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默然被一聲巨響從待機狀態中炸醒。


    幾枚重磅炸彈帶著鑽地的彈頭打進了附近地道的關鍵節點位置,其目的是為了防止地道中的人們逃離。


    技術員小黑立馬帶著一些重要的設備和數據,抱上李默然,開始轉移。


    【檢測到空氣中存在生物性毒氣,正在擴散。】


    李默然的視網膜上突然出現了空氣化學傳感器的提醒。


    “那個,你最好戴上防毒麵具……”李默然趕緊對小黑說。


    雖然這個提醒是很有用的,但很客觀的一個狀況是整個據點的地道內根本就沒有那麽多的防毒麵具,進攻的軍隊摸清了位置坐標,堵住地道的出入口和通風口,釋放了生物毒氣彈。


    生物毒氣對李默然這樣的機械狐狸來說沒有威脅,但是對於人來說卻是致命的,除非對方的唿吸係統經受過改造。


    在逃跑的路上,李默然看到了不少人都已經痛苦地躺在了地上,扭成一團,其中既有“不屈雄鷹之國”的人,也有被抓進來的人質。


    “可惡,對方不知道怎麽搞到了我們地道的坐標……”皮膚黝黑的男人正用一塊破舊的抹布捂住自己的口鼻,作為一個簡易的防毒裝備,但這樣做的效果自然不佳,他堅持不了多久。


    “小黑……你把勝男帶出去,他還小……”表情痛苦的男人將僅存的兩個防毒麵具拿了出來,一個套在了小黑的身上,另一個則是戴在了已經昏迷的勝男臉上。


    這算是他最後的告別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告別是無法精心準備的,隻能在倉促和慌亂中,用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小小的動作進行。


    技術員小黑試圖將勝男背起來,但已經吸入了部分毒氣的他四肢也有點使不上勁。


    “解開我的部分功能限製吧,我來背你們。”李默然打算盡自己這副身體的最大努力。


    事已至此,技術員小黑也顧不得有自主意識的李默然會不會趁機逃跑了,他快速地解開李默然身上的幹擾。


    “狐法·騰雲駕霧。”


    李默然變化成了機動狀態,勉強將兩人馱在了背上,這自然是遠遠超過了功能設計的額定負重,但靠著性能的優越,他還是勉強用反重力裝置抬升了起來,在地道內快速穿梭,按照小黑的指示尋找出口。


    小黑所指示的,是這一帶最為隱秘的地道出口,其他明顯的位置肯定都被堵死了,那是最後的希望。


    “堅持住……勝男,馬上就快到了……”小黑搖了搖意識模糊的少年,盡可能讓他保持清醒。


    李默然內心五味雜陳,如果這是一部宣揚正義必定戰勝邪惡的電影作品,那麽在這個節骨眼上,那個出口肯定不會被敵人發現,主角團必然是有驚無險地逃離,或者即使遇到了敵人,主角也可以在困境中爆發出外掛般的力量,將一切麻煩、一切問題、一切矛盾都輕描淡寫地化解。


    但如果來自“監管層”的哀駘它沒有隱瞞的話,主世界天道的底層邏輯中,“不完美”才是鐵律,它會無情地扼殺希望,讓希望僅僅停留在幻想之中。


    那個小小的出口外,軍方戰車和機甲的引擎轟鳴聲,粉碎了最後的生機,小黑的眼神徹底黯淡了下來。


    人在絕境之中會掙紮,也許並不都是因為堅韌的意誌,或者是強大的求生欲。


    也有可能是需要找點事情做,以免自己被潮水般的絕望吞沒。


    突圍已無可能,小黑將勝男平放在地上,解開了他的衣服,給他做胸外按壓,試圖將對方體內的有毒空氣盡可能排出一些,這樣做大概能多活幾秒。


    看著勝男的裹胸,聯想起這個名字,李默然才發現,對方並不是少年,而是一名少女。


    小黑顯然也是才發現這件事,但他已經沒有什麽餘力去驚訝了。


    失去了父母的少女,是懷著怎樣的信念扮成男生,混到這群抵抗者之中的呢?她又有怎樣的夢想或是仇恨呢?


    這些事李默然都來不及去了解了,在掃描到地道內有人試圖逃離後,士兵們開始拿著武器進入。


    技術員小黑看著手中的控製器,苦笑了一聲。


    “我和她是走不了的了,但你有那麽多的變形功能,還是有機會的吧……”


    “嘭”得一聲,小黑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將控製器砸碎在一片的石壁上。


    “你自由了……小狐狸……”


    李默然心中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哀傷,機械和人工智能會悲傷嗎?看淡了萬千生死別離的造物主會悲傷嗎?他不知道,可能現在正在難過的是那個叫李默然的普通人吧。


    作為造物主,他隻要不惜一切代價使用權能,就可以改寫這個小世界當中這個地方的劇情。但他並沒有辦法改寫主世界的天道,現實的悲哀存在時,虛擬的圓滿也隻是一種自我滿足。


    就像是父母在給孩子講童話故事結局時,柔聲說到“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但王子和公主也會生老病死,塵歸塵、土歸土,他們之後甚至會吵架、會悲傷、會背叛,他們的子女也可能為了權力互相爭奪、同室操戈。


    “狐法·千變萬化。”


    李默然通過擬真變化功能,變成了一個不顯眼的箱子,躲到了一旁的雜物堆。


    小黑試圖和對方交涉,希望能讓勝男活下去,但對方的迴應隻有機槍的掃射。


    槍械的威力十分巨大,幾發子彈就將小黑的腦袋連帶著上半身一起打爛了。


    在率先開火之後,一個小隊的士兵才敢跳進地道口,他們一邊前進一邊用儀器掃描檢查,似乎是在防備對方的陷阱和詭雷。


    “小丁,你到前麵去排一排有沒有地雷。”小隊長發出了命令。


    作為炮灰的小丁雖然一臉不情願,但還是服從命令擔任了這個任務,緊張地端著槍械,開著掃描設備,朝著小黑的屍體走去。


    確認對方藏在戰術頭盔後麵的那張臉之後,李默然愣住了。


    那個和他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天真熱血的職場菜鳥丁願翔,現在是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他的軍銜等級看來,他是最低等的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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