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簡單?」齊初彤搖頭,「其實很簡單,母親。下人做錯事了總要罰,至於換人——有更好的總管,當然就要換掉不好的,這事兒一點都不難。」


    她是在跟她裝瘋賣傻嗎?馬氏瞪著她,原想忍住的氣實在沒辦法忍了,直接出聲斥責,「你可知你打的可是葉嬤嬤的兒子,是我房裏的人。」


    齊初彤看著馬氏手指著一旁低垂著頭的婦人,「原來你就是葉嬤嬤。」


    葉嬤嬤雖然對齊初彤將自己兒子逐出府的事怨恨在心裏,但她是主子,自己縱使有怨也不能顯現,隻能低著頭,「是。」


    「正好,我一直想找你。」


    葉嬤嬤的心一突,看著齊初彤一臉的熱切。


    「關於葉養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說說——你可知他與他的表弟叫張虎的,在外放高利,欺壓不少窮苦人家。」


    葉嬤嬤微驚的看著齊初彤,她這麽問話,她真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她的目光看向一旁僵著臉的馬氏。


    「當時侯爺病著,吵到了他跟前,他原想將葉養殺了。但我聽說葉嬡嬤跟在母親身邊多年,就這麽一個兒子,總不好讓你斷後,所以最後還是不顧侯爺的意思,隻薄懲的打他二十大板,逐出府去。葉嬤嬤,你真的要好好謝謝母親,要不是因為母親,葉養今天性命不保。」


    葉嬤嬤被齊初彤的話弄得七葷八素,明明就是她打傷了她的兒子,怎麽說到這裏她倒一點錯都沒有……


    「還不快謝謝母親。」齊初彤連忙催促。


    葉嬤嬤一驚,立刻雙膝跪了下來,給馬氏叩了好幾個頭謝恩。


    馬氏近乎啞口無言的看著,怎麽會變成這個局麵?原以為是個年輕單純的,看來是她小看了她——同樣是妻子,羅知湘根本無法比,她略顯怨憤的目光看著一直沉默的羅知湘。


    羅知湘與馬氏四目相接,連忙將頭一低,躲過她的眼神。


    沒出息的家夥,馬氏更是氣在心裏,想她算計好的一盤棋,就被這個沒家世背景的女人給打亂了,偏偏還是個不知討好的,真是快要氣死她了。


    「我累了,」馬氏知道今天是敗在了齊初彤的手裏,火大的一個揮手,「全退下去吧。」


    齊初彤一點都不浪費時間,連忙告退。


    羅知湘也不想留在這裏惹馬氏不快,也隨後起身告退。


    「大嫂這個侯爺夫人還真是威風。」


    聽到身後的話語,齊初彤的腳步一緩,轉頭看著羅知湘,笑得燦爛,「說威風也不敢,就是該說什麽就說什麽罷了。」


    羅知湘看著她精神奕奕,實在感到不可思議。侯爺的身子不好,她有可能會守活寡,但她看來卻一點都不在乎,還自得其樂。


    「方才母親將太傅府送的綢緞賞給下人,存心不給嫂子顏麵,嫂子不介意?」


    齊初彤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她隻單純的覺得,反正禮她是送出去了,馬氏要給誰就不關她的事,她為什麽要介意?


    她伸出手,拍了拍羅知湘的手,「弟妹,你想多了。」


    羅知湘難以置信的看著齊初彤,事情不是她想多了,而是齊初彤自己想得少了吧?


    但看她那張笑得燦爛的臉,似是真把方才在馬氏房裏的事給拋到了腦後,讓人搞不清,齊初彤是真沒心機,還是心機太深沉?


    【第七章】


    馬氏將太傅府送的東西賞給下人一事,傳到了陳氏的耳裏。


    陳氏雖然麵上沒有任何表示,但也知道馬氏是存心給齊初彤難堪,也多虧齊初彤沉得住氣,沒有與馬氏起了衝突。她壓根不知道其實齊初彤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想得這麽複雜。


    時隔一年後,今日是謝元惲第一天上朝,陳氏表麵不動聲色,但心中卻十分掛心著在朝堂上的孫兒。


    一早方念容就來了侯府,先上敬誠閣找了齊初彤,然後兩人一起來到寶月樓向陳氏請安。


    一進屋子裏,方念容的一張嘴不消停的說著這幾天宮中發生的大小事。


    齊初街坐在陳氏的身旁微笑聽著,也沒答腔,手輕柔的揉捏著陳氏的腳,就見老人家微眯著眼,似乎要睡了。


    「老夫人睡了嗎?」一旁說得嘴巴都快幹了的方念容,終於察覺沒人理會她,忍不住嬌嗔,「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


    陳氏睜開眼,好氣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聽到了!隻是宮裏的事,還輪不到咱們說嘴。」


    「可這又不是宮裏。」方念容坐到了陳氏的跟前,撒嬌的看著陳氏,她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奶奶,但卻與自己的外祖母是閨蜜,加上她從小就在侯府出入,早就將陳氏當成是自己的奶奶看待了。「今日是大表哥告假年餘,首日上朝,難道老夫人一點都不擔心宮中情勢有變?」


    陳氏伸出手輕撫了下方念容的臉,「若說擔心,從你娘進宮那日起,我這顆心就從沒放下來過。」她看著這兩姊妹長大,可惜媳婦兒紅顏薄命,而寧貴妃在宮中也是辛苦,得時刻過著爾虞我詐、爭寵鬥爭的日子。


    方念容聞言,眼睛不由得一黯。她母妃也曾受盡父皇寵愛,隻是花無百日紅,終走到年老色衰的一日。她母妃隻生了她這麽一個女兒,原想獨善其身,不理會宮中紛爭,隻是身在宮中,想置身事外實在難上加難。


    一想到宮裏為了太子之位,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想來就覺得心煩意亂,「前些日子,我兩位皇兄表麵上為了邊疆布兵一事起爭執,但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們都想一手握住兵權,為自己將來鋪路。我看父皇一天不立太子,紛爭也別指望消停。


    母妃想問問表哥,若真有衝突,到底該幫那邊?」


    「這話多問了,」陳氏輕搖了下頭,「人皆有私心,你母妃心中也該是早有答案。」


    方念容沉默了會兒,死去的先皇後與她母妃是手帕交,先皇後生了兩位皇子,但大皇子早夭,所以母妃對於先皇後僅存的二皇子自然多了份關心,但也因此惹得當今皇後不快,常借故針對她母妃,母妃向來忍氣吞聲,進退有度,所以在宮裏的日子雖稱不上快意,但至少也是平平靜靜,隻是二皇子與三皇子皆有野心,太子之位總不能空懸著,朝堂之中,每曰都有人奏請父皇立太子,這事是拖不了多久,她母妃再不表態也是不成。


    「我老了,侯府是你表哥當家做主,就算我想插手也是有心無力。」陳氏看著不發一言的齊初彤,「丫頭,你怎麽說?」


    齊初彤的手依然有節奏的按揉著陳氏的腿,朝堂上的事,她真的不懂。隻知道因為兩位皇子要爭權奪勢,而害得謝元惲顏麵盡失的被當廷杖責,差點丟了一條命,所以若要她說,她情願兩邊都不幫,當個旁觀者,看好戲就好,隻是她縱使再天真,也知道這是奢望。


    「朝廷的事,相信侯爺自有盤算。」齊初彤柔柔一笑,「對侯府來說,隻要奶奶吃好、睡好、身子好,就是侯府上下的福氣。外頭的是非就留在外頭,關上門來,就別談了。」


    齊初彤的話聽在陳氏耳裏十分順耳,她看著方念容,「看到了嗎?學學你嫂子。把事情看得簡單些,就快活些。」


    方念容對天一翻白眼,「老夫人,嫂嫂會這麽說,是因為她單純的以為宮裏的事影響不了侯府上下。但老夫人心知肚明,這次兩位皇兄真打定主意要為了太子之位爭個你死我活,表哥若選錯了邊,很可能會沒命的。」


    陳氏一張臉沉了下來。


    方念容的話聽起來很嚇人,齊初彤心中縱使有擔憂,但她情願選擇相信謝元惲的能耐。


    看著陳氏緊皺的眉頭,眼下該做的是安撫陳氏,不讓老人家擔心。


    「公主,侯爺將來如何我不知,但我肯定,你現在的話傳出去,第一個沒命的人是你。」


    方念容聽出齊初彤的取笑,忍不住伸出手戳戳她的額頭,「真是頭腦簡單的丫頭,我是替侯府擔心,你倒好,取笑起我來了。」


    齊初彤一笑,將她的手給拉下來,對方念容使了個眼色,「公主,我知道你替侯府擔心,隻是事情總要遇到了才知如何解決,擔心沒用。」


    方念容這才注意到了陳氏的臉色不好看,歎道:「不說了、不說了。想想還是以前好,說什麽、做什麽都不用顧忌太多。現在長大了,就該懂事了,說話還得思前想後,煩死人了。」


    「人總要成長,我大哥總掛在嘴上的一句話,今日送給公主——一個人若隻長歲數,不長腦子,早晚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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