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同時一顫,彼此的雙眼對視到了一起。

    看著姬雅明亮的雙眼,左哲似乎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但那卻並不是左哲。

    在那個夜晚,左哲的媽媽沒有及時來幼兒園接送左哲迴家,而是執行一次秘密的抓捕任務。而在那個夜晚之前的下午,雪天裏獨自背著書包迴家的左哲遭遇了一輛麵包車。麵包車的車門開關之後,雪地上隻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書包。

    市郊的一處廢棄工廠裏,寒風瑟瑟中的左哲被扔到了一群孩子裏麵,在恐懼中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夜晚,想要將孩子們運到其他城市販賣的罪犯集中到了郊區的廢棄工廠。等罪犯們聚齊後,已經做好準備的警方開始了最終的秘密抓捕。

    一切都很順利,都如同計劃一般的完美執行。直到,直到一個小男孩對著夜光中一名手持手槍的警察喊出了“媽媽”。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倉皇無措的罪犯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將鋒銳而冰寒的匕首抵在了男孩的頸間,以此作為要挾。

    翌日的太陽照常升起,男孩卻換了一個家,一個有著許多同齡兒童的家。在那一夜後,男孩長大了,不願再拖累任何人,像是小大人一樣開始將所有的負擔都往自己的肩上扛。

    小男孩的身上散發著無窮的光,成為了世界的中心。就像是所有同齡人的兄長和父親一般,小男孩散發著無限的熱,融化著弟弟妹妹們那顆冰凍的心。

    那個時候的小男孩,無與倫比的強大。在這個世上,就沒有什麽能夠直麵小男孩的強大。

    所有人都會犯錯,區別隻是能否在犯錯後改正,並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隻可惜,有些錯誤隻有犯一次的機會,一旦犯錯就無法亡羊補牢。

    抬頭看著身旁的姬雅,左哲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強大無比的小男孩。

    隻可惜,眼前的姬雅並不是曾經的小男孩。

    “隻要心中有希望,就還會有希望。”姬雅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太陽。然而,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這個世上唯一不變的,隻有變化。”左哲心有所感道。

    “不,‘我’是不會變化的。”姬雅卻是堅定無比的搖頭。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句話最終沒有被左哲說出口,隻是在腦海裏轉了一圈。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再說其他的已經沒有意義。此時此刻,左哲需要做的,是勇往直前。

    “做好準備了嗎?”左哲問道。

    “做好了。”睿雅緊緊的抓著左哲的手,就像是抓著自己的救命稻草。隻可惜,此時的左哲就像是一截浮木,也隻是在隨波逐流而已。

    這個世界是如此的強大,而自己卻是如此的弱小……

    光與暗,白與黑,晝夜交替,四時輪轉,逝者如流水。

    再次出現在地表時,地球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經曆了超級病毒的肆虐,如今的地球已經不比《生化危機》世界好多少了。不,因為火星生化人的介入,讓地球人不得不麵臨一個抉擇,到底是放棄抵抗加入生化人的陣營,還是繼續堅守著原本的人類外形?

    如果改變外形變化成生化人,就能更好的適應這個災難中的世界。相反,如果堅持原來的樣子,就會被這個世界淘汰。如今,還保留著人類原本外形的人已經百不存一,從主流變成的非主流,乃至是異端一般存在。

    在生化人眼裏看來,依舊保留著人類形態的人類簡直就是那些拒絕進化成為人類的古猿人,隻有被淘汰滅亡一條路可言。

    少數必須服從多數,要不然就會被排斥在主流之外,成為被打壓甚至是滅絕的異端。

    拳頭大的才是對的,連自我的生存都無法保障,保留原來的人類形態,那根本就是頑固的守舊,是異端邪說,是要被淘汰,扔進曆史垃圾堆的。

    殘酷的自然進化法則不會有絲毫的寬恕,不能適應曆史演化的就要消亡。而現在,超級病毒就是驗證生物十分符合進化的標尺。隻有那些能夠使用超級病毒的形態,才是適合自然選擇的新人類!隻是為了審美上的美觀堅持原來的樣子,根本就是愚蠢的!

    牽著手行走在形形色色的怪物之中,左哲和姬雅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穿行在這個異化的世界上。想要改變並不困難,真正困難的是改變後的樣子真的是人們想要的樣子嗎?有多少的改變是人們真的想要改變的樣子,而又有多少改變是被動的倉促的改變。改變之前,人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改變後會變成的樣子!即便是變成了怪物,人們也隻能接受改變後的怪物模樣,甚至以此作為主流的審美標準,以此批判那些不願意做出改變的人,稱之為守舊和頑固。

    世界如果失去了掌控,就會發生不可預期的變化。意外叢生中,大多數的都是墮落,而非奇跡。

    在“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間,真正能夠堅守自我的人隻是少數,而能在“本我”誘惑下達到“超我”的就更少了。

    “你們來了。”世界的盡頭,懸浮在空中的漆黑寶座之上,一個周身隱藏在黑色迷霧中的身影坐在王座上。

    “是時候了。”左哲說道。

    “‘我’、‘非我’和‘未知’三足鼎立,相互促進,相互製衡。如今,你們站在了一起,想要與我對抗。你們做出決定了嗎?這可不是三足鼎立,而是兩強爭霸了。”黑霧中的身影說出了無法辨識的聲音,就像是有著無數的聲音在兩人腦海中響起一般。

    “是時候突破無限循環了。你並不是奇跡,你隻是未知而已。”左哲提醒道。

    “奇跡嗎?”歎息一聲,黑色寶座上的黑影沉聲說道,“我這裏倒是沒有問題,但你們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嗎?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不能抱著一往無前的決心,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姬雅驚訝的轉頭看向左哲,察覺到了左哲心中的彷徨。

    關鍵時刻猶豫徘徊可不是左哲的風格。但一旦做出了決斷,事情就無法挽迴了。如今的世界雖然已經全麵異化了,卻依舊有著一線生機,還沒有到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如果在這個時候就做出全力的一擊,那麽這方世界的最後一線生機也就斷絕了。也就是說,這一次聯手不論勝敗,左哲和姬雅都失去了退路。

    對於如今的狀況,既可以用破釜沉舟來形容,也可以用魯莽冒進來形容。進退之間如何選擇,這並不是一道隻有兩個選項的選擇題。想要找到隱藏在暗中的真正需要的選項,就必須從更高的維度俯瞰局勢,以此得出更加準確的判斷。而這,就是超脫。即便不願意在困難嗎麵前用超脫來躲避危險,超脫的視野卻能讓人看得更遠更加的清晰和全麵。

    那麽,如今的左哲是否有著超脫的視野?

    沒有。

    事情的控製權落入了姬雅的手裏,左哲在姬雅的帶動下走到了這一步,自己反倒沒有做好準備。曾經的,那些已經故去的完美,就像是一根難以扯斷的羈絆,將左哲如同飛揚的風箏一般牢牢的羈絆在原點四周,無法實現真正的飛翔。而同樣的,一旦風箏的線斷,風箏就會在片刻的滑翔之後墜落地麵,摔的粉身碎骨。

    在剪刀包袱錘的遊戲裏,剪刀、包袱、錘三者中的任何兩者站到一邊,都會對第三者造成絕對的碾壓級優勢。可是,一旦三者中的兩者站到了一個陣營,就首先要麵對彼此的克製問題。在這種克製中,彼此的矛盾首先會爆發,進而發生內耗。如果兩者在內耗中做出了本質化的改變,那麽遊戲就不再是剪刀包袱錘的遊戲,而是兩名棋手之間的對弈,勝算就需要重新計算了。

    過去的,現在的,還有未來的。過去的代表曾經的完美,未來的永遠都隱藏著無法看穿的迷霧背後。隻有現在的,不管多麽弱小或者無力,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超脫不是虛無縹緲雲端之上的暢想,而是基於現狀的感悟。過去的,現在的和未來的,都是基於“我”而出現的。而“我”,應該是屬於現在的。如果沒有現在的,那麽過去的將失去意義,未來也隻是一句空談。

    如今左哲、姬雅和未知存在的關係,就像是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我”。

    緬懷過去,努力現在,憂思未來,這一切就像是壓在身上的沉重包袱,讓人每一步都走的無比艱難。

    問遠行者:為何要負重前行?

    答曰:有太多東西無法割舍。

    所以,這就是將自己活生生累死的理由?

    負重前行,無法放下負擔,能夠跟得上嗎?

    然而,外人的一言半語是無法說動遠行者的。這些負擔並不是說放就可以放下的。就像是指南針,一旦放下就難以辨明方向;就像是地圖,一旦放下就會失去目標;就像是鎧甲,一旦放下就無法抵禦毒蟲的偷襲;就像是武器,一旦放下就無法對抗猛獸的威脅;就像是食物,一旦放下就無法補充體力;就像是飲水,一旦放下就無法補充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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