫人腹中的孩子取了“玉蘭”這樣的名字,是想讓這個自己沒見過麵的孩子,能夠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有著踏實苦幹的韌勁兒,從小到大楊玉蘭都沒有因為這個名字而生過父親的氣,並在他看來,錯是在當初的那個江湖術士,是那個江湖術士非常篤定的告訴父親,生下的必然是一位千金,因為這樣的緣故父親還給自己起了一個玉蘭的名字,如果不是這個所謂的“庸醫”,而是一個比較厲害的主兒,可能自己的名字就能陽剛一些了吧。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讓楊玉蘭很是介懷的就是,之前自己用盡全力甩出去的長槍所帶來的的作用算是前功盡棄了。

    楊玉蘭越想越惱,氣的是牙根直癢,咬著牙怒吼道,“蟊賊,你到底是誰?”

    聽到楊玉蘭的話,那人便是輕蔑一笑,滿不在乎的樣子,“朕乃大磬國皇帝宇文撼山。”,說著那人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聽到宇文撼山這四個字之後,饒是楊玉蘭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也恨自己剛才怎麽就失手了呢?

    宇文撼山的惡名可謂是極其遠博,性情殘暴、熊很毒辣、心機深重、喜怒無常,這個人幾乎占了所有惡人的缺點,但與此同時他卻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甚至可以非常睿智,不然也不能在幾年前帶兵將圍剿的莒軍耍的團團轉。

    自己的任務是搞清楚這上庸城到底發生了什麽,這人雖然自稱是宇文撼山,但是誰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呢?椒金山一代圍堵森嚴,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楊玉蘭的心一橫,便冷笑道,“你說是宇文撼山,可有憑據?這椒金山被圍的如同是鐵桶一樣,你不過是個土匪,難道是飛出來的?”

    “哼,韓青呢?他不是這一次的剿匪元帥麽?當年他是唯一帶著自己的部隊逃出椒金山的,讓他來,就能確認是不是朕了。”

    韓青就是在那一場戰役之中成名的,韓青的部眾在幾乎沒有多少損傷的情況從叫金山全身而退,也成為了那一次剿匪作戰之中,為數不多獲得獎賞的將官。

    “哼,蟊賊休要說這些花言巧語,我勸你還是趕快束手就擒,若是現在投降,想必莒國國君陛下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沒準能夠留你一條狗命,不然屆時恐怕落的被剁碎了喂狗的下場。”,楊玉蘭惡狠狠的說道。

    宇文撼山微微搖了搖頭,也不管城下的楊玉蘭能不能看到,他雙手扶著垛口的磚牆,然後慢悠悠的說道,“世人都說朕是心狠手辣之輩,這一點朕也從不避諱,在這充滿著不確定、充滿著爭鬥的世界當中,如果一個人不狠一點的話,是絕對不能成事兒的,不過朕還是覺得鬥狠這種事兒,還是要量力而行,適實而定,像你這樣的威脅實在是沒有用處。”

    “蟊賊!”,楊玉蘭一瞪眼,“別說那些沒有用的東西,如果你有膽量,就出城同大爺我一戰,別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城裏。”

    “哈哈哈。”,宇文撼山哈哈大笑起來,“朕發現,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人了,蠢的可愛啊。”,說到這裏宇文撼山語氣便是一變,“迴去告訴韓青轉告他的主子,若是莒國將雲州、朔州兩地割讓給朕,那麽大磬國還能放過莒國這種醃臢的政權,否則,屆時大磬國兵勇一定會在新安城大開殺戒!滾吧,告訴你的主子去。”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楊玉蘭迴頭看去,此時正有一人騎在馬上,慢慢的向這裏走來,不緊不慢、不驕不躁,似乎正是王城軍都統、萬戶侯金牛衛將軍、剿匪元帥韓青。

    果然,等這一馬一人走到近前之後,確實是韓青。

    不待楊玉蘭開口,韓青便先聲奪人的衝著城頭喊去,“城上的可是宇文撼山?”

    時隔數年,曾經在椒金山針鋒相對、狹路相逢的兩個人再一次相遇了,而此時他們的身份也同那時不一樣了。

    昔年,宇文撼山不過隻是個寨主而已,名義上盯著盟主的頭銜,但是都是虛名,不滿的人大有人在,而此時他已經完成了在椒金山的排除異己,已經將椒金山的土匪們徹底的、牢牢的抓在了手上,甚至還複立了磬國,自稱為大磬國的皇帝。

    昔年,韓青也不過是個不太出名的武夫,受命帶著一支隊伍參加了椒金山的剿匪,在大軍淪陷、覆滅之後,當所有人都認為韓青的那支隊伍也會覆滅的時候,韓青卻奇跡的將大多數的士兵帶出了椒金山。而如今,他已經貴為王城軍都統、萬戶侯金牛衛將軍、剿匪元帥,已經成為莒國新一代武將之中的佼佼者。

    “嗬嗬,韓青,真可謂是說曹操,曹操到啊。”,宇文撼山微微一笑,向自己左右各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不知道這份大禮,韓元帥可還滿意?”

    韓青坐在馬上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滿意?你讓本帥怎麽滿意?你不在椒金山待著,就跑到這裏來?”

    宇文撼山一皺眉頭,“韓元帥是覺得不合適?”

    韓青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馬鞭,似乎然後猛然一抬頭,“你覺得很合適?”

    “有何不適?”

    “哼,這上庸城的都統呢?”,韓青並不想同宇文撼山繼續扯這些片湯話,而是一皺眉頭。

    “殺了。”,宇文撼山微微一笑,一句殺了,非常輕易的便脫口而出,似乎取了一條人命,就如同碾死一隻蟲子一樣的輕易,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不適。

    “你是怎麽進的上庸城?”,韓青並沒有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而是繼續問道。

    “披上了你們的皮,自然就能進城,這一點韓元帥應該不至於看不出來吧?朕是一向非常強欽佩韓元帥的。”,宇文撼山冷笑著說道。

    “本帥是問你,你到底是怎麽離開的椒金山!”,此時的如果你站在韓青麵前的話,會發現韓青的眼睛都變成了赤紅色,就如同一隻即將暴走的獅子一樣,仿佛脖頸的鬃毛馬上就要炸開了一樣。

    上庸城破,原本應該被捆在椒金山的宇文撼山,竟然會出現在上庸城的城頭上,這一切都說明了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在椒金山外圍的包圍圈出現了問題,不然宇文撼山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那就意味自己在椒金山經營的包圍圈失敗了,意味著國君所謂“圍而不打、困而不殲”的想法失敗了,意味著自己這個元帥是當到頭兒了,甚至可以說是自己的小命兒都快到頭兒了。

    “韓元帥,你可能搞錯了一點,朕是大磬國的皇帝,並不是你手下的兵卒,朕沒有責任和義務迴答你任何問題,朕是非常欣賞你的,很希望能夠將你收歸麾下,當然,朕也知道這不大可能,但是你不能因為朕對你的欣賞,就如此肆無忌憚,這是兩軍陣前,如果朕想殺你,你早就咽氣兒了。”,宇文撼山一撇嘴說道。

    “你是宇文撼山,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韓青笑著說道,“說吧,你有什麽條件,隻要別太過分,本帥可以答應你,隻要你離開這上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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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韓青的話音剛落,宇文撼山便哈哈大笑起來,甚至笑的有些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太好笑了,這是朕從小到大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了。”

    宇文撼山又笑了幾聲,然後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變得無比的陰沉,“韓青,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你不過是莒國那位小主子的奴才,是他的一條狗罷了,你的主子沒發話,你竟然敢跟朕談條件?你配麽?”,宇文撼山並不在意韓青的感受,“朕要你的主子將這雲州、朔州交給朕,你敢答應麽?”

    韓青歎了一口氣,他之所以剛才敢說出這樣的話,就在於他認為宇文撼山還是想歸順朝廷的,不然也不會在之前向剿匪大營呈上折子,希望能夠被朝廷詔安,當然他也承認條件是有些難以接受,不過詔安這事兒就沒有一蹴而就的可能的,必然要經曆一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過程的,甚至在韓青看來,現在宇文撼山拿下這上庸城也是向莒國朝廷要價的一個籌碼。

    “隻要你放過上庸城百姓,一切都可以談。”,韓青一皺眉頭說道。

    “晚了。”,此時黎明的第一束光,穿過雲層投映而來,照射在城頭上的宇文撼山的臉上,將他極為黝黑的麵龐照亮了一些,但是此時宇文撼山的麵龐極為猙獰、恐怖,他突然一聲冷笑,“不放告訴你,如今城中沒有百姓,隻有兵卒,因為朕把他們都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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