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過歉了,也解釋過是場誤會,他和那位保鏢都沒有大礙,但池野還是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地注視著自己,並不時地擠出個笑容。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一些。趙守榕稍微挑起了眉,跟著笑:“池野,謝謝你把我們家佟佟照顧得這樣好,他給你添麻煩了。”池野立馬接話:“不、不麻煩,佟佟他……”話沒說完,就被趙守榕打斷了:“他這個人很任性,脾氣大,是不是還特別挑食?”池野忙不迭地搖頭:“沒有,不挑……”趙守榕隨意地往前揮了下手,是個直接製止對方的姿勢,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上位者慣有的優越,和不耐煩:“所以要謝謝你,無論是金錢上還是別的方麵,隻要你提要求,我們一定盡力。”說話的語氣很紳士,看起來也像是和對方在平等交流。但內容,滿是傲慢。安靜片刻。佟懷青站了起來,剛剛的緊張沒了,笑意溫柔:“既然趙總這樣說了,來,池野,跟我走,請你吃飯。”池野略微瞪大眼,看向對方。佟懷青沒來得及洗澡,也沒換衣服,垂墜的襯衫有了皺痕,頭發也軟軟地遮了點眉眼,但神情還是很矜貴,漂漂亮亮地,朝池野伸出手:“走呀。”“不是要求都盡力滿足嗎,”他語氣淡淡,“總得先請人家吃個飯,再說別的吧。”趙守榕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看向慌亂的池野。他已經站起來了,和佟懷青麵對麵站著,低頭道:“你是不是……餓了?”盡管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個側臉,但趙守榕能明確地感覺到,此時此刻,池野的目光有多麽專注。“是,”佟懷青眨著眼,“走,下去轉轉。”趙守榕交叉著雙手,察覺到了一絲說不清的微妙。他旋即笑了,又變成了個溫文爾雅的長輩模樣。“好啊,你們想吃什麽……”佟懷青已經扯過池野的胳膊:“我剛來的路上,看到路邊有那種生意很好的小飯店。”“想吃嗎?”“嗯,感覺很香的樣子!”趙守榕也站了起來:“我叫司機送咱們去……”“那種都是老店吧,有招牌菜,”佟懷青繼續道,“很多都延續十幾年,沒變過味道了。”他扯著池野,說說笑笑地往外走。池野也沒顧及到後麵的趙守榕,似乎從佟懷青開始張口說話,他的眼裏,就隻剩下了這麽一個人。走廊上的消毒水味兒,比房間裏更要重。趙守榕愣在後麵,說不上來,隻知道,自己被佟懷青毫不客氣地報複了迴來。他的兒子,向來不正眼看人的佟懷青,在給那個莽漢似的的男人撐腰。“要跟上去嗎?”司機在門口站著,沒什麽表情地看著遠去的兩人,“外麵現在很冷。”趙守榕心煩意亂地從兜裏掏出根煙,打火機“噌噌”地按了兩下,也沒打著,一個年輕的小護士推著醫療車經過,善意提醒:“先生,這裏不能抽煙。”對方雖然有一定年紀,但保養得很好,舉手投足都是成熟的精英範兒,甚至讓她都有點臉紅。可當她說出這句話後,打火機成功被打著,趙守榕在淡藍色的火苗中點燃香煙,然後,溫文爾雅的外表沒了,表情滿是輕蔑和不耐,嗤笑一聲。對著她的臉吐了個煙圈。“叮”電梯門打開了,冷風劈頭蓋臉地吹來,佟懷青打噴嚏的同時,就感覺肩膀一重,被披上了個厚厚的牛仔外套。帶著很暖和的溫度。池野動作很自然,就像是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就是嗓音有點啞。“叔叔還沒下來……”佟懷青攏了下衣服:“沒事,不用管他。”這處醫院是新建成的項目,郊區,地皮便宜,所以建築占據的麵積也大,白天還好,病人和家屬也能走出個熱鬧的架勢,到了晚上,那股荒郊野嶺的蕭條勁兒就出來了。有貨車遠遠駛過,遠光燈照出很長一段距離。真就剩兩個人,倒不知道要說什麽話了。也沒問那十幾年的老店是哪個方向,就沿著人行道往前走,白天下過雨,天空陰沉暗淡,泛著點隱約的紅,隻能看到孤零零的幾粒星子,似乎夜幕是被針紮破的光。還是池野先開口的。問他,還冷不冷。又問,有沒有不舒服,肚子餓嗎。牛仔外套的領子豎起來,稍微擋住了佟懷青的下半張臉,款型大,同時蓋住了他的手指和大腿,給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似的,躲避嚴寒。“不冷,”佟懷青垂著睫毛,突然軟了聲音,“不過……是有點難受。”撒嬌似的。池野立馬跟上:“怎麽不舒服,胃疼,還是頭暈,有沒有量體溫?”“不知道,”佟懷青撒謊,“沒量。”池野在他麵前站住了,身體俯下一點:“我摸下?”說著,就撩起佟懷青的頭發,探出手背。在相觸的刹那又縮迴,搓了搓手,稍微熱乎了點,才重新去貼上佟懷青的額頭。天冷,牛仔外套很能擋風。佟懷青仰著臉,乖乖地站好。池野收迴手:“可以,沒發燒,那怎麽會難受?”“不知道,”佟懷青小聲說,“可能……有點餓了。”他倆單獨從醫院出來,在偶爾傳來的蟋蟀聲中說話,地上的影子拉扯得很長,都沒有提今天發生的事,也沒有問接下來的打算,隻是互相笑笑,說我們等會要吃什麽。大半夜的,遠處的燈光就格外明亮。池野掀開厚重的塑料膠簾,佟懷青側著身子走進去,瞬間就感覺臉上有點刺痛。被涼風吹久了,猛地進到個溫暖的環境,總歸有些不適應。是賣湯麵的飯館,老板揚著脖子看電視,牆壁上貼著手寫的菜單,一盞黃色的小燈散著暖洋洋的光,照著吃得唿嚕唿嚕的客人。池野看了眼菜單,替佟懷青拉開凳子:“牛肉拉麵,感覺不錯。”那就嚐嚐唄,畢竟也是寫在菜單最上方的,肯定是招牌。雖然就老板一個人在後廚忙活,但飯菜上得很快,沒多久就端來了兩個海碗,佟懷青眼睛都直了,連連搖頭:“我吃不完。”池野燙過筷子,遞過去:“沒事,吃不完給我。”湯色清亮,細白的麵上蓋著薄薄的大片牛肉,綠色的芫荽切得很碎,飄著點紅豔豔的辣椒油,伴著嫋嫋上升的熱煙,就是直往鼻子裏鑽的香。佟懷青拿筷子挑了:“我先給你,真的吃不完。”都不分大小碗,這分量也太嚇人了。池野笑笑:“成,不夠再加。”老板全然不理會這倆人的嘀嘀咕咕,繼續往凳子上一坐,抬頭看電視。佟懷青差不多也是一天沒吃飯了,其實,早就餓過勁兒了,胃裏空,沒什麽感覺,之所以拉著池野出來,就是想能說上兩句話,畢竟人家為著自己找來這裏,還動了手拉麵沒吃兩口,終於喚來後知後覺的餓,味道鮮美,但佟懷青還是有點食不知味。偷偷地看了眼池野。心裏繼續想。他為了我跟人動手了。還這麽遠地跑過來找我,怎麽找到的啊。佟懷青這人吧,有點沉不住性子,情緒上來的時候,很容易激動,那會兒憋著委屈聽見腳步聲,第一反應就是想見到池野,而發覺自己的心意後,也沒忍住去拍打冰冷的大門。有點丟人。但,更丟人的是,他現在心裏有點小小的竊喜。池野在惦記著他呢。一身煞氣地衝進來擋在自己麵前,又滿心擔憂地摸他的額頭。說不定,池野有點動心呢。麵沒吃完,額上就有點沁出細汗,佟懷青又抬眼看池野,突然臉上發燙。媽的,感覺好帥。好可靠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對了……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說完,手指還繞了下頭發。沒繞兩圈就停了,嫌自己有些做作,怕池野看出來他的意思。又怕池野看不出來。佟懷青在這方麵,真的很坦蕩,能理直氣壯地接受自己容易被人喜歡,也心無波瀾地看著對方堅持不下來,而當那顆心髒因為高大的身影而加速跳動時,唿啦啦,蝴蝶在他胸腔振翅飛舞。我喜歡上他了。佟懷青再次對自己說。對方吃的比自己快,一碗麵眼看見了底兒,就隔著醋瓶和辣椒碟抬起頭,毫不猶豫:“應該的。”應該的是什麽意思,說了好像跟沒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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