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淵一進屋就摘了狐皮帽子，兩手放到嘴邊哈了哈氣，相互搓著，看向章婧琳：“還在忙著？”
“已經忙完了，二爺可吃過了，小廚房裏還備著夜宵呢。”
章婧琳朝崔媽媽暗中使眼色，崔媽媽頷首意會，將賬冊收起來後，又衝著蘇常淵福禮，這才帶著惜琴退下了。
偏間的芳柳和芳梅聽到動靜想過來伺候，也被蘇常淵擺手打發了。
章婧琳關上房門，親自伺候他脫了大氅，見他裏頭隻穿了一件夾衣長衫，便道：“雖然快立春了，可早晚都還冷著，就是初春也還有倒春寒呢，二爺裏頭好歹加一件薄襖。”
“不礙事兒，在外麵就一直穿著大氅，進了屋又有暖牆，就是那馬車上也都燒著炭爐，倒不怎麽冷。”蘇常淵低頭就能聞見她發間傳來的幽香，忍不住心中一動，柔聲問：“今日家中可有事嗎？”
章婧琳脫下他身上的夾衣，又幫他換上舒適的細棉短褂，才道：“咱們這兒倒沒什麽，隻是今日樂天又發了一次病……”
“樂天又犯病了？閆大夫可來了？現在怎麽樣了？”蘇常淵臉色一變，著急的問。
章婧琳被他這幅樣子弄的有些慌神，隨即心裏有些別扭，蘇樂天再怎麽說也隻是隔房的侄子，怎麽就讓他如此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兒子呢！
突然，她心頭一跳，不過轉而就甩掉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蘇常淵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可蘇樂天已經十五六了，這麽說來，蘇樂天出生的時候，蘇常淵才剛十二三歲，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麽別的關係。
看來他是把對大哥的感情都放到了蘇樂天身上了。
於是，她道：“二爺別急，現在已經沒事兒了，閆大夫也過來了，大嫂怕晚上再出點兒什麽岔子，就跟我要了華裳過去。”
她把今天在那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那些蘇齊氏與她相互試探的話自然是都去掉了，隻說：“那兩個丫鬟我瞧了，的確是不太好，大嫂說樂天輕易不讓人近身，今日之事還沒查明緣由，其他的丫鬟自然也不敢往樂天身邊送，我便讓華裳暫且留下頂差了，等過幾日大嫂找了旁的丫鬟，再讓華裳迴來。”
“華裳……就是你那個做吃食不錯的丫鬟？”
“是。”章婧琳點頭。
蘇常淵眼前就浮現起一個大眼鵝蛋臉的丫鬟，如果是她的話，樂天應該是願意的，畢竟那個丫鬟從一開始就能讓樂天另眼相待，若是能一直留在樂天身邊……
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畢竟那是章婧琳的陪嫁，怎麽安排那是章婧琳的事情，他無權幹涉，不過相比大嫂也應該有所發現了，所以才會把那丫鬟留下來。
而章婧琳此時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崔媽媽說賬冊有問題，之前府上的中饋一直是蘇齊氏在打理，她會不會也知道賬冊有問題的事情？
如果蘇齊氏也知道的話，為什麽一直不說呢？這兩天蘇齊氏也隻是讓人把賬冊送來了，卻從沒說過這件事情，甚至連陰晦的提點都沒有。
不！她提點過。
就是今日，蘇齊氏說蘇家遠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樣輝煌，或許這句話就是蘇齊氏給她的提點。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百寶閣的事情蘇齊氏也是知情的？
章婧琳心裏亂的很，她想問問蘇常淵是怎麽迴事兒，又怕突然問及這個問題會踩了蘇常淵的忌諱，可若是不問清楚，那她又該如何持家，如果隻是普通的人情往來，她以後不去百寶閣就是，可怕就怕這背後還有別的什麽。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常淵蹙眉問：“怎麽了？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沒什麽。”章婧琳咬了咬下嘴唇，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我今日將大嫂送來的賬冊都大略看了看，嗯……我看到有本賬冊上記載著二爺在外的人情往來，似乎都是從百寶閣這一家商鋪裏購入的東西……”
話不用說完，蘇常淵就知道章婧琳已經發現了。
“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妾身也知道有些事情二爺不便說，可那賬目實在太大，而大嫂給我的其他賬冊中記載的整個蘇家一年的盈餘才不過一萬二千兩，所以……”
蘇常淵沉思片刻，這事情並不是不能告訴她，隻是她剛到汴京，對這裏的形勢還不甚了解，他是怕她生出別的想法來。
不過既然是她自己發現的，那還是說清楚的比較好，這稀裏糊塗的總歸不是辦法，萬一以後她因為不知內情再惹出大亂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思及此，蘇常淵便拉著她的手去了內室，道：“原是想著找個機會再告訴你的，現下你既然發現了端倪，那我便與你說了，隻是這件事出了這個房門，你須得悶在肚子裏，不能讓別人知曉。”
章婧琳見他表情嚴肅，便點頭應下。
“你看的那本賬冊本就是個幌子。”蘇常淵語出驚人：“百寶閣的幕後主子是安國公的世子爺，我們蘇家之所以能在汴京穩住腳跟，就是因為攀上了世子爺這顆大樹，我從百寶閣購入東西走人情，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實則是每年蘇家需要給世子爺上貢八千兩，剩下的一百兩自然是給百寶閣掌櫃的潤手用的。”
“安、安國公？”章婧琳並沒聽過這些。
不怪她見識少，泉州離汴京本就遙遠，章家也是近兩年才想要往汴京發展的，就算是章宏和章翼德，對汴京的人事也通曉甚少，更別說是足不出戶的章婧琳了。
再者，章家是商戶，蘇家也是商戶，就算蘇家有個姻親是公職，那也畢竟隻是姻親，章婧琳怎麽會知道蘇家背後還傍著一個世子爺呢。
這個安國公很厲害嗎？
“安國公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生父親，當今皇上的嶽丈。”蘇常淵又向她解釋了一句。
章婧琳啞了聲。
照這麽說，那位世子爺豈不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了？
她捂著心口，感覺胸膛裏出來的“哐哐”的心跳聲，難怪每年都要花費那麽多錢去打點，原來這位世子爺的身份如此貴重，這樣看來，每年八千兩真是一點兒也不多。
“已經忙完了，二爺可吃過了，小廚房裏還備著夜宵呢。”
章婧琳朝崔媽媽暗中使眼色，崔媽媽頷首意會，將賬冊收起來後，又衝著蘇常淵福禮，這才帶著惜琴退下了。
偏間的芳柳和芳梅聽到動靜想過來伺候，也被蘇常淵擺手打發了。
章婧琳關上房門，親自伺候他脫了大氅，見他裏頭隻穿了一件夾衣長衫，便道：“雖然快立春了，可早晚都還冷著，就是初春也還有倒春寒呢，二爺裏頭好歹加一件薄襖。”
“不礙事兒，在外麵就一直穿著大氅，進了屋又有暖牆，就是那馬車上也都燒著炭爐，倒不怎麽冷。”蘇常淵低頭就能聞見她發間傳來的幽香，忍不住心中一動，柔聲問：“今日家中可有事嗎？”
章婧琳脫下他身上的夾衣，又幫他換上舒適的細棉短褂，才道：“咱們這兒倒沒什麽，隻是今日樂天又發了一次病……”
“樂天又犯病了？閆大夫可來了？現在怎麽樣了？”蘇常淵臉色一變，著急的問。
章婧琳被他這幅樣子弄的有些慌神，隨即心裏有些別扭，蘇樂天再怎麽說也隻是隔房的侄子，怎麽就讓他如此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兒子呢！
突然，她心頭一跳，不過轉而就甩掉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蘇常淵如今還不到三十歲，可蘇樂天已經十五六了，這麽說來，蘇樂天出生的時候，蘇常淵才剛十二三歲，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麽別的關係。
看來他是把對大哥的感情都放到了蘇樂天身上了。
於是，她道：“二爺別急，現在已經沒事兒了，閆大夫也過來了，大嫂怕晚上再出點兒什麽岔子，就跟我要了華裳過去。”
她把今天在那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那些蘇齊氏與她相互試探的話自然是都去掉了，隻說：“那兩個丫鬟我瞧了，的確是不太好，大嫂說樂天輕易不讓人近身，今日之事還沒查明緣由，其他的丫鬟自然也不敢往樂天身邊送，我便讓華裳暫且留下頂差了，等過幾日大嫂找了旁的丫鬟，再讓華裳迴來。”
“華裳……就是你那個做吃食不錯的丫鬟？”
“是。”章婧琳點頭。
蘇常淵眼前就浮現起一個大眼鵝蛋臉的丫鬟，如果是她的話，樂天應該是願意的，畢竟那個丫鬟從一開始就能讓樂天另眼相待，若是能一直留在樂天身邊……
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畢竟那是章婧琳的陪嫁，怎麽安排那是章婧琳的事情，他無權幹涉，不過相比大嫂也應該有所發現了，所以才會把那丫鬟留下來。
而章婧琳此時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崔媽媽說賬冊有問題，之前府上的中饋一直是蘇齊氏在打理，她會不會也知道賬冊有問題的事情？
如果蘇齊氏也知道的話，為什麽一直不說呢？這兩天蘇齊氏也隻是讓人把賬冊送來了，卻從沒說過這件事情，甚至連陰晦的提點都沒有。
不！她提點過。
就是今日，蘇齊氏說蘇家遠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樣輝煌，或許這句話就是蘇齊氏給她的提點。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百寶閣的事情蘇齊氏也是知情的？
章婧琳心裏亂的很，她想問問蘇常淵是怎麽迴事兒，又怕突然問及這個問題會踩了蘇常淵的忌諱，可若是不問清楚，那她又該如何持家，如果隻是普通的人情往來，她以後不去百寶閣就是，可怕就怕這背後還有別的什麽。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常淵蹙眉問：“怎麽了？可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沒什麽。”章婧琳咬了咬下嘴唇，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我今日將大嫂送來的賬冊都大略看了看，嗯……我看到有本賬冊上記載著二爺在外的人情往來，似乎都是從百寶閣這一家商鋪裏購入的東西……”
話不用說完，蘇常淵就知道章婧琳已經發現了。
“你要問的就是這個？”
“妾身也知道有些事情二爺不便說，可那賬目實在太大，而大嫂給我的其他賬冊中記載的整個蘇家一年的盈餘才不過一萬二千兩，所以……”
蘇常淵沉思片刻，這事情並不是不能告訴她，隻是她剛到汴京，對這裏的形勢還不甚了解，他是怕她生出別的想法來。
不過既然是她自己發現的，那還是說清楚的比較好，這稀裏糊塗的總歸不是辦法，萬一以後她因為不知內情再惹出大亂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思及此，蘇常淵便拉著她的手去了內室，道：“原是想著找個機會再告訴你的，現下你既然發現了端倪，那我便與你說了，隻是這件事出了這個房門，你須得悶在肚子裏，不能讓別人知曉。”
章婧琳見他表情嚴肅，便點頭應下。
“你看的那本賬冊本就是個幌子。”蘇常淵語出驚人：“百寶閣的幕後主子是安國公的世子爺，我們蘇家之所以能在汴京穩住腳跟，就是因為攀上了世子爺這顆大樹，我從百寶閣購入東西走人情，那都是給外人看的，實則是每年蘇家需要給世子爺上貢八千兩，剩下的一百兩自然是給百寶閣掌櫃的潤手用的。”
“安、安國公？”章婧琳並沒聽過這些。
不怪她見識少，泉州離汴京本就遙遠，章家也是近兩年才想要往汴京發展的，就算是章宏和章翼德，對汴京的人事也通曉甚少，更別說是足不出戶的章婧琳了。
再者，章家是商戶，蘇家也是商戶，就算蘇家有個姻親是公職，那也畢竟隻是姻親，章婧琳怎麽會知道蘇家背後還傍著一個世子爺呢。
這個安國公很厲害嗎？
“安國公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生父親，當今皇上的嶽丈。”蘇常淵又向她解釋了一句。
章婧琳啞了聲。
照這麽說，那位世子爺豈不是當今皇上的小舅子了？
她捂著心口，感覺胸膛裏出來的“哐哐”的心跳聲，難怪每年都要花費那麽多錢去打點，原來這位世子爺的身份如此貴重，這樣看來，每年八千兩真是一點兒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