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說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了。”孫亭玉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湯,放在了案上:“菊花茶調散,就著茶水服用,緩解你這頭痛是最有效的了。”

    段景毅拿著勺子揚了幾下,待不那麽熱了,仰頭一飲而盡。

    “孫太醫,大王的頭痛病什麽時候能好啊。”戰肖擔憂地問道。

    “若能遵我的囑咐,每天規律作息,早就好了。”

    段景毅要遮掩旁人,隻能夜深人靜時伏案,現在局勢,要處理的東西比平日裏多了數倍,一來二去,本是裝病的,就真的折騰出了頭痛的病症來。

    說到這兒,孫亭玉很是不滿:“況且大王總是吃那燥熱的東西,本是陽剛之體,正值壯年,湯湯水水,每日流水一樣的補,這樣下去風熱也變成了內熱,壞了體質,偏正頭痛不免落下沉珂。”

    “大楚禦醫,行醫數十載,哪裏是那麽好欺騙的,不真的用藥,那不是欺君之罪了嘛。”段景毅無奈地笑了笑:“好在有您在,什麽毒什麽病,都是不怕的。”

    孫亭玉一吹胡子,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軟墊上。

    “毒與病老夫是都能治,可是這人,心地若是歹毒,便是醫仙在世,也不可能確保無虞。”

    戰肖聽出了孫亭玉話裏有話,不解地問:“孫太醫指的是?”

    “戰將軍還不知道吧,那禦醫在藥湯裏用了大劑量的生附子,生附子有毒他能不知道?問到了就說是藥童不仔細,給製附子錯用了。這要是真的給大王喝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我這不親自來此煎藥了嘛,有我看著,就不怕他們再鬧這些不堪的小動作了。”

    “禦醫也是他們的人。”戰肖快速說:“難怪,難怪大王身體漸安,他還不迴大楚,原來是打算留下害大王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可不是嘛。”孫亭玉說:“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怎樣。藥還是用他的藥,每次我都是煎兩份的,藥渣上他看不出來。大王用的,是我親自調配的湯劑,如此,便不會再有‘用錯藥’的事。”

    聽孫亭玉這般說,戰肖才鬆了口氣。

    與戰肖一樣,孫亭玉也是段景毅十分信任之人,且醫術並不在禦醫之下,有他在,那些歹人想做什麽也是不可能的了。

    “禦醫敢在大王的藥中做手腳,可見不是個簡單的,不迴京,定會和自己人聯絡。”

    段景毅點頭:“生附子一事之後,他做事謹慎了許多,平日裏就隻是在太醫院裏研究草藥,看醫書,再者就來問診請脈。與我殿中的那兩個,也不曾有過交集。有了提防之意,就不會輕易讓他人看出端倪,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不容易。”

    “依老夫看,藥渣就在那裏,直接抓了,拿著證據去皇上那邊理論。聖上一調查,不就什麽都清清楚楚了。”

    “以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他不會為我調查自己的禦醫的。而且,此次為了拿來諜報,特地去京中請禦醫,已經讓父皇十分不滿了。質疑禦醫,等同於質疑父皇,擺於明處,得不到任何好處。”

    “他們就是吃定了大王你不會聲張,所以才這麽放肆!”孫亭玉很替段景毅不平:“大王已經退讓至此,難道還要任由他們在自己的封國上打打殺殺?您好歹是聖上的兒子,是大楚尊貴的皇子,怎能任由這些人欺負。”

    孫亭玉滿腔怒火的樣子,讓段景毅緊張的神情緩和了不少。

    “孫太醫所言極是,一味的躲閃,並不是長久之計,我們也該適當反擊一下了。知道那禦醫的路數,便不足為懼,他想刺探我的狀況迴去報告,還想找機會傳達消息,那便讓他去做。魚放走了,才能找到魚群,咱們的網才好收啊。”

    戰肖拱手:“大王所言極是,臣這就撤去部署,隻留下幾個靈力深厚輕功上乘的諜者在旁觀察,一有消息,立刻向大王稟告。”

    “對了,”段景毅問:“那個女奴,你查得怎麽樣了?”

    戰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段景毅指的是雲歌。

    “她……並無不妥。”

    話鋒驟轉,戰肖心中警惕,不明白段景毅為何忽然提到了雲歌。

    孫亭玉挑眉:“女奴?什麽女奴,你那晚帶來的那個?”

    戰肖的臉上閃過一抹難以言說的情緒,被段景毅看得清清楚楚。戰肖私下裏不似在軍中那般剛毅冷峻,隨和而細膩,一提到那女奴雲歌,便露出了這樣緊張的表情,不免讓段景毅產生了興趣。

    “哦?看來孫太醫和那女奴已是認識的了?”

    “何止認識,戰將軍那天晚上,火急火燎地把我從床上拉起,非要我……”孫亭玉剛要講起戰肖是如何帶著雲歌夜闖太醫院的,就被戰肖打斷了。

    “臣調查發現,此奴身家清白,心思聰穎,那日之事守口如瓶,從未向任何人提及!”

    段景毅若有所思地看著戰肖,聰明如他,當然知道戰肖為何會打斷孫亭玉的話。帶著女奴去見孫亭玉,無外乎是瞧病,孫亭玉是給端王室看病的聖手,用了孫亭玉,便是僭越,那女奴按例是要處死的。

    他不是死教條的人,也不會因為是奴籍就枉顧旁人性命,既是病了,隻要孫亭玉不介意,他是不會多說什麽的。

    他意外的是,戰肖竟如此維護這個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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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禁讓他想起今天在楓天閣,也是戰肖第一時間衝過去,掀翻了侍衛。他沒請示於於他,而是直接翻進了奴所,這也有悖戰肖平素小心謹慎的行事風格。

    段景毅注視他良久,才收迴目光,唇角帶著一絲笑意。

    “身家清白也不可大意,我身邊這兩個還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呢,還有我那五哥,自詡是兄弟,卻與奸人為伍,要置我於死地。”

    戰肖薄唇緊抿。

    宮外那次,戰肖便一直暗中探查雲歌。與別的奴籍一樣,湘國庶民,戰亂無處可逃,家人慘死,被編了奴籍關入地牢,直至入宮為奴。

    他又查到了素問,便也知道了,她口中的‘無奈’和‘不易’。

    夾在王後和美姬之間,為了那曾經在地牢裏救過她的‘妹妹’,膽戰心驚,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這樣善用權謀的人,他知道該提防,可是那雙清澈的眼睛,卻總是讓他猶豫……

    “不過,你說她聰穎,這個我信。”段景毅看著他複雜的神色,又說。

    即便身份卑微,弱小之至,也敢在關鍵時刻奮起反擊。在殿上與侍衛對峙時,表麵上戰戰兢兢,實則心底裏毫無懼怕,像是個見過世麵的女子。

    從美姬的態度上可以看出,那女奴已經是她的左膀右臂了,稱病不過十幾日的時間,一個奴籍就能有如此地位,便是他,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究竟這女奴的身上,有怎樣的不同之處了。

    “今日說的,你先安排下去。”段景毅頓了頓:“至於那個女奴,你要仔細考察。”

    戰肖抬眸,不解地看向段景毅。

    段景毅拿起案上的折子,翻看了起來。

    “聰明的人,定要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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