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後邊有人跟著。”,離開太平染坊後不久,老七就趕忙走到貽清身邊低聲的說道。

    貽清點了點頭,他自然已經察覺到身後有幾個人不斷尾隨著,於是腳步不停的同時對老七和老八說道,“咱們等會兒就分開走,能繞多遠就繞多遠,盡量往人多的地方,然後在城東酒館後麵會合,不過一定記得自然一些。”

    銅雀台的老七和老八都點了點頭,又走了一會兒三個人就在路口的人群之中突然間散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衙役們便楞在了那裏,幾個人趕快詢問領頭的一個衙役,衙役一瞪眼說道,“問什麽問!分開追啊!”

    貽清和銅雀台的老七老八在費了很大力氣甩掉跟蹤的差人衙役之後便在城東的酒館會合了,之後就迴到了租住的小跨院之中,此時頭部受傷的郭襄依然在房間內休息,這段時間裏郭襄依然是不是的就覺得頭暈目眩,基本上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時刻躺在床上。

    “你現在立刻去沈記老店。”,貽清推開房門之後便來到郭襄身旁說道。

    “現在?”,郭襄扶著牆起了身問道,見貽清臉色陰沉不禁問道“怎麽了?”

    “衙門口來了個挺厲害的角色,我感覺很有可能是被發現了。”,貽清說道,“我現在給你易容,你直接去沈記老店,四爺和沈姑娘都在那裏,到了之後聽四爺的安排。”,而後貽清還安排老七去租了一架馬車。

    郭襄是有一肚子話要問,但是看著貽清陰沉著臉已經開始準備東西了,所以生生的把所有要問的話都咽迴了肚子裏。好在貽清手法熟練而且因為郭襄受了傷,所以根本沒有來得及洗漱,所以隻是在臉上和脖頸上補了些顏料。

    補了顏料之後,貽清端詳了一會兒覺得沒問題了,便停下了手。

    思襯了一會兒的郭襄猶豫之下還是開了口,“先生,我知道現在可能問這些不太合適,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貽清歎了口氣之後才說道,“馬洪元已經被沈溪坡沈姑娘帶人綁了迴來,他們把馬洪元關在了染坊的地窖裏。今天原本是打算在那裏審問馬洪元的,不過沒想到的是馬壽安那個人似乎並不太在乎他這個兒子的生死,現在已經派人在全場搜捕。我們在染坊的時候也遇到了參加搜捕差人衙役。裏邊有一個人看著很奇怪。”

    郭襄聽了就是一皺眉頭,如果馬壽安執意不救他這個兒子的話,那麽直接下來準備的計劃就全要泡湯了,“一個人很奇怪?”

    貽清點了點頭,“那個人不像是衙役,像是個念書人。他雖然穿著衙役的衣服,但是那件衣服顯然是不合身的,更像是臨時找來的一件衣服。而且他眼神很毒辣。染坊的地窖偽裝的特別好,但是那個人進了染坊的後院之後似乎很快就察覺到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差人似乎也對他有些敬畏,尤其是那個叫劉頭兒的。”

    郭襄想了想之後說道,“那個劉頭兒我是知道的,一輩子呆在衙門裏,是個出名的老油條,平時也是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如果他對人有所敬畏的話,那可能說明這個人真的有一定的身份。”

    貽清思襯了一下然後問道,“對了,聽說衙門口的捕頭換人了,姓薑,會是這個人麽?”

    郭襄搖了搖頭,“如果是姓薑的話,大概就是薑炳文了,整個成安縣舍得花錢買個捕頭做的也就隻有他了。但是不可能是薑炳文,他是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絕對沒有那樣的眼力。就算是當上了捕頭也不可能讓劉頭兒那種老油條有所敬畏,他們頂多對他客氣一些而已。”

    “那你再想想,整個成安有沒有這樣的人?”,貽清十分認真的問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知道了這個人是誰,才好有所準備。”

    郭襄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記得父親之前說過,馬壽安一共有六個師爺,但是隻有一個師爺是有資格住在馬府的,其他的人都沒有這種資格。不過這個人到底是誰,父親也不太清楚,他隻是隱約知道有這麽個人。”

    貽清點了點頭,“這麽說的話,倒是有可能是這個人。”

    兩個人就此陷入了沉默之中,不多時老七便進來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於是貽清便和老七一起扶著還不是有些頭暈的郭襄走了出去。

    “萬事小心,千萬別急,四爺答應下來的事兒一定會辦到的。”,貽清對已經坐進了車廂的郭襄說道,不過不等郭襄迴答,貽清就放下了簾子,催促車老板駕車離去。

    看著郭襄離開之後,貽清長舒了一口氣然後默默的迴到了跨院之中。

    “先生,接下來我們做什麽?”,郭襄不知道劉煜和貽清的真實身份,但是銅雀台的人是都清楚的,莒國的新君都對他如此客氣,更何況他們這些人了。所以銅雀台的老七也極為尊敬的喊貽清為先生。

    貽清擺了擺手,“四爺和左護法已經離開了成安,隻要他們到了鳳凰鎮,我想你們的人能護他們的周全。郭襄也是一樣。”,貽清揉了揉眉心,“至於咱們三個人什麽都不用做,該吃吃該喝喝,等著就是了。”

    “等?等誰?”,一旁的老八湊過來問道。

    貽清放下了正在揉眉心的手,朝大門看去,然後悠悠的衝著老七老八說道,“抬張桌子放在院裏,咱們就等那位喬裝改扮的衙役,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人?”

    剛才不都把人甩掉了麽?老七和老八對視了一眼,不過還是默默了到房間裏抬出了一張桌子和幾個凳子放在了院子裏,雖然不知道貽清到底要做些什麽,但是沒有辦法,畢竟左護法離開之前說過一切都要聽從貽清先生的安排,無論他要求做什麽都要無條件的配合。

    老七還到廚房燒了水沏了茶,三個人就坐在院子之中品著茶,誰都不再說話。

    就在即將黃昏的時候,貽清又喝了一口已經沒有了茶色的茶水,然後將蓋碗放在了桌子上,輕輕的說了一句“終於來了。”

    貽清的話音剛落,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老七看了貽清一眼,貽清點了點頭,老七便前去開了大門,大門外果然就是在染坊出現過的衙役,不過此時他並不是衙役的打扮,而是身穿著一件藏藍色的長袍,腰間係著玉帶,手中還握著一把扇子,瞧著像是書生的模樣。

    見了老七一臉驚訝的模樣,這位便是一笑,然後說道,“我可以進去麽?”

    老七點了點頭,便為這位書生讓了路,書生微微頜首然後就進了院子,見貽清坐在院子之中便衝著貽清一拱手,不待貽清迴應便坐了下來。兩個人之間隻隔了那一張桌子。

    貽清似乎對這位書生不太客氣的舉動並不反感,反而說道,“要喝茶的話,自己倒。”

    書生點了點頭,自己倒了一杯已經沒有了茶色的涼茶,輕輕的呷了一口之後說道,“現在該說說了吧?”

    貽清哈哈一笑,“說什麽呢?”

    書生皺了皺眉頭,將蓋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展開了手中的折扇輕輕的搖了搖然後說道,“當然是有什麽說什麽了,最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貽清一撇嘴,他忽然想到了當初自己貿然闖入阿香茶館的時候,同無極殿殿主陳縱橫的那段對話,為什麽找上門來的人總是那麽的自信呢,想到這裏貽清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貽清這一笑倒是讓書生有些意外,他合上了折扇問道,“這是什麽很可笑的事情麽?”

    貽清舒展了一下眉毛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隻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往事,我也曾經像你一樣懵懂無知的闖進門同別人說過這樣的話。”

    書生也是一笑,“那結果呢?”

    貽清迴以一笑,很是真誠的望向書生說道,“差點被打死。”

    書生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同樣極為真誠的看向貽清,“我可以把這句話當做威脅來看麽?”

    貽清似乎毫不在意的一聳肩,“看你的心情吧,你非得這麽想的話,說實話我也沒有辦法。”

    “好啊。”,書生點了點頭,“有道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讓你看一看,你有沒有打死我的可能。”,書生說著高高的舉起了右手,然後握了一下拳。

    就在那一瞬間,一羽箭便破空而來直接插在了桌子上。

    銅雀台的老七和老八見了不禁臉色一變,隻是還沒動手就被貽清製止住了,對於這羽箭的出現貽清很不以為然,連神色都沒有半點變化,似乎早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切,貽清微微的搖了搖頭,“我不太明白這個事兒怎麽就到了這種地步呢?”

    書生再一次的展開了手中的折扇微微的扇動著,此時已經是深秋了,真的是不太明白搖著這把扇子到底是什麽目的,“那依你來看應該是個什麽樣的局麵呢?”

    貽清撇了撇嘴,“我就是從鳳凰鎮來到這裏買些東西的。你是誰?到底是衙役還是匪徒?”,貽清說著指了指已經嵌在桌子上的箭羽說道,“為什麽還有這種東西出現。”

    書生也是一撇嘴,“我叫孫宇明,是銅陵府成安縣縣令馬壽安大人的師爺。”

    貽清點了點頭,果然和郭襄的判斷是一致的,這位恐怕就是郭襄所說的那個住在馬府裏的神秘師爺了,“縣令大人的師爺,不過不知道師爺為什麽帶著兵丁出現在這裏?”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自己很清楚。你到底做了什麽事?你自己也很清楚。”,孫宇明雙手撐著桌子將身體向前探著,就像是在叢林之中逼近獵物的老虎,侵略性十足。

    貽清嘿嘿一笑,“我到底是什麽人?我自己肯定很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我自己肯定也清楚。但是這一切都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可沒有觸犯莒國的任何律法,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這樣一個縣令的師爺到底是要做什麽?你又有權利做些什麽?”,貽清同樣身體前傾。

    此時,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對視著,仿佛就像是狩獵者同獵物之間的博弈,隻是沒有人能夠確認到底誰才是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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