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隻有一百多騎,走的時候卻多了二十多輛大馬車。


    每輛大馬車裏都塞滿了女人,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女人,連四十多歲半老徐娘都要,看來大表哥的口味真的不怎麽樣。


    北燕世子燕龍雲要走,也隻有小逍遙公才有這個身份來相送。


    “親愛的表弟,本世子隻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遊玩,用不著你擺這麽大的陣勢來相送吧?”


    隻是一次送別,老“影子殺手”兩千人,再加上金華鎮的兩千屯兵,一共是是四千人,把燕龍雲的隊伍團團圍住;在城門對麵的山頭上也有三百架千牛弩對準城門;在城門兩邊至少有一千火弩兵,張著火弩指著燕龍雲的馬隊和車隊。


    小逍遙公使勁兒擼著鼻子,很沒有禮貌地說道:“表哥啊,老子家教不嚴,昨天晚上跑了一個老子最喜歡的男仆,所以驚動了北燕的商隊,實在抱歉得很啊。”


    燕龍雲氣得嘴都有些歪了,你一個男仆逃跑了,搜老子的香車幹什麽?但是見小逍遙公眼裏閃過的狠辣,燕龍雲心裏一震,就不說話了。


    大馬車上的女人都被趕下了車,搜查的士兵亂摸亂抓,根本不管北燕世子噴火的目光。一個長著絨絨胡子的女子被推到小麵前,有胡子還有大大的喉結算哪門子女人?刀一揮就砍了下去,人頭落地,燕龍雲一下子傻了眼。早有一名“影子殺手”的老兵跑過來在落地的人頭上摸了幾下,一張薄薄的麵皮被扯了下來,儼然是已經“病死”的小白。


    燕龍雲臉皮隻是略變了那麽很少一會兒就立刻恢複了正常,非常詫異地罵道:“他娘的,虧大了!花大價錢買了一個假女人,你們燃帝國的商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難道這就是小逍遙公口中的小男仆?白白嫩嫩的,也不知道受到什麽樣的虐待才會不顧廉恥地扮女人。”


    燕龍雲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地往姬天雲胯下亂瞅。


    “老子倒沒有龍陽之癖,好男風也隻有北燕王庭才有這個習氣。既然老子的男仆找到了,表哥為什麽還不上路?”


    上路?你才上路呢,你全家人都上路。燕龍雲似乎是在強忍心中的憤怒,不過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女人重新被趕上了馬車,整個隊伍已經走出金華鎮五裏多隱入遠處的鬆林了,姬天雲仍然在抱拳遠送。等最後一護送騎兵完全看不見之後,他才走近那顆小白的人頭,在頸部摸索了幾下,一扯又扯掉一張麵皮,想不到是另外一個人,根本就不是“小白”。


    身邊的一範文伯的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小主公,這是屬下的失誤。想不到這個燕龍雲這麽狡詐,居然用了兩張臉皮,那個小白一定還在車隊裏。給我五百騎,一定能把小白帶迴來。”


    “不用。表哥一定會在前麵的小鬆林讓小白化妝成其他人先行離開,然後到安城會合。”


    “君上,這個小白真的是燕龍雲的死士?他真的能夠在三個唿吸之間把全部幾百幅山川地形一點兒不差地記下來?如果真的是這樣,屬下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用內疚,讓小白跟著燕龍雲迴北燕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從現在起,小白是真的死了,這個世間再也沒有小白。一個時辰之後,全軍向安城進發。”


    誰說在三個唿吸之間就不能記住幾百張山川地形圖?真是笑話!使用劍意的姬天雲就能記住所有兩千“影子殺手”戰士,哪怕是他們臉上最細小的疙瘩和痣都記得一清二楚。利用那個“李逍遙”刺殺,所有人慌亂的那麽一小會兒,小白拿出引路玉牌注入魔鬥氣,把顯現的山川地形都記了下來,然後迴去一一畫出來就可以了。


    小白就是北燕埋在金華鎮的一顆棋子,西蜀和不死龍城肯定也在金華鎮埋了棋子。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活生生造出一個繁華的大城鎮,就是腦子被驢踢了,也能夠知道這兒肯定問題。一個敢跟問天魔祖叫板的“李十三”就在這裏當“守碑人”……據說曾經是八十六a“落花仙子”的未婚夫,當年為什麽沒有玉成,這又是一個謎。


    失去李十三,金華鎮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魂一樣,整個村落似乎蒙上了一層頹敗的灰色。


    金華鎮的兩千兵被抽走了一半,再加上兩百近衛和兩千“影子殺手”老兵,現在小逍遙公有了一個統製的兵力。


    有了兵就得走馬上任,作為安城鐵衛營總管,碩大的“姬”字將旗在風中唿啦唿啦直響,小逍遙公坐在一匹健馬上,衣甲鮮明,倒有幾分小將軍的味道。


    前軍放出探子,兩翼是斥候,部隊保持大戰時的隊形急行軍,那座碩大的馬車隻能在輔兵營裏行走。


    金陵數得著的紈絝居然穿著沉重的鎧甲在寒風中疾馳前行,這也算是異數中的異數。


    矢型前進,沿著南長城向西緊急行軍六十裏才安營紮寨休息,姬天雲堅持住在中軍帳裏,侍衛是個“影子殺手”的老兵,連兩個側夫人都不用。


    兩個時辰後,月上中天,飛鷹傳來消息,燕龍雲黃昏時分就出了安城北門,然後隊伍向東而去。


    在北燕南疆東部的東營,北燕囤積了有二十萬鐵甲騎兵。


    那二十大車的女人留在了安城,燕龍雲留下話,“既然小逍遙公喜歡女人,就留給小逍遙公享用好了。”


    跑了一夜,燕龍雲仍然精神抖擻,前麵已經有不少值夜的斥候在晨光下驅駿馬奔跑。


    一馬嘶百馬應,一人吼叫百人千人和。北燕南疆軍總管燕巴爾雖然不是太喜歡這個燕龍雲,覺得他太魯莽了。但這並不影響整個南疆軍對燕龍雲的崇拜,就憑燕龍雲征服馬王“天圖魯”,他就是北燕人的英雄。


    “天圖魯”馱著燕龍雲如一道閃電在草原上飛奔,一晌茶功夫就到了大營。燕龍雲一閃就翻身下馬,然後整整衣袍非常規矩的走進大營,非常規矩的向大將軍燕巴爾行禮,燕巴爾緊繃的臉終於露出難得的笑容。


    這就挺好。


    “世子,任務可完成?”


    “幸不辱使命,而且省了數十萬斤金子。”


    一路向中軍帳走去,把金華鎮一行所經曆的事情都告訴了大將軍。在迴來的途中,小白已經把“問天魔刀引路玉牌”上訣顯示的山川地形都給畫了出來,一共是二百六十一幅,小白一共繪製了三次,三次都一模一樣,燕龍雲這才放心。


    小白被賞賜了一千峰駱駝、一千匹駿馬和一萬隻羊,這是小白和他的部落應得的。“瘸子蘇”大伯死了,死的很慘,被千牛弩箭射成了破麻袋,所以小白沒有迴部落。他請求成為南疆大統製燕巴爾的掌書記,他要親眼看到安城被北燕鐵騎攻破,那位挨千刀萬剮的小逍遙公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小白見了白狼部落的人,這是燕龍雲安排的。自己是白狼部落中的一員,盡管見了部落的人,小白仍然沒有親切感和歸宿感。可能是因為離開的太早太久的緣故。這都沒關係,部落長老說了給小白準備了最好的草場,準備好了最好的帳篷和最好的北蠻姑娘,在白狼部落永遠都有小白的一個家,這就夠了。


    燕巴爾的南疆鐵騎是他二十多年來一點兒一點兒建立起來的虎狼之師,要不是南唐出現了驚為天人的戰神,南疆鐵騎早就越過南長城打到南唐腹地去了。


    燕巴爾有五位掌書記,所以小白特別悠閑。當小白陪第一掌書記森布兒正查看戰馬時,被燕巴爾一把從坐騎上拎了下來。


    對小白來說,燕巴爾就是一堵高大的肉牆。


    “我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要出任我的第五掌書記。我隻告訴你,不要耍任何花招,在我麵前耍花招,你和你的白狼部落會死得很難看的……”


    燕巴爾的眼光如問天刀一樣尖銳,小白一直在躲閃,實在躲不過去了才冷冷地迴答道:“我隻想為大伯報仇。”


    燕巴爾不喜歡“報仇”這兩個字,他覺得這個詞讓人失去冷靜。主軍南疆二十年,燕巴爾的兄弟、兒侄死在戰場上好幾十人,如果要報仇的話,他最應該報仇。但是他必須遵從北燕王庭的決定,在這兒和南唐的五十萬大軍對峙,鐵衛營二十萬,北冰牆守衛軍三十萬。


    與其說是南唐用戰神阻擋住了北燕的南侵,不如北燕用大將軍燕巴爾把南唐的鐵軍阻擋在大陰山以南。


    小白被升為第二掌書記,專門負責大將軍的起居生活。表麵上是提升了,小白明白,大將軍燕巴爾這是不放心他,把他放在身邊好“照看”。


    姬天雲的馬隊第二天清晨開始攀越南長城。這橫亙整個南唐北部,延綿兩千八百裏的城牆是南唐防禦北燕的一道天險。


    站在近兩百丈高的大牆下,姫天雲覺得自己小如蠕蟲。南長城是南唐第一代公爺李青雲建造的,動用了五百多萬名民夫和上萬名機工匠師。南長城上三百座哨所是三百個防守要塞。


    南長城對北燕來說就是一根巨大的鞭子,抽得整個北燕生疼。一百多年來,北燕人隻能放棄最擅長的搶劫掠奪,和南唐開了互市。這恐怕也是,北燕人能夠容忍安城長期存在的原因。


    “之”字型階梯直達南長城頂部,一叢一叢,像飛上高牆的大雁。三千多人留下三百人,剩下的人全部往南長城上攀登,猶如一串串螞蟻。


    翻過流雲衝,再走三十裏就是鼎鼎有名的安城。


    每個哨所的南長城下麵都有供車馬過往的隧道,但是戰士得翻南長城而過,隻有輜重才能通過牆底部的隧道來往,這是南唐的規矩。


    範文伯是小逍遙公安排的輜重隊統製。所有過隧道的人都必須由哨所的士兵蒙上特製的黑罩。數著腳步,整整走了五百步才走出隧道。輜重隊伍整整走了兩個時辰才過完,這都是阮家商會的車隊鬧的。阮玩一共帶著一百二十部大車跟著小逍遙公去安城。


    大車裝的特別沉,範文伯怎麽盤問都沒有問出來,阮家商會有免檢的封條,南唐公的親衛才有權開啟封條查看。


    範文伯見阮玩滿頭大汗地指揮,不由感慨,阮家商會的少東家如此低調如此勤懇實在是難得。不過對這位言必稱要把商鋪開到天邊的少東家不以為然的是,到安城去開商鋪應該是他這次行動的最大敗筆。


    安城是一座典型的兵城,南唐鐵衛占了總人口的四分之三以上。軍需品統購,根本就沒有再值得挖掘的地方。


    車隊過完後,上百萬斤重的隧道洞門關閉,就算用最具威力的“火龍炮”轟也轟不開。當巨大的隧道洞門關閉時,範文伯總有一種把自己關在南唐之外的感覺。


    寒風吹得鎧甲噗噗直響,範文伯的仍然把自己站成一柄鋼槍。


    姬天雲穿著兩件雲鎧,從“之”字階梯下來的時候,看到中規中矩的範文伯笑了笑,把披風解下來披在了範文伯身上。


    人心都是這樣,一點一點真心收攏起來的。


    衣甲鮮明,孔武有力,三千多人走出了好幾萬人的氣勢,燃天雲感覺到了“影子殺手”這些老兵身上灼人的殺氣。


    就算他們對自己表現再恭敬,姬天雲也知道,這都是表麵的,他們骨子裏絕對不服他這個紈絝公爺。尤其是那個丁全,鼻子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鳥樣。這世道就是這樣,有點本事的都是這個鳥樣。


    這都不叫事兒,姬天雲有信心在將來扭轉這種局麵。


    安城通判武威派來老安國it:最信任的兩個侍衛稟報,安城鐵衛營副總管刀峰最近蠢蠢欲動,想控製二十萬鐵衛叛亂;安城鐵衛營副總管刀鋒派來老安國公最喜歡的兩個偏將向姬天雲稟報通判武威裏通外國,和北燕、西蜀王室都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這就給小逍遙公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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