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心頭嚇了一跳。


    殺趙諶?


    這事他倒是還沒有想過。


    不過從王氏的分析來看,趙諶如果不死,將來一定是自己的敵人。


    今日在朝堂上,雙方已經徹底決裂。


    秦檜說道:“太子可不是那麽容易殺的。”


    王氏說道:“沒讓你現在殺,等太子被廢後,再做解決。”


    夜幕降臨,秋風瑟瑟。


    雖然東京不熱了,但東華門外青樓的風吹得又腥又黏。


    糊了人一臉。


    風中歡樂的笑聲,仿佛永不知疲倦。


    另一邊,各大瓦肆的說書人,已經一天沒有休息了。


    那東京城街南的桑家瓦子,更是人滿為患,茶水生意和糕點買賣賺得商家眼睛都紅了。


    說書人們更是連吃飯的時候,都是一邊吃一邊說。


    最後實在擠不進去人,人流便往其他瓦肆分流。


    以至於各大瓦肆差點沒有被人擠破。


    倒是其他的雜耍表演一時間竟然也無人問津。


    說書人成了今天的主流。


    每一個說書人麵前都擺放了一厚堆報紙,有日報、快報、晚報、京報等等。


    從王守德小時候尿床到長大了去青樓找妹子談人生,都講得一清二楚,聽說連王守德屁股上長了幾顆痣都說得明明白白。


    又說到李純佑,據說這李純佑從小就很壞,不僅僅偷看人洗澡,還到處踩莊稼,用石頭砸村頭的牛。


    還有說書人從李純佑的麵相分析,說此人麵相看似醇厚,實則陰險狡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壞人。


    瓦肆之間不時傳來唿喊聲:“李純佑真是該死啊!王守德該被千刀萬剮!”


    不多時,又傳來一些唿喊聲:“秦尚書果然是我大宋的能臣啊!”


    “秦官人是好官啊!”


    “秦官人可真是包龍圖再世!”


    他們說的包龍圖就是包拯了,包拯並非後世電視劇上那樣天天審案,但包拯在出任權知開封府、權禦史中丞、三司使(財務大臣)的時候,清正廉明、秉公職守、鐵麵無私、不畏權貴,在大宋民間聲望很高。


    “還好有秦官人這樣的良臣!”


    “……”


    此時,樊樓的燈火通明。


    張茂走到上層的雅間中,張思君正在梳妝。


    樊樓是東京最頂級的民間娛樂場所,這裏的管製非常嚴格。


    張茂是以張思君的兄長的身份進來的。


    “如何?”


    張思君靦腆地說道:“林官人想要為我贖身。”


    “不準。”


    “為何?”張思君著急道,“你不是讓我接近林官人嗎,若是我能嫁給他,以後得到更多密切的情報豈不是易如反掌?”


    張茂說道:“你以為他會娶你?”


    “他說過的。”


    張茂說道:“他是當朝刑部尚書的兒子,你以為秦檜會讓自己兒子娶一個青樓女子?”


    “他親口對我說的!”


    “男人的話你也信?”張茂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來,“你在這裏可以接近更多達官顯貴,得到的情報更廣。”


    張思君著急道:“若是我拒絕了林官人,他會不會冷落我,我以後豈不是打探不到情報?”


    張茂笑道:“你放心,你越是委婉地拒絕,他越離不開你。”


    窗戶外麵隱約傳來一些人群的聲音。


    “諸位,王守德通敵賣國,還煽動嵩陽書院學生對抗朝廷新政,實在罪大惡極!我心中悲憤!朝廷應該立刻將王守德碎屍萬段!以平民憤!”


    “對!碎屍萬段!”


    “挫骨揚灰!”


    張茂走到窗邊望下去,看到人群正在匯聚,大多是年輕人,他們慷慨激昂。


    張思君也走過去看了看,問道:“他們在做什麽?”


    張茂頗有些嘲諷地說道:“他們在無能狂怒。”


    “無能狂怒?”


    “一群任人擺布、聽風就是雨的蠢貨罷了,不必在意。”


    張茂收迴目光,說道:“現在局勢大變,秦檜接下來在大宋的位置會更靠近核心層,林一飛的作用會更大。”


    張思君說道:“所以我嫁給他對我們都有好處。”


    “不,我說過很多遍,你不能嫁人,林一飛也絕不會娶你,最多納你為妾。”


    “那也可以……”


    “絕不可以!”張茂嚴肅地說道,“以後多多接近林一飛,他那裏將會有宋朝更多的核心政要,時機到了,拉他下水。”


    張思君目光有些憂愁起來,她眉頭低垂,悠悠歎了口氣,說道:“好。”


    “北邊需要宋國新政的成果,我預計林一飛在未來兩個月之內會升官,我需要你從他那裏得到情報。”


    張思君忍不住問道:“北邊為什麽需要這個?之前不是對宋國新政嗤之以鼻嗎?”


    “不該問的不要多問,還想不想見到你的父母和弟弟?”


    張思君連忙不說話了。


    不多時,外麵傳來了聲音。


    “林官人,思君小姐便在裏麵。”


    林一飛進來的時候,張茂立刻堆出滿臉諂媚的笑容:“林官人,您又來找我們家思君了。”


    “哦,是你啊。”林一飛從腰帶裏拿了一包錢,扔過去,“拿去喝酒吧。”


    “謝謝林官人,謝謝林官人。”


    說完,張茂立刻衝了出去。


    大宋朝的東京城,管理是非常嚴格的。


    平日裏,三百米一崗哨,每一崗哨有五人,若發生民間鬥毆事件,立刻就能反應過來。


    若是發生火災,也可以隨時響應,甚至開封府知府會親自帶人前往控製火宅。


    曆史上的東京城的管理,幾乎快要接近現代化城市的管理。


    這幾日特殊,管理的更嚴。


    便說昨日晚上那些聚集的人,全部被抓到開封府衙門訓斥了一頓,然後各迴各家。


    九月初十,洛陽案引起的官場震動還在繼續擴大,從東京延伸到洛陽。


    河南府知府周謙剛上任不到兩個月,就以對抗朝廷罪,被抓捕。


    被一同抓捕的還有同知王河,以及所有招供出來的官員。


    九月初十,張伯奮帶著人,對富家抄家。


    停靠在洛陽的商船也逐漸被放行。


    九月十一日,趙鼎和許翰都從應天府迴來了。


    已經年近八十的許翰,在這一次的奔波中病倒,迴東京的時候,病情頗重。


    當晚趙官家與趙鼎一起,前往許翰府邸,親自探望了許翰。


    “勞煩官家親自前來,臣並無大礙。”許翰打算從床上起來。


    “許卿躺著便是,朕與趙相公前來坐坐。”


    趙官家屏退左右,讓禁衛軍守在外麵。


    “臣恐怕不能再為官家分憂了,官家應當盡早尋找新的尚書右丞。”


    趙寧說道:“今日不談尚書右丞,談談太子,兩位以為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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