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是啊,做奴才的,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還有什麽屬於自己的東西。”


    慕容展道:“王爺還是請迴吧,這裏實在太過髒亂,王爺若是想造訪還是等清理完畢之後再來。”


    胡小天道:“慕容統領居然下起了逐客令,本王險些以為這裏是你的地方呢。”


    慕容展皺了皺眉頭,雖然他並不想和胡小天多談,可是他的確沒有下逐客令的權力,畢竟藏書閣也非自己的管轄範圍。


    胡小天環視房間道:“睹物思人,讓我感懷不已,李公公其實本來姓穆的,他的本來名字乃是穆雨明,是不悟和尚的同胞兄弟。”


    慕容展感覺胡小天這番話說得實在是突兀,可他又隱然覺得胡小天另有一番深意,這廝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話,他並沒有出言阻止胡小天。


    胡小天道:“其實關於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是聽五仙教的影婆婆所說。”


    慕容展一雙灰白色的眸子死死盯住胡小天,他意識到這小子正在講述自己的身世,此前胡小天已經將他過去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說出,慕容展已經開始相信胡小天應該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自己的那些秘密都是五仙教影婆婆所說,那豈不是意味著影婆婆和自己有著極大的關係?慕容展想問卻說不出口。


    胡小天道:“你應該認得她對不對?你當年和蘇玉瑾結合還遭到她的反對。”


    慕容展沒有說話,可表情卻是已經默認了胡小天所說的一切。


    胡小天道:“她明明知道蘇玉瑾是五仙教中人,又怎會願意自己的兒子惹上麻煩。”


    慕容展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低聲道:“你是說……”


    胡小天點了點頭。


    慕容展道:“她如今在哪裏?”他並未質疑胡小天這番話的真假,這些事情既然是影婆婆告訴他,那麽能夠直接問影婆婆才是最好的選擇。


    胡小天道:“被任天擎和眉莊聯手所殺!”


    慕容展的瞳孔驟然收縮,蒼白的麵孔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悲涼,雖然他還無法確定影婆婆就是自己的娘親,可是種種跡象表明,胡小天欺騙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血脈相連,骨肉至親的那份感覺是無法割斷的。


    胡小天道:“這裏是李公公的家,他當初喜歡上一個叫虹影的女人,招來一場橫禍,為了躲避仇家不得不選擇入宮,直到他臨終之前方才知道他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兒子。”


    慕容展的內心如同被重錘擊中,李雲聰是他的父親?李雲聰生前曾經無數次跟他打過交道,可是兩人卻從不知道對方是誰?慕容展表情黯然,終於知道胡小天剛才那番感慨的原因,這房間內的每一樣東西都是自己生父用過的,現在做兒子的要將他的東西全都扔掉。


    胡小天微笑道:“其實我本不想說。”他起身出門,經過慕容展身邊的時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容展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失魂落魄一般。


    胡小天重新迴到紫蘭宮的時候,尹箏笑眯眯迎了過來:“王爺,您前腳剛走,公主就已經迴來了,正等著您呢。”


    胡小天笑道:“等得不耐煩了?”


    尹箏向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對他道:“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好。”


    胡小天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緩步向紫蘭宮走去。書房前兩名宮人耷拉著腦袋分立兩旁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看到胡小天過來,正準備通報,胡小天卻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必聲張,來到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然後推門而入,房門剛一推開,冷不防一隻硯台迎麵飛了過來,胡小天把臉一偏,硯台貼著他的鼻尖飛掠出去,沒等落地,胡小天左手已經將之抓住。


    緊接著又是一隻花瓶,胡小天伸出右手一把將花瓶給接住,這隻花瓶乃是官窯精品,價值不菲,胡小天心中暗歎,真是敗家啊,這麽貴重的東西說扔就扔。也就是皇家家大業大,禁得起這番折騰。


    嗖!這次飛來得是一柄貨真價實的匕首,冷氣嗖嗖寒光閃閃,直奔胡小天的麵門而來,胡小天兩隻手都抓了東西,一張嘴將匕首給叼住了,然後把臉一甩,匕首隨之飛出,奪!的一聲釘在了七七的書案之上,把七七嚇了一大跳。望著那仍舊顫抖不止的匕首,心中暗歎,這廝的武功真是厲害,竟然用嘴巴叼住了匕首,七七當然知道自己根本傷不了他,不然也不會飛刀刺他。


    不過道理向來都站在七七的這一方,七七道:“大膽,你敢行刺我!”


    胡小天將花瓶和硯台放歸原位,歎了口氣道:“拉倒吧,我要是真想行刺你,你這會兒就身首異處了。”他大剌剌在雕花紅木椅上坐下,抓起書案上的茶盞,也不管是不是七七喝過了,咕嘟咕嘟喝了個底兒朝天。


    七七道:“有毒!茶裏麵,匕首上我全都下了毒。”


    胡小天道:“再毒也不如你的心腸毒,你要是真想把我給害死,幹脆把自己的心腸挖出來給我泡酒,我一喝準死。”


    “呸!你少惡心我。”七七聽他這麽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感覺到心氣兒平和了許多。


    胡小天打量著七七:“怎麽?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要你管?”七七沒好氣道。


    “我不管你誰管你?我不關心你還有誰願意關心你?”胡小天振振有辭道。


    七七道:“你剛才去了哪裏?怎麽這麽久?”


    胡小天道:“聽說你去了勤政殿議事,我傻乎乎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於是到處走了走,欣賞一下皇宮大內的風光,順便看看瑤池那邊是不是已經恢複了原貌。”


    七七並沒有生出懷疑之心,伸出手去從書案上拔下匕首,明晃晃的匕首在胡小天的麵前搖晃了一下。


    胡小天道:“今兒是不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呢?”


    七七點了點頭道:“有,一幫朝臣集合起來彈劾你呢。”


    胡小天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身來繞行到七七的身後,一雙大手輕輕落在她的雙肩之上,七七撅起櫻唇,卻未曾責怪他,胡小天手法恰到好處地為七七揉捏著香肩,雖然有揩油之嫌,不過七七卻不得不承認這廝揉捏得舒服極了,感覺身體的疲憊隨著他恰到好處的按摩瞬間一掃而光。


    胡小天道:“有幾個?”


    “不少!”


    “是不是以太師文承煥為代表的一幫老夫子?”


    七七有些詫異地轉過臉來,看了胡小天一眼道:“你怎麽知道?難道你在勤政殿內也安插了眼線?”


    胡小天哭笑不得道:“你就不能把我往好處想想,我有必要安插那麽多的眼線嗎?縱然這皇宮中有我的幾個好友,也是為了保護你,絕不是為了監視你。”


    七七道:“說的好聽,他們都說有人恃寵生嬌,想要禍亂朝綱呢。”


    胡小天道:“文承煥這個老家夥一向跟我不睦,他糾集幾個人說我的壞話也是正常。”


    七七道:“誰讓你這麽招人恨!”


    胡小天道:“文承煥把他兒子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這個梁子隻怕是解不開的。”


    七七道:“當年你和文博遠兩人擔任遣婚使,文博遠的死到現在都是一樁懸案。”她停頓了一下道:“安平公主的死本來也是一樁懸案,也是在最近方才查清,其實當年的事情是有人瞞天過海監守自盜。”她這句話指的自然就是胡小天。


    胡小天道:“有些懸案注定永遠都無法解開,不過有一點我能夠以自己的人品作為擔保,我和文博遠的死並無任何關係。”


    “你還有人品?”七七嗤之以鼻。


    胡小天道:“說起當年護送安平公主聯姻的事情,途中文博遠曾經屢次設計想要謀害她,他似乎並不想大康和大雍達成聯姻。”


    七七道:“我現在才知道男人因愛生恨也是那麽一件可怕的事情。”言外之意是女人如果因愛生恨那麽將士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這其中自然就包括她自己,唯有親身經曆才對這種感覺清楚至極。


    胡小天笑道:“你對我好像也是呢。”說話的時候,雙手的拇指輕貼在七七細膩白嫩的頸部,七七被他按壓得俏臉紅了起來。


    胡小天道:“如果當年文博遠得逞,那麽大康和大雍聯姻的事情自然告吹,可破壞兩國聯姻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單純的因愛生恨?得不到就將之毀去?”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應該可能性不大,可是當時文承煥正是兩國和談的讚同者,這些年來他也一直都是大康大雍之間堅定的主和派。”


    七七點了點頭,文承煥的政治立場並不是什麽秘密。


    胡小天道:“文博遠成為遣婚使也是源於其父的推薦,我後來分析,他當年想要在途中害死安平公主很可能是要將這個黑鍋推到我的身上。”


    “那就是恨你嘍?”


    胡小天道:“也沒有那麽簡單,我們隻關注事件的本身而忽略了大雍方麵的狀況,當時的情況是,大雍****之位爭奪極其激烈,若是薛道銘和安平公主順利成親,那麽他的聲勢將全麵超過大皇子薛道洪,也就是說大雍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會落在他的手中,所以如果安平公主遇害那麽薛道洪才是最終的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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