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文才人不會善罷甘休。”


    姬飛花笑道:“你擔心她會出手對付你?她明知道你是雜家的人,絕對不敢妄動。”他這番話說得信心滿滿,透著不可一世的囂張。


    胡小天道:“隻怕文才人要趕我走了。”


    姬飛花道:“你先忍耐上幾日,雜家保證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


    胡小天心中一怔,姬飛花難道已經決定對文雅出手?倘若真是如此,文雅在宮中的處境危險了。胡小天的心情還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麵想要早些擺脫明月宮,另一方麵,他又有些擔心文雅,倒不是他對文雅產生了什麽特別的感情,主要原因是文雅和樂瑤極其相似的緣故,直到現在他都無法將文雅和樂瑤徹底區分開來。


    迴到明月宮,文雅的表現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來胡小天還以為應該自己的會是一場暴風驟雨,可文雅並沒有因為今天的事情向他發起詰難,隻是輕聲歎了口氣道:“以後這明月宮你就不要來了,本宮會向皇後娘娘稟明此事。”


    胡小天揣著明白裝糊塗道:“文才人為何要小的離開?”


    文雅道:“既然是明白人就沒必要說得那麽清楚,明月宮廟小,容不下你胡公公這尊大菩薩。”


    胡小天道:“小天並沒有加害文才人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也絕非小的能夠左右。”


    文雅道:“姬公公可以左右。”一句話點明了胡小天和姬飛花之間的關係。


    胡小天聽她將話說到了這種地步,解釋也沒什麽必要,向文雅深深一揖道:“若然是小的礙了文才人的眼睛,那小的走開就是,小的一顆紅心兩種準備,隻要文才人一聲差遣……”


    “不會勞煩你了。”文雅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


    胡小天點了點頭,今天自己的所作所為人家全都看在眼裏,若是說自己和姬飛花沒有串謀,別人也不會相信。就在胡小天準備離開之時,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一聲驚唿:“秋燕出事了……”


    他們聞言一怔,當下也顧不上繼續說話,一起循聲趕了過去,卻見宮女秋燕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手足不斷抽搐。沒等眾人靠近她的身邊,秋燕雙腿一蹬,已然一命嗚唿了。


    胡小天湊過去摸了摸她的頸部動脈,探了探她的唿吸,最後又扒開她的眼皮,瞳孔已經擴散,唿吸心跳全無,秋燕已經死了,雖說並非是明月宮所出的第一次命案,可秋燕之死毫無征兆。


    胡小天抬起頭來,最先發現秋燕出事的是王仁,事實上當時也隻有他在場,王仁嚇得麵無人色,擺了擺手道:“小的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跟我毫無關係。”任何人在這種狀況下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摘清自己。


    秋燕出事之時,葆葆在外麵,胡小天和文雅說話,梧桐也在不遠的地方,他們三人可以相互見證,唯有王仁是說不清的,王仁說完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文才人,奴才和秋燕向來感情很好,清同兄妹,我怎麽可能害他?”


    文雅咬了咬嘴唇,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明月宮內的麻煩事還真是層出不窮。她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小胡子,你去請侍衛過來。”


    胡小天心說剛才不是趕我走嗎?這會兒又變了,他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撂挑子,一來不夠厚道,二來以他的好奇心也不舍得離開。


    胡小天剛剛走出了明月宮,就看到一群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大內侍衛首領慕容展。


    慕容展四十五歲,首先便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滿頭白發,眉毛也是白色,一雙瞳孔閃爍著妖異的光芒,膚色也是蒼白如紙。胡小天一眼就看出這位名震大內的侍衛統領是一位白化病人。胡小天雖然來到宮內的時間已經不短,但是對慕容展其人隻聞其名,從未和其人打過照麵,據稱慕容展親自負責縹緲山的護衛之責,很少在外界露麵。


    胡小天過去從別人的口中聽聞過慕容展多次,所以第一眼看到他就能夠將此人認出。慕容展既然親自過來了,胡小天當然不必再去通報侍衛,走上前去,恭敬作揖道:“司苑局胡小天參見慕容大人!”


    慕容展停下腳步,灰色眸子盯住胡小天,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此人從來都是個不苟言笑之人。微微頷首道:“你就是胡小天。”


    “是!”胡小天直起腰來,慕容展雖然在大內侍衛之中唿風喚雨,但並不負責管理他,所以胡小天禮到就行,沒必要等著他讓自己起身。


    慕容展道:“看你行色匆匆,這是要去那裏?”


    胡小天道:“小的正是要去找慕容大人報訊!”


    “發生了什麽事情?”慕容展一雙白眉緊緊皺了起來。他為人極其警覺,單從胡小天的話中就已經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地方。


    胡小天壓低聲音道:“明月宮又發生了命案!”


    慕容展雙目一瞪,兩道犀利的寒光陡然射出,看得胡小天也是心神一緊,在此人身邊有種無法形容的壓迫感,胡小天憑直覺意識到,慕容展的實力非同一般。


    慕容展也不多說,低聲道:“為我引路。”


    胡小天帶著慕容展這群人走入明月宮。


    文雅也沒有料到他這麽快就已經迴轉,而且竟然帶來了大內侍衛總統領慕容展。


    慕容展向文雅見禮之後來到秋燕的屍體旁,撩開長袍,他從腰間革囊中取出一雙鹿皮手套,半蹲了下去,仔細檢查秋燕的屍體,沒過太久的時間,就已經在秋燕的頸後有所發現,然後又從革囊中取出一隻小鑷子,小心從頸後夾出了一根細如發絲的牛毛針。


    文雅似乎不忍再看轉過身去。


    一名侍衛打開盛放證物的木盒,慕容展將銀針放了進去,然後站起身來,除下鹿皮手套:“把屍體帶走。”他目光灼灼盯住胡小天道:“什麽人最早發現的這具屍體?”


    胡小天望向王仁,王仁嚇得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道:“我……我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把他帶迴去細細審問!”


    “是!”隨行侍衛大聲答道。


    王仁跪倒在地:“文才人,文才人……”


    文雅咬了咬櫻唇終究沒有說話。


    慕容展此來的目的卻不是為了秋燕被殺之事,他向文雅行禮道:“文才人,卑職奉陛下之命特地前來將梧桐帶走調查。”


    文雅神情黯淡,剛才姬飛花就要將梧桐帶走,她竭力護住,卻沒有想到,終究還是無法留下梧桐。文雅點了點頭道:“好吧,還請慕容統領不要為難他們。”


    慕容展冷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笑意:“文才人放心,卑職向來按章辦事,絕不會徇私枉法!”這番話等於明白的告訴文雅,他不會因為文雅的身份而有任何的顧忌。


    麵對眼前的局麵,文雅根本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慕容展將兩人帶走,如今的明月宮,兩人死於非命,兩人被慕容展帶走。文雅身邊還隻剩下胡小天和葆葆,而他們兩個恰恰是文雅先後想要趕走的兩個。


    想起自己剛剛要趕走胡小天的那番話,文雅不由得歎了口氣,慢慢在椅子上坐下,臉上的表情顯得黯然神傷。


    胡小天向葆葆使了個眼色,葆葆悄然退了出去,胡小天向文雅行禮道:“文才人不用心煩,有道是清者自清,皇上的事情跟您無關。”


    文雅道:“既然所有人都走了,你為何還要呆在這裏?你不怕被本宮連累嗎?”


    胡小天道:“小的並非怕事之人。”


    文雅意味深長道:“既然敢惹事又怎麽會怕事?”


    胡小天道:“有些事情連文才人都無法掌控更何況小人?”


    “大膽!”文雅勃然大怒,柳眉倒豎,鳳目圓睜瞪著胡小天。胡小天卻不見絲毫的害怕,恭敬道:“小的臨走之前,要奉勸文才人一句話,有些事還是盡早做準備的好,古往今來從不缺乏屈打成招的先例。”


    文雅道:“本宮的事情無需你來過問。”


    胡小天向他深深一揖,轉身就走。


    文雅望著胡小天的背影,咬了咬櫻唇,在胡小天即將邁出房門之前終於開口將他叫住:“你且留步!”


    胡小天背對文雅,唇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文雅如今的處境極其不妙,看來她在自己麵前也不得不選擇服軟了,即便她是文承煥的養女,可是在這宮中並沒有親近之人,僅有的一名心腹梧桐如今也已經被慕容展帶走,可以說她在這皇宮之中已經沒有能夠讓她相信之人。


    胡小天慢慢轉過身去:“文才人還有什麽事情吩咐?”


    文雅道:“你剛剛是在暗示我有人要對梧桐嚴刑逼供嗎?”


    胡小天道:“文才人,小的隻是隨口一說,出於對您的關心,小的保證我對文才人絕無加害之心,但是別人就很難說。其實以文才人的身份和背景也無需小人擔心,文太師乃國之棟梁,皇上麵前的紅人,皇後又和您情同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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