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清沒想到,第一次和王子騰麵對麵的談話居然是為了薛蟠這個死胖子!


    聽得賈清受封第一天就上門拜訪,哪怕王子騰近日確實很忙,也抽出了時間親自在書房接見了賈清。


    “如此說來,人是沒事了?”


    “迴表舅大人,人確定無性命之憂。隻是據大夫所說,怕是沒有個半年時間,是好不了的,後麵幾年也還需要將養。


    而且此事在鄙府上下已經傳開,瞞是瞞不住的。


    表舅馬上就要榮任了,小侄竊以為此時不必為此等事費神。若是表舅信得過小侄,不妨讓小侄全權處理此事。


    隻是小侄的意思先前已經向表舅表過了,不知表舅意下如何?”


    王子騰聽了賈清的話,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既然沒鬧出大事來,你借此嚇唬、警醒一番,對蟠兒,對我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隻是你要注意拿捏好分寸,不要太過了。”


    “是……還有就是姨媽那邊?”


    王子騰笑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麽說。”


    賈清這就完全放心了,起身道:“多謝表舅!聽說表舅離京不準備設宴,小侄就在此預祝表舅大人此行再建奇功,小侄在京中隨時恭候表舅大人凱旋!


    ……若是表舅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小侄就告退了……”


    王子騰道:“你不用忙,剛才你來的時候,家母也聽說了,叫議完了事帶你進去說說話呢。”


    賈清作興奮狀道:“老太太居然還記得小子?”


    王子騰笑道:“誰見了你一次,想不記住都難。走吧,正好算是為你慶祝了!”


    “謝表舅。”


    賈清笑著,跟上了王子騰的腳步。


    ……


    下午時分,準備妥當的尤氏攜著秦氏過榮國府來請賈母。


    “老太太,今晚我們那邊設宴,請您老人家到時候賞光呢。”


    榮慶堂內,尤氏滿麵笑容的向著賈母道。


    賈母也很高興,嗬嗬笑道:“好好,這是個喜事,到時候我一定來,好好吃上兩杯,為清哥兒賀喜!”


    王熙鳳打趣道:“同樣是孫子,怎麽清兄弟是親的不成?平時我們家璉二幾次三番請老祖宗賞光吃酒,老祖宗就是不去。怎麽今兒他一請您老人家就巴巴的要過去呢?”


    賈母板起臉道:“你還有臉替璉二說話,他要是也能得皇帝一個賞,正正經經去做個官,別說五品,就是個九品芝麻小官,我也照樣喝他的喜酒!


    你就迴去仔細問問他,問他有這個誌氣沒有。沒有的話,就別說我偏心!”


    說著,賈母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王熙鳳表情訕訕,“躲”一邊不敢說話了……


    賈母又問:“清哥兒呢,這會子怎麽不見?天天忙也就罷了,這會子怎麽還不抽閑,等以後當官老爺了,怕是連家都不要了。”


    尤氏道:“二叔他快晌午的時候就從公裏迴來了,隻是沒過一會就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連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忙些什麽。”


    尤氏知道薛蟠打了杜鋒一事,隻是按照慣例,這些不好的事,賈母若是不問,都不主動向她提及。


    賈母聽了也就罷了,隻是一邊坐著的薛姨媽聞言麵色變了變。


    ......


    王夫人的屋裏,王夫人滿臉無奈的對抽噎著的薛姨媽道:“許是你想多了,根本就是下人們胡說。待我押了那幾個嚼舌的婆子過來,審問審問就知道了。”


    說著準備喚人吩咐,薛姨媽連忙阻止道:“他姨媽且慢,此事萬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說!若是謠傳也就罷了,萬一,若是她們說的是真的,蟠兒豈不是死無葬生之地了!


    他雖然不孝的緊,隻是我也就他這麽一個孽障,他若是給人抵了命,我,我將來該靠誰去......”


    說著說著,淚水忍不住的就流下來。然後悲從中來,竟是放聲哭了起來。


    王夫人見了,毫無辦法。


    “寶姑娘來了。”


    一時薛寶釵手裏拿著一封信走進來,給王夫人見了禮,才對薛姨媽道:“舅舅的信。”


    薛姨媽連忙掩了淚痕,坐直身子接過信。


    信封上什麽字都沒有,還有拆封過的痕跡,薛姨媽知道這是薛寶釵著急先給拆來看過了。也不留意,抽出裏麵的信箋,打開來看,白色寬大的信紙上卻隻有幾個字:


    兄已知曉


    薛姨媽一時不明白,看向了薛寶釵。


    她自從聽了那幾個婆子的話之後,迴去就將薛蟠狠狠罵了一頓,卻也沒什麽用,越發的坐立難安。到底沒忍住,給王子騰寫了信過去。


    隻是她沒敢說是薛蟠打死了人,隻說是把人打狠了。


    如今王子騰就迴這麽幾個字,讓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薛寶釵搖頭道:“舅舅的迴信就是這樣的。”


    薛姨媽陷入了沉思之中,連王夫人從她手裏拿過信紙也不知覺。


    突然,她身子一顫,一股寒意從心裏麵冒出來,抬頭,有些艱難的對薛寶釵道:“該不是,朝廷已經知道你哥哥打死人的事了吧?要不然,你舅舅怎麽會知道,還迴了這樣一個沒頭沒尾的信?”


    不怪她胡猜,這樣簡短,不提具體事宜,更不落款的信,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上。


    這是不想留下任何證據啊!


    一時又想:王子騰馬上就要外任九省統製了,若是事情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是不是會放棄他們孤兒寡母.....


    越想這些,她的心越慌,恐懼就越強烈。


    薛寶釵不滿道:“哥哥到底有沒有傷人性命還不一定,媽媽不要自己嚇自己。舅舅許是怕我們擔心,才不多說的。


    媽你想想,若是真有什麽事,舅舅還能不管不成。如今這般,恰好說明舅舅認為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們也不必過於擔心了。”


    隻是薛姨媽此事如何聽得進去。關心則亂,她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薛蟠被抓,甚至被殺頭的畫麵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猶如夢魘一般。


    王夫人天生遲鈍,不善言談,加上她現在也碼不準實情,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隻道:


    “我們在這裏混猜也是無益的,我已經使人過去打探,很快就能明白了。”


    話剛說完,就聽通傳周瑞家的來了,王夫人連忙讓進來。


    薛姨媽暗自掩了眼淚,隻聽周瑞家的道:“迴太太,太太吩咐的事我打聽了。我問了那府裏幾個管事的,隻是她們都說不明白。


    後來我就去問了來升家的,她說人沒事,將養兩天就好了。”


    王夫人疑問道:“她真這麽說的?你沒親自去瞧瞧?”


    “她確實是這麽說的,後來我說去瞧看瞧看,但是來升家的不讓。”


    王夫人越發不解,道:“既是將養兩天就好,怎麽還不許人去瞧?”


    “她說了,是那邊二爺吩咐的,沒有他的話不許人進去瞧。


    我又打發小廝去問來升,他也是這個說法。”


    來升就是賴升,因為有主子順口把賴升叫為來升,後來兩府裏就有習慣把他稱作來升。


    周瑞家的說完,突然看了看一旁的薛姨媽母女,有些遲疑:“而且......”


    薛姨媽急忙道:“而且什麽,你隻管快說!”


    周瑞家的故作輕鬆道:“是我聽人胡說的一些話,姨太太聽了別見怪。就是,那邊府裏有人說,說那杜先生人其實已經死了,所以他住的院子才叫清二爺叫人給封了起來。


    姨太太您說可笑不可笑,好端端的人哪裏就那麽容易死了。趙二他們迴來的時候明明說人沒事,隻是些皮外傷罷了。


    想來薛大爺他們也不過是一時衝動,意氣之爭,推攘了幾下,哪裏人就能真個死了。


    等過兩天人重新到學裏教少爺們念書,我看那起子見不得人好的小人還怎麽嚼舌!


    到時候,非抓他們出來打一頓板子他們才知道好呢。”


    她不說還好,越寬慰反而越發加重了薛姨媽的心事,思來想去,竟是篤定了薛蟠失手將人給打死了。


    看了看同樣沒什麽算計的王夫人,薛姨媽站起來,有些慌張的道:“我先迴去了,迴頭再來叨擾姐姐。”


    王夫人站起來,道:“晚上那邊擺酒宴,你也去吧,把蟠兒也叫上,我給老太太說,讓她老人家使人去瞧瞧,想來就清楚了。”


    薛姨媽聽了,不知作何計較,道了聲:“好。”然後帶著薛寶釵離開了王夫人院。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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