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仰起臉,衝對方眨了下眼睛。


    伴隨著對方冷冰冰的話。


    “那麽大家也都看到了,佟佟現在已經出現了精神問題,同性戀行為就是其中的表現,”趙守榕的胳膊搭在佟宇文的椅背上,姿態是勢在必得的放鬆,完全不理會對方神情的錯愕,下巴微抬,“而那個池野,就是對他進行了哄騙,誘拐,說不定還有強迫性行為。”


    大廳一時間,很是寂靜。


    中式裝修,全是上好的木材,由於歲月的積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卻被煙霧掩蓋,黑緞屏風和做的山水老樁無比精巧,在這一刻卻吸引不來任何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著最中間的父子倆,連唿吸聲都不敢放大。


    體麵被赤裸裸地撕下。


    趙守榕笑容和煦:“我已經報警了。”


    佟懷青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然後呢?”


    “你病了,需要住院,”趙守榕歎了口氣,很篤定地看著對方的神情,“這麽冷了,你需要去南方過冬,我給你聯係了最好的精神科醫生,最好的療養院,放心,爸爸會陪著你。”


    佟宇文第一個站起來:“不行!”


    “他是個成年人了,”圓臉上滿是不可思議,“是你的親兒子!趙守榕,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趙守榕聳了聳肩。


    沒有繼承自己姓氏的兒子,那還算得上是自家人嗎?


    當然是趁這個機會,在內部鬧得越大越好。


    他現在是佟懷青唯一的直係親屬,擁有監護權,他完全有權利決定如何治療這個兒子,雖然沒什麽感情,但畢竟也有血緣關係,趙守榕目的很明確,他就是需要錢,需要那光鮮亮麗的名號。


    門關著,佟家人不會說出去的。


    體麵人,要臉嘛。


    外麵似乎響起了腳步聲。


    趙守榕歎了口氣,目光移向那靠得很近的兩人,想從上麵找到點慌亂的證據,其實,在五個孩子中,佟懷青的長相是最像自己的,尤其那雙漂亮眼睛。


    不過在他臉上是風流倜儻。


    在佟懷青臉上,則如同冰雪,不近人情。


    他很早就覺得這孩子倔,古怪,跟他媽媽一樣性情別扭,所以看到佟懷青的神情時,趙守榕一時有些發愣。


    沒有想象中,被他刻意刺激後的震顫。


    很平靜,手指也很平穩地攏著個東西。


    沒有憤怒,羞恥,隻有不太好意思的笑意。


    仰起臉,看著後麵那個沉默的高個男人。


    “哎呀,”佟懷青的聲音也是軟的,似在撒嬌,“打的賭我認輸,算你贏了。”


    那枚打結的櫻桃梗被他拿出來,懶洋洋地放在池野的掌心。


    “喏,你的獎勵”


    池野,那麽高的大個子,進來後眼睛一掃就能讓所有人都噤聲的池野,突然變了神色。


    趙守榕進來的時候,他沒什麽反應,說他強迫哄騙時,也是沉靜神情在後麵站著,此刻,卻被掌心上的一個小玩意燙著似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了,短密的睫毛眨地很快。


    啥玩意啊到底。


    看不清。


    池野好兇,抓住就塞自己兜裏了,不給別人看。


    就是耳朵尖已經悄沒聲兒地,紅透。


    第57章


    冬日的午後空氣幹燥,小林苑的景觀做的精美,便會引來鳥雀落在梅樹枝上,天冷,羽毛就變得蓬鬆,遠遠看去,像是一溜排的蒲公英。


    都側著腦袋,看一個跌跌撞撞的男人。


    很年輕,約莫也就大學剛畢業的年紀,身上的西服揉皺了,頭發也油膩地垂下,跨上台階的時候甚至還撲通一下絆倒,給原本就沾上灰塵的褲腿,變得更髒更爛。


    伸出的雙手卻無比急切。


    “砰!”


    鏤空古典設計的紅棕木門被猛地推開,光潔的青石板上撲進來個踉蹌的身影,趙守榕第一個站起來,震驚地傻在原地,張大了眼睛。


    無比漫長的一瞬後,才開口。


    “小頌,你這是怎麽迴事?”


    趙頌哆哆嗦嗦地站著,身上還是那種令自己父親厭惡的窩囊勁兒,眼神虛,不敢抬起來看人,更遑論周圍已經響起了竊竊私語,逼得他額角漲得通紅,哭著喊:“爸,救救我!”


    今天上午,他就是用同樣的語氣,懇求的佟懷青。


    但此刻,卻全然沒有看到自己這個哥哥似的,隻盯著趙守榕看,甚至想衝過來,跪趴在對方的膝頭。


    佟懷青臉上浮現出不忍的神色,仰起臉看池野。


    池野沒有動作,隻是注視著他。


    眼神很安靜,就像數日前的一個傍晚,他倆在院子裏看星星時,佟懷青衝人撒嬌。


    “這麽愛我呀,是不是什麽都願意為我做呢?”


    “嗯。”


    “你給我做飯幫我刷牙,我都要變成小米蟲了,如果以後遇到困難,也可以踏實地躲在你背後啦。”


    “那不行。”


    承載了兩人重量的藤椅搖搖晃晃,發出很輕的聲響,池野從後麵環著佟懷青:“有些事,我再怎麽努力也代替不了你,也不能去代替你,需要你自己來。”


    掌心裏的那雙手很纖細,但不代表它不強壯有力。


    他家的佟佟,很厲害的。


    “你隻要記得,我站在你背後,你想飛多高就飛多高,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池野親了親他的眼皮兒。


    “我都能在下麵,接著你。”


    似乎是和他想到了相同的地方,池野揚起嘴笑了笑,把寬厚的手掌放在了佟懷青的肩上。


    趙頌依然語無倫次:“爸爸,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是他們逼著你來的嗎,”佟懷青靠在椅背上,目光很柔和,“你欠了多少?”


    趙守榕已經大踏步地走過來,直接揪起趙頌的後頸,拎起來的時候輪圓了個耳光,甩過去的刹那,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細皮嫩肉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紅色的掌印。


    趙頌的腦袋被打得偏向一側,轉過來的過程感覺骨頭都在嘎吱作響,雙耳轟鳴,心裏全是恍惚,他不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公子哥兒,很老實本分,就想著能在父親麵前露露臉,替他和母親多掙得一份財富罷了,他做錯了什麽,從小到大,他的父親連一次家長會都沒有為他開過!


    委屈伴隨著仇恨,趙頌張了張嘴,隻感覺到口腔裏的血腥味。


    他還是不敢,和父親起正麵衝突。


    直到被拽著往外走,才慌張地掙紮起來,抱住趙守榕的大腿,聲音淒厲:“爸,我不能出去!他們在外麵等著我,給我送過來的,沒有八十萬的話我要被剁指頭啊爸,你救救我……爸爸,我求求你!”


    趙守榕的腳步停住了,古怪地看著自己兒子:“八十萬?”


    又問:“他們?”


    趙頌的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是,就在外麵等著。”


    他閉上眼睛,吞咽了下,眼球被薄薄的皮膚覆蓋著,似在震顫。


    八十萬而已,父親一定會救他。


    雖然已經拒絕了自己,但當著眾人,哪怕是為了趙家的顏麵,他也一定會救自己,不會這樣把他像狗一樣地扔出去。


    趙守榕幹脆利落地坐了迴去:“你走吧。”


    扯鬆了自己的領口:“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除了佟懷青,他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趙頌是裏麵最平庸的一個,爛泥扶不上牆。


    而此刻,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他。


    “爸爸,”聲音都帶著抖,不可置信,“這點錢,不夠你買一塊表,給外麵的女人買房買車都不說,如今我這個樣子,你連八十萬都不肯拿出來嗎……”


    趙守榕轉向佟宇文,目光掃過廳內的諸位眾人:“見笑了。”


    他氣定神閑,右手舉起,做出個往外揮的動作:“你們都知道,我隻跟佟佟媽媽領過結婚證,在我心裏,外麵的孩子比不上佟佟一點,所以現在我再怎麽焦頭爛額,也一定要陪著佟佟做治療,不能讓他,也步入跟小頌一樣的後塵。”


    輕易地拉迴了話題。


    趙頌表情遲鈍地看著他。


    “爸爸,”他的神情變得古怪,“我、我明白了。”


    趙頌緩緩地後退,摸了下自己臉上的巴掌印,笑了聲,居然抬起頭,昂頭挺胸地走出了那道門。


    他早就該明白的,也不必再心存幻想。


    原本以為撿漏了真品,能得到父親的另眼相待,沒曾想竹籃打水一場空,趙頌第二次見到那倆農民工,沒有下車去購買,而是悄悄地跟在對方身後,留意著是哪處工地挖出了東西,滿心歡喜地準備迴去時,卻被陌生的黑衣男人按在了車上。


    “可算逮住你了!”那人咬牙切齒,聲音卻很普通,不費力的話完全記不住的那種平凡,“你跟工地上的那倆賊狼狽為奸,偷了我的青花瓶!”


    趙頌劇烈掙紮:“你、你在說什麽,我沒有!”


    “我都看見,也拍照了,你們仨鬼鬼祟祟,你他媽的就是負責放風的,說,老子的花瓶呢!”


    對方似乎不願與他多費口舌,推搡間揪著他,帶上了車。


    腰間抵住了陣冰涼。


    趙頌冷汗都要下來了,骨子裏的怯懦和恐懼,令他帶著人迴到自己的家,幸好母親有事外出,他慌張地對那人說,瓶子是他買的,立馬還你,別纏著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真的很害怕。


    可是,打開儲物櫃的門,那個青花瓶不見了。


    人證物證俱在,他親手帶著那個瓶子找人檢驗,老師傅們明明白白告訴他,就是真品,國寶級,賺大發了!嘴上的笑容還沒完全褪下,立馬就遇見了這樣子的事,趙頌明白,自己中了計。


    他洗了把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問對方,你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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