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歎了口氣道:“借酒澆愁愁更愁,可兩位將軍如此盛情,胡某若是再不喝就是不識抬舉,兩位將軍,胡某先幹為敬。”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將那碗酒喝幹了,將空碗放在桌上,雙目靜靜望著唐伯熙,沒別的意思,你丫嚷嚷的起勁,該你喝了。


    唐伯熙當然不會在一個小太監的麵前示弱,端起那碗酒一飲而盡。


    李沉舟捕捉到胡小天唇角的笑意,心中明白,一碗對他們兩碗,終究還是這廝占了便宜。飲了口酒,將酒碗放下。


    胡小天道:“李將軍為何不喝?”


    李沉舟道:“李某不勝酒力,若是喝下去肯定會醉得不省人事。”


    胡小天心中暗罵,剛才還說要一醉解千愁,敢情是想把我給灌醉,你一口都不喝。


    唐伯熙道:“胡公公,我兄弟不能喝酒,你別勉強他。”


    胡小天真是哭笑不得了,我不能喝你非得勉強,你兄弟不能喝,就不許別人勉強,這大雍國的將領都是這樣蠻不講理嗎?


    李沉舟道:“那位不幸殉職的文將軍可是大康太師文承煥的公子?”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他。”


    李沉舟歎了口氣道:“久聞大康新近湧現出一位文武雙全的少年英才,我對文將軍也是仰慕已久,本以為趁著這次機會可以相互認識,交個朋友,卻想不到文將軍英年早逝,真是讓人不勝唏噓。”


    胡小天道:“文將軍遭遇不幸實在是我國的莫大損失,他文武雙全,深得皇上器重,年紀輕輕便被皇上委以重任,籌建神策府,八方英雄紛紛前往投靠,真可謂一個不世出的將才,朝中文武大臣無不將他視為大康的希望,國之棟梁,卻想不到天妒英才,剛剛踏入大雍國境就遭遇如此橫禍……”


    唐伯熙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喂!胡公公,你可別胡說八道,文博遠明明是死在了你們大康,跟我們大雍沒有關係。”他看似粗獷魯莽,可實際上一點都不糊塗。


    李沉舟心如刀絞卻還要強作平靜,想起慘死的弟弟,忽然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胡小天道:“唐將軍不要誤會,我沒有推脫責任的意思,我隻是說,文將軍的遺體就在這裏,難道這裏不是大雍的疆域?”


    唐伯熙又被他問住,撓了撓頭道:“雖然屍體在這裏,可是他們的死跟我們大雍可沒有一丁點關係。”


    李沉舟道:“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胡大人,你是否知道究竟是誰伏擊了你們?”


    胡小天叫苦不迭道:“我若是知道早就通報天下,必將這幫殘忍的惡賊剿殺殆盡,可是從頭到尾,我連一個敵人都沒有見到。”


    唐伯熙撇了撇嘴,暗罵大康的這幫人膿包,連敵人什麽樣都沒看到就已經死了那麽多人。


    李沉舟道:“你們的船不會無緣無故沉了。”


    “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船行到江心,突然從上遊飄來了三艘漁船,我們正在阻止漁船撞上來的時候,突然之間天空中有無數石塊墜落下來,文將軍率領我等奮勇反擊,射下了幾隻禿鷲,應該是這些扁毛畜生攜帶石塊飛向高空,然後將石塊從高空中拋下來攻擊我們的艦船。”


    李沉舟雙眉緊鎖,假如胡小天所說的一切屬實,那麽這些禿鷲絕不是偶然出現在庸江上方並發起攻擊,而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能夠操縱這樣規模的禿鷲軍團發動攻擊必然是極其高明的馭獸師所為,天下間馭獸師雖然眾多,可是擁有這樣能力的卻屈指可數,隻要循著這條線索應該不難查出背後操縱這場屠殺之人。


    唐伯熙也想到了這一層:“一定有馭獸師在操縱。”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


    李沉舟道:“我問過那些獲救的武士,據說當時安平公主所乘坐的艦船在江心失火,然後兩艘船又發生了碰撞?”


    胡小天心中暗自提防,看來李沉舟已經經過一番調查,此人心思縝密,須得格外留神,千萬不可在他的麵前露出破綻。胡小天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當時我們因為那些禿鷲的攻擊亂成一團,突然之間發現公主乘坐的那艘船燃燒了起來。”


    李沉舟眉峰一動:“胡公公沒有和公主同船?”


    胡小天已經預料到他會發覺此事,也沒有隱瞞:“不錯!”


    李沉舟道:“胡公公在大康乃是紫蘭宮總管,職責就是貼身伺候公主,緣何沒有選擇和公主同船?”


    胡小天苦笑道:“皆因我在倉木的時候不慎得罪了公主殿下,所以公主讓我滾到另外一艘船上去。”


    聽他這樣說,唐伯熙不禁哈哈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胡小天的肩膀,這下倒是沒使太大的力量:“胡公公,看來當太監也有當太監的苦處。”


    “可不是嘛,伺候人的活兒,必須要留意觀察主子的臉色。”


    李沉舟道:“吳大人也和胡大人在一艘船上,三位遣婚史全都沒有和公主同舟,究竟是巧合呢?還是這樣的安排另有深意?”


    胡小天暗讚李沉舟,此人的頭腦真不是一般,想要糊弄他可沒那麽容易。胡小天道:“說起此事我也極為不解,我本以為文將軍會和公主同船,也因為這件事問過文將軍,可文將軍卻說水上和陸地之上完全不同,在陸地之上可以貼身保護,在水上卻要保持距離,一旦渡江之時遇到意外的狀況,我們的那艘船可以為公主擋住危險。”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圈一紅,淚水在眼睛裏直打轉:“隻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沒有估計到危險會來自天上。”


    李沉舟道:“即便是遭遇到禿鷲的攻擊,也不至於傷亡如此慘重。兩艘船為何會撞在一起?那些船工為何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胡小天道:“李將軍,其實至今我也沒想明白。”


    唐伯熙道:“會不會其中混入了奸細?”


    胡小天道:“我也不知道,沒證據的事情豈可亂說,隻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若是有人想要加害公主,必然是不想公主嫁給貴國的七皇子殿下。”


    李沉舟因這句話而內心一震,他其實早已想到了這一層。


    唐伯熙道:“你國公主嫁給我國皇子本來就是天作之合,誰會不想他們成親?”


    胡小天道:“或許有人不想大康和大雍兩國締結姻親,意圖謀害我家公主破壞這場聯姻。”


    唐伯熙道:“也可能是你家公主得罪了什麽人,所以才有人要殺她。”


    胡小天道:“我家公主自小養在深宮,平時輕易連皇宮的大門都不曾踏出去過,又怎會得罪什麽人?興許是你們的七皇子得罪了什麽人,所以有人為了報複他所以才想出了謀害他未婚妻的主意!”


    唐伯熙怒道:“放肆!“他的手掌重重在桌上拍了一巴掌,震得杯碟碗筷全都跳了起來,指著胡小天的鼻子大吼道:“我們好心救你,你這太監竟然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其心可誅,用心歹毒,實在是太無恥了,太卑鄙了!”


    胡小天卻絲毫沒有流露出懼色,歎了口氣道:“唐將軍何苦動怒,咱們不是分析這件事,我隻是說可能,又沒說一定是你們國家的人做的。”


    唐伯熙忍不住爆粗道:“幹我們屁事?胡小天,分明是你們護住不力,麻痹大意,如果你們是大雍的臣子,我家皇上定然砍了你們的腦袋一個不留。”


    胡小天道:“聽唐將軍這麽一說,胡某幸虧生在大康,我家陛下宅心仁厚通情達理,一定能夠明辨是非還給我們一個清白。”


    唐伯熙聽他字字句句都在諷刺自己,偏偏又說不過他,氣得霍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抓住刀柄,哇呀呀大吼道:“你這閹貨,真是氣煞我也,老子現在就要了你的性命?”他說翻臉就翻臉。


    胡小天依然坐在那裏,唇角露出冷笑道:“唐將軍端得是威風霸氣,胡某雖然隻是大康的一個宮人,可此次奉皇上旨意而來,便是大康的使臣,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我胡小天即便是有罪,犯得也是大康的國法,輪不到你這個他國的將軍對我指手畫腳,胡某聽說大雍民風樸實,百姓知書達理,看到唐將軍今日做派,看來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你……”唐伯熙雖然握住刀柄可刀卻沒有從鞘中拔出來。


    李沉舟上前攔住他道:“大哥,你喝多了!”


    唐伯熙冷哼一聲:“娘的,老子男人大丈夫不跟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一般見識!”他也隻是按照和李沉舟之間商定的計劃演戲,看到嚇不住胡小天,現在剛好下台。


    胡小天道:“不是長了一根東西就稱得上男人大丈夫,有人表麵雄壯焉知不是外強中幹?這個世上欺世盜名者不少,虛張聲勢者更多,銀樣鑞槍頭也是不計其數。”


    唐伯熙氣得張口結舌,論到口才,十個他也不是胡小天的對手,他還想發作,李沉舟向他悄然使了個眼色道:“大哥,胡大人乃是大康使臣,是咱們大雍國的貴客,你不得酒後無禮,來人,送唐將軍迴去休息。”


    兩名侍衛走上來攙著唐伯熙離去,唐伯熙氣得腦袋都大了,倘若不是李沉舟攔著他,今日他一定要一刀劈了這個小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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