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大黎東方,伏波海上。


    放眼望去,整個海域一片狼藉,血水染紅了近乎百裏之廣,漂浮著密密麻麻的海中生靈的屍體。


    顯然,這裏剛剛爆發過一場驚天動地的激烈大戰。


    “……”


    真陽老祖一言不發,麵色陰沉能滴出水來。


    不光是他,一旁的三山老祖、獨孤天一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眼看煮熟的的鴨子都即將到手了,居然還能在眼皮子底下給跑了,這換成任何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外圍漸漸匯聚而來的上百位築基真人,各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唯恐被幾位金丹老祖遷怒了。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真陽老祖咬著牙,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


    “真沒想到,眼看就要敲開這層烏龜殼了,還能出現意外!”


    “覆海宗的千年傳承,可不是虛的。”


    獨孤天一冷靜的開口,似乎已經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了:


    “不過沒關係。”


    “他們的所有羽翼都已經被我們斬除,那萬川老兒也是元氣大傷,活不了多久了。”


    “縱然讓他們跑了,也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話不能這麽說。”


    三山老祖搖搖頭,反駁道:


    “萬川老兒本身年齡就不小了,加上此次遭受重創,確實沒多少年好活了。”


    “可他的那個大徒兒海合真人,可同樣是水屬性的天靈根,將來突破金丹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若是讓他成就金丹、日後找機會卷土而來,我們幾家又恰好後繼無人的話,那恐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


    金丹級別的大勢力,最害怕的就是後繼無人,一旦缺少金丹老祖坐鎮、就會淪為肥肉,那往往都是宗門夷滅、道統斷絕的下場。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三山老祖顯然是主張要追殺到底,一次性就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三山,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這不現實。”


    真陽老祖思索了一下,緩緩道:


    “伏波海縱橫數十萬裏,海岸周遭十幾國,誰知道他們跑到哪去了?”


    “況且,他們隻要放棄損毀嚴重的海天浮島,那隨便找個地方一躲、甚至藏入中原腹心,那誰能知道?”


    “我們沒有那麽多的人手去廣撒網,而若是派的人少了,想要找到他們的概率無異於大海撈針、甚至派遣的人員本身都會有危險。”


    說著,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最重要的一點是——目前破境人即將突破至築基圓滿,五行秘境核心之地的開啟條件就要達成了。”


    “這種時候,我們實在不宜分出太多的力量。”


    聽到他的話,三山老祖和獨孤天一對視一眼,微微頷首,顯然認同了他的決斷。


    很快,三人便和各自的宗門築基真人匯合,在手下人的稟告之中,得知了清繳行動的具體進展。


    “什麽?”


    真陽老祖驚訝道:


    “你們一直沒有打開議會廳的門?”


    原來,在當日事變之時:


    天寶樓議會廳內動手的同時,外麵也展開了突襲和殺戮。


    淩陽宗、山河派和獨孤家的人,聯合了隸屬於天寶樓的築基真人,展開了針對覆海宗力量的大清洗。


    由於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大清洗進行的非常順利,短短兩天不到,幾乎就肅清了天寶樓內部覆海宗派係的成員。


    可接下來就出問題了:


    這時候,眾人已經意識到議會廳內肯定發生了變故,可他們卻打不開門。


    擁有樓主令符的李水仙、以及幾個具備次級權限的總管,全都失陷在議會廳內、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剩下的人根本沒有操縱陣法的權限。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臨時派人去頂層直接煉化陣法中樞、接管權限。


    可問題就是——派誰去好呢?


    先前推舉金總管擔任新任樓主,不過是計謀的一部分,大家可沒準備真的讓淩陽宗占這個大便宜。


    覆海宗被打壓下去後,眼下是三足鼎立的格局,淩陽宗、山河派和獨孤家相互忌憚,誰也不肯在這個問題上退讓。


    接管權限容易,想要人家交出去就難了,若是死皮賴臉就能獲得天寶樓的控製權,那金丹老祖都能暫時放下臉皮,更別說這些築基真人了。


    “……是這樣啊。”


    真陽老祖轉念一想,頓時就明白了他們的顧忌。


    三家誰也不肯退讓,局勢就隻能僵住,至於說選一個天寶樓出身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實際上:


    當初李水仙找上了淩陽宗的金總管,本來是準備提前通風報信、加上積極配合,來換取自身在事後的優厚待遇。


    可沒想到,此次事件被幾位金丹老祖敏銳的察覺到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動手時機,於是她誤打誤撞之下,就成了在三家之間穿針引線、居中聯絡的重要角色,被三家一塊拉攏。


    正是得益於此等特殊地位,天寶樓的力量在危機感的驅使下、自發向她靠攏,如果事情平穩發展的話,她繼位新任樓主的概率實際上是最大的。


    可偏偏這女人也在議會廳裏,剩下的人選誰都可能有問題——那不如幹脆別選了,反倒穩妥一點。


    “嗯……”


    真陽老祖沉吟了一下,便去尋三山老祖、獨孤天一商議此事。


    三位金丹老祖終究不是常人可比,三言兩語之間,便直接將利害關係講清楚,初步敲定了此事:


    第一步,先從天寶樓的主管中,挑選一個資曆最淺的去煉化陣法中樞,先打開議會廳的門再說;


    第二步,才是三家坐下來一塊商談,大不了先平分陣法權限,各自掌握一部分、等五行秘境重開之後再作打算。


    很快:


    淩陽宗、山河派和獨孤家的人紛紛離去,隻留下了一片血流漂櫓的海域。


    眾多築基真人,大部分都迴歸宗門、或者去各地鎮守,隻有少部分高層、跟著三位金丹老祖,一路前往乾州。


    …………


    數個時辰後。


    天寶樓總部,第三百五十一層。


    真陽老祖、三山老祖和獨孤天一親自趕來,身後簇擁著數十位築基真人。


    就在眾人的正前方,便是死死封閉了半個月之久的議會廳大門,一旁還站著一位身著藍衫的年輕築基。


    “拜見三位老祖。”


    身材瘦削、戰戰兢兢的年輕築基,惶恐的拜倒在地。


    “起來吧。”


    真陽老祖神色平淡,示意道:


    “去,把議會廳的門打開。”


    “是。”


    年輕築基起身,定了定心神,便上前打出法訣、啟用陣法權限,打開了大門。


    “轟……”


    伴隨著陣法消散,大門緩緩開啟,數十道強橫神念瞬間迸射而出、向內掃射。


    “這!”


    眾人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議會廳內部的景象,還是讓眾人的心中都心中一沉。


    整個議會廳空空蕩蕩,沒有活人、也沒有死屍,連桌椅條案之類的擺設都消失了,隻剩下一蓬蓬的灰色粉末,透著死寂般的氣氛。


    “走,進去看看。”


    三山老祖沉默了一下,率先開口,邁步進入了議會廳內。


    幾位金丹老祖領頭,眾多築基魚貫而入,在議會廳內紛紛散開,四處查找線索。


    查找了一圈之後,三位金丹老祖最先碰頭,交換了勘察意見之後,真陽老祖開口道:


    “動手的人清理的很幹淨,幾乎沒留下任何線索。”


    “對。”


    三山老祖微微頷首,補充道:


    “從痕跡上看,這裏死了很多人,但不確定有沒有生還者。


    “那些灰燼我也檢查過,擁有在場所有人的血肉痕跡,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隻是焚燒的太徹底,無法再進行追索溯源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無法判斷動手的人是否就藏在此次召開會議的人之中。”


    參加會議的二十多人,很多都沒有留下命牌、魂燈,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獨孤天一冷靜的分析道:


    “動手的人,一定是掌握了天寶樓陣法的權限,並且權限等級比我們幾家聯合還要高!”


    “他先是切斷了神遊陣法,然後屠殺了這裏的人,最後打開缺口悄悄的穿牆飛遁離去,避開了所有監測陣法!”


    他的話音落下:


    三山老祖、真陽老祖的心中,幾乎是瞬間就浮現出了同一個名字——宇文泰!


    隻有宇文泰本人的權限,才有可能比他們三家加起來還要高!


    並且他對天寶樓也極其熟悉,第一時間就切斷了神遊陣法,又以無可匹敵的實力屠殺了所有人!


    要知道,這裏足足有二十多位築基真人、大部分都是名噪一時的強者,縱然被陣法壓製了、也占據人數優勢,絕不是尋常的築基真人能解決的。


    除了宇文泰之外,放眼整個大黎二十四洲內的築基修士,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目前來看,宇文泰的嫌疑最高……”


    三山老祖的神色中,略有一絲遲疑:


    “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動手的另有其人?”


    “畢竟宇文泰的目標應該隻是突破金丹,犯不著和我們撕破臉皮,搞這麽一出。”


    真陽老祖的麵色陰沉,冷哼道:


    “怎麽可能是別人?”


    “就算真有人殺了宇文泰,也不可能對天寶樓的陣法如此熟悉,瞬間就能奪取權限、反向操縱。”


    “況且誰能殺得了他?縱然我等親自出手,也沒把握留下他的性命……”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聲音愈發森冷:


    “依我看,這就是宇文泰在暗中搗鬼!”


    “眼看破境人就要大功告成,可他在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莫名失蹤,本來就非常可疑。”


    “說不定,他是看出了我們三家和覆海宗之間的齟齬,故意來個消失不見、製造意外假象、好引爆局勢,讓我等之間內訌。”


    獨孤天一皺了皺眉,忍不住道:


    “這確實有可能,但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如果真是宇文泰幹的,那他為什麽會選擇在天寶大會上出手,將這些人都屠殺一空?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以此人的奸猾程度來說,他更可能一直躲藏到最後、等到五行秘境重開之後再出手。”


    “更別說,他縱然引爆了局勢、借我們的手除去了覆海宗,其實他也沒占到多少便宜……”


    他說著,慎重的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道:


    “以我之見,有可能宇文泰是真的遭遇了意外。”


    “或許有個手段強橫的外來金丹修士,殺死了宇文泰、奪走了他的牌符信物,同時還對他進行了搜魂。”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不少疑點,而且……”


    三山老祖搖搖頭,反駁道:


    “我覺得不太可能,尤其是考慮到西南之地的金丹修士都是有數的……”


    三人爭辯了幾句之後,也沒有達成統一意見。


    不過基本上,三人將嫌疑鎖定到了宇文泰、或者一位可能潛藏的金丹修士身上。


    這讓真陽老祖等人的心中,升起了警惕和戒備之心,決定在接下來的時間中輪流坐鎮天寶樓、對破境人嚴加看守。


    …………


    雷洲,一處深穀之中。


    “唿、唿……”


    彭躍先跌坐在地,披頭散發,劇烈的喘息著。


    他渾身的衣衫破爛,還沾染著不少血跡,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


    “這下全完了……”


    他迴想起自己這半個月來的經曆,仍舊是心有餘悸。


    半個月前,就在清虛真人離去的第二天,滄江水府就遭到了大規模的圍攻,足足有超過三十位築基真人聯手進犯。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對麵的築基手上沒有三階秘寶,沒能第一時間轟破陣法,給了他們反應時間。


    可三十多位築基真人聯手進攻,他們顯然是無力抵擋的,繼續在水府中堅守,那不過是等死而已。


    於是乎:


    在彭躍先的決斷之下,眾人通過水府密道分開逃竄、大難臨頭各自飛。


    彭躍先自己,也是被好幾個築基真人一路銜尾追殺,是靠著一些隱藏的手段和運氣不錯、中途撞上了兩波築基真人亂戰,才能僥幸脫身。


    “覆海宗估計是完蛋了,海合真人、清虛真人,八成也是兇多吉少!”


    彭躍先的心情糟糕,長籲短歎:


    “哎……也不知其餘人怎麽樣了,還有沒有逃出來的。”


    “我身上的覆海宗印記,估計是洗不掉了,想要投誠也沒人要……看來大黎境內,是不能再待了。”


    彭躍先心中很快就有了決斷,準備趁著一片大亂之際偷偷離開大黎,前往東方的大裕國。


    前途未卜,也總好過命喪黃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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