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七八號除了高三的同學外, 其餘的高中學生都是不上課的。

    顧希旅再次見到尹穗子已是周五。

    八號一過就是高二的學業水平考試,高三的已經撤離戰場,高一還在等待。學校隻有他們這一群高二,或者說已高三的學生。

    清晨罕見的沒有早讀, 老文站在講台上絮絮叨叨的說著學業水平考試需要注意的事項,再來就是翻來覆去的注意填圖,記得學號名字。每次大型考試前, 老文總要舊菜新炒,說上一遍。同學們並不覺得這種倒黴事會出現在自己頭上,但是樂於在枯燥的晨讀間加上老文的嘮叨,興致缺缺的聽著。

    尹穗子就在這個時候開門而入。

    一如那日顧希旅剛轉到高二一班。

    老文這一次沒有開口, 隻當做沒有看見, 繼續念叨他的考試注意事項。

    顧希旅的心卻早已飄到了她身上。

    他如星河般的眼眸並不光明正大的看著右方。

    她的頭發好像新染了一個顏色。

    不複前些天清冷的煙灰,而是十分顯眼卻又低沉有韻味的藍灰色。

    沒有深藍色那樣飽滿,略微有些淡, 很挑膚色與長相, 卻被她把控的剛剛好。

    她好像還剪頭發了,之前的大波浪長卷發,現在變成了十分有層次感的中長微卷直發。

    顧希旅不動神色的挪開了眼。

    她無論是什麽發型, 什麽顏色,都漂亮的一如既往。

    隻不過頭發的顏色, 像極了周二下午那個高大男生眼眸的顏色。

    顯然, 馮綏也看在了眼裏, 下課後忽然迴頭, 衝著他一個冷笑,像是在說。

    你看吧。

    等著吧,那一天的那一句話沒有錯,她就是這樣的人,喜新厭舊。

    顧希旅像是沒有看見,漠然的站起來去教室最前方打了一杯熱水。

    “穗子。”

    甜美的女聲在尹穗子麵前響起,眼神像是在看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抬起頭,麵前女孩笑容甜美,長相清雅,是班上文藝委員,叫孔雲妙,多才多藝又可愛大方,成績也不錯,明晃晃的好學生,別人家的小孩。

    和她交際不算多,往來也沒說過幾句話。

    尹穗子秀眉半挑,像是疑惑。

    孔雲妙自然也知道她們關係平平,但為了心裏最後的希望,她還是笑得又甜又溫柔,握緊了小手替自己打氣。

    “六月二十號不是校慶嗎……學校讓我們報節目上去,咱們班推出去的是我獨舞,但我都跳了兩年獨舞了……覺得就這樣沒什麽新意,剛好裴醒說你會彈鋼琴,可不可以我們三個一起,你們倆合奏伴樂。”

    “幫幫我,拜托拜托。”

    女孩雙手合十,麵容嬌美,說出的話也溺的出水,像是在渴求。

    尹穗子卻問。

    “他說我會彈鋼琴?”

    口中的他,自然就是裴醒了。孔雲妙忙不迭的點頭。

    “對啊。我從老文那裏知道了他會拉小提琴,就去找他。他說你會彈鋼琴,要和你合奏才樂意上。”

    要不然她也不想打擾這個大魔王。

    尹穗子扯著唇笑了笑,笑容流光溢彩卻意味不明。

    “行吧。”

    孔雲妙如釋重負的唿出一口氣,恨不得拉住尹穗子的手原地轉圈圈,求生欲讓她停下了這個可怕的幻想。

    “太好了穗子,你真是個好人。”

    她終於不用一個人在舞台上跟著音響傻逼兮兮的跳舞了。

    台上沒有人,台下的人又根本不懂她跳啥!一個兩個就會說,哇這妹子真白,腿不錯啊,就是胸小了點。你看著下腰劈腿,多軟啊。

    這樣的舞蹈是沒有靈魂的,簡直就是對牛談情!

    鬼知道她有多痛苦!已經跳了兩年了,兩年!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分班前分班後都是死肥宅班,一個兩個拿得出手的都沒有,有什麽活動就跟躲瘟疫一樣,跑的飛快。

    每次大型活動,隔壁文科班還要挑選彩排,小姐姐們街舞小品的聲音多麽悅耳!而她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像個小白菜一樣的瞎幾把跳舞。

    鬼知道她經曆了什麽。

    今年可終於讓她抓到了兩個倒黴鬼。

    孔雲妙蹦蹦跳跳的是最快樂的小熊軟糖。

    “你理他們做什麽,到時候還要拉著你排練,忙不忙累不累啊?”

    陳溪何將對話收入耳中,看著尹穗子疑惑不解。

    旁邊的蕭朗也順勢說。

    “對啊,讓裴醒去折騰唄,反正孔雲妙也不敢來纏著你。”

    尹穗子聳了聳肩,閑雲淡霧漫不經心說。

    “好玩啊。”

    蕭朗閉了嘴。

    好吧,你開心就好。

    卻不如陳溪何說的那樣,孔雲妙可能也不好意思太打擾他們。自己排好了舞,找好了音樂,隻讓裴醒和尹穗子練一練,看看譜子,最後一天彩排的時候在一起合奏跳舞就行了。

    像是對他們的樂器造詣非常有信心,也對自己的舞蹈很有自信。

    雖然如何,但也說了,小提琴和鋼琴合奏,可能兩個人還是要提前走一遍的,不然到時候一天會太急,忙中出錯。

    於是自己開心而快樂的找了學校的琴房,又約好了時間,是兩個人都說可以的時間。

    尹穗子對此樂於見成。

    剛好她樂得偷懶,也不會去約時間。反正也不是她主動的。

    孔妙雲約的時間在六月十五周四的晚自習。

    她領著尹穗子二人去的琴房,生怕兩個人找不到地方。

    畢竟一個新來的轉校生,另一個雖然在學校讀了兩年書,但是可能至今沒有繞學校走過一圈的女大佬。萬一兩個人真因為找不到琴房而罷工,她該去向誰喊冤訴苦,又該去向誰訴說這麽多年來的外人看來榮耀的甜蜜悲慘事跡。有苦說不出,她再也不想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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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定要將兩個倒黴蛋平平安安的送到琴房,一定要在校慶的時候平平安安的不孤獨上場。

    琴房音樂樓的四樓,沒有電梯,孔雲妙體質不錯,上來也沒氣喘,其餘兩個更是如此。

    “就在這裏了,你們不用迴去上晚自習,也不用來給我鑰匙,到時候覺得ok了,關門走人就好。”

    “這一層樓都沒有人,肯定不會被打攪。如果今天練不完,明天還可以繼續的,不用著急!”

    孔雲妙一邊說話一邊開門,將鑰匙遞給了裴醒。

    裴醒一隻手接過鑰匙,禮貌而紳士,恰到好處的笑容。

    “好的,我們知道了,謝謝。”

    孔雲妙點了點頭,笑臉盈盈的雙手握拳,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我先走了……加油哦!”

    裴醒十分溫和的說再見。

    尹穗子倚著門,雙手抱胸冷眼旁觀。

    裴醒看著她,露出個寵溺的笑,走進琴房將燈打開。

    音樂樓四樓的一個房間,忽然散發出了光芒,在一行漆黑的窗戶中十分顯眼。

    尹穗子跟在後麵走進了房間。琴房很大,淺藍色的紗質窗簾,踩上去聲音響亮的木製地板,擺放著一架看上去價值不菲的鋼琴,前麵是一條黑色琴凳。

    裴醒看著她的所有動作,將背後的小提琴隨意放下後落座,隻是望著她,眼裏情意萬千,話裏柔情百種,追憶過往。

    “穗穗你看,像不像我們初中的時候?一樣的晚上,一樣的我和你。你記得嗎?那會兒好像也是為了活動排練吧。”

    尹穗子對於他的重溫舊夢與萬種柔情視若不見,平淡的揭開了保護琴鍵的琴蓋。

    她懶懶的靠著鋼琴,語調冷漠的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裴醒,第三次了。”

    警告已作罷,慈悲也消弭。

    裴醒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

    無外乎那一句不要再來招惹她。

    “事不過三,不是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嗎。”

    尹穗子纖細的指在黑白渭涇分明的琴鍵上隨意下按,寂靜被打破。

    琴音繞梁,卻並不悅耳。

    “我脾氣沒有那麽好。”

    “沒有三,也沒有耐心和你玩言歸於好的情感遊戲。”

    裴醒從包裏拿小提琴的手略微一頓,轉而卻仍舊是笑,禮貌克製又紳士,與他那一張清雅的臉極為相襯。

    “不是情感遊戲,也不是破鏡重圓。”

    尹穗子對於他的所有情感與行為都作壁上觀。

    那一雙醉人含情桃花眼此時卻朦朧得很,看著裴醒眼中卻無任何情意,無悲無喜。

    裴醒這一張臉長得可真好看,清雅而不失男子的英氣,貴氣但不失此時少年的清朗。家境優越咬著金湯匙出生,卻沒有世俗的紛擾玷汙。多好的一張臉,算不上頂尖無瑕疵的帥氣,卻剛好因為那麽一丁點兒的缺點,沒有顧希旅那般無瑕似皚皚白雪上青蓮,不近人間,也不似陳溪何那般優雅華貴,更像是深藏在心裏的年少翩翩白衣少年。

    夢裏情人,心上白月。

    最初,她好像就是被這張臉吸引住了目光。

    靜謐的環境,尹穗子撲哧一聲笑,臉上在笑的溫柔,眼裏卻隻是一片冰川。

    “裴醒,你挺賤的啊……”

    好脾氣卻也是金玉雕琢出來的少年白了臉。

    緊握著小提琴的手暴露出他的氣憤與隱忍,終究是少年,還是家世不菲背景強大的少年,再怎麽樣的低下搖尾乞憐,也不可能將那一個侮辱性的字眼視若平常。

    尤其從心上人的口中說出。

    半刻沉靜。

    他鬆開了手,眼神卻在尹穗子的胸前徘徊,那一點點紋身的痕跡讓他忽然喜悅,慶幸的笑容彌漫在臉上。

    “穗穗,你看,我的名字還在你心上呢。”

    “迴到我身邊好嗎?”

    尹穗子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吊帶衫,外頭是白色的防曬襯衣,不會扣扣子,吊帶也遮不住那個紋身,看著裴醒的救命稻草,她笑容不滅。

    溫柔如刃。

    “你說這個啊。”

    她指了指露出來的點點痕跡,嫣然笑著。

    “不是的,裴醒,早就不是了。”

    漫不經心。

    “當初你說分手,我答應你了,你就什麽也不是了。”

    裴醒像是不信,又似乎悲痛,站起身的速度太快,閃身到尹穗子眼前的速度也太快。他伸手抓住尹穗子的白淨手腕,一隻手往上抬去觸碰尹穗子胸口,那一個被他視若珍寶的紋身,像是溺入深海的人僅剩的一片浮木。

    “我不信,穗穗,如果我真的什麽都不是了,你為什麽不把紋身洗了?何必留在這裏,不礙眼嗎。”

    尹穗子譏笑挑眉。

    “洗紋身多疼啊,反正隻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幹嘛要去受那份罪。”

    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感情,如同敘述一件吃飯睡覺般平常事。

    隻有念念不忘餘情不斷的人,才會掩耳盜鈴的將對方所有痕跡一一掩埋,視為眼不見耳不聞而靜。

    真正放下了的人,是無須掩飾就可以漠然視之。

    一如現在的尹穗子。

    裴醒心知肚明,卻又在為自己編織情愛的謊言。

    “穗穗,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怪我那時候和你說分手?”

    “可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啊,你怎麽就同意的那麽快呢,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分手,我隻是嚇嚇你,隻是不想要你去夜店,不想讓你跟別的男孩子眉來眼去,我隻是想要你變好而已。”

    “你是騙我的,你還在怪我,對不對?”

    “穗穗,別這樣,求你了……”

    “不要對我這麽冷漠。”

    尹穗子看著他自演自唱,演完了整整一出戲,情感飽滿而真摯,可惜打動不了她這個看戲的人。

    變好?

    她輕蔑的揚唇笑。

    她不覺得自己很壞,又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人,也沒有很壞。那些事情不都是你情我願的嗎?李女士都沒有說過想要她變好,沒有說過她這樣不對的話,這個人卻打著為了她的名義自私的想要自己變成他所想的那樣,視為變好。

    她將裴醒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撥開,側身離開鋼琴。

    背對著他,全然不在意他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心裏又是什麽樣的無可奈何。

    “其實當初你不和我說分手,我也要說的。”

    她看著眼前淺藍色的窗簾,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笑的譏諷又快活。

    “裴醒,口口聲聲為了我,想要我變好。但是你看看你現在。”

    “你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

    今天是悲傷皮卡丘。

    晉江簽約太難了叭,也可能是我太菜了?

    所以還是悲傷皮卡丘。

    算了,有人看就行了,最怕的是腦洞無人分享,請不要拋棄菜菜的窩。

    七十七個小姐姐qaq 我們一起過七夕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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