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泉沐遠調息完畢,站起身欲言,不防墨老一下點住他的啞穴道:“莊主,先什麽都不要說。這次禾家之事,遠沒有表麵上來得單純。”


    泉沐遠驚疑的盯著墨老,目光一轉,見山老也麵色冷肅。自小便沒見過山老如此正經嚴肅的模樣,知道這次的事態不可小視,而這二老絕對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便隻有歉然的看著場中的禾成玉。這樣明擺著的誣陷,都不能為他辯解,這實在有違他從小的教導。


    禾於誠沉默下,卻沒有對墨老的行為有所不滿,場中除了他們與厲塞都是禾成玨一方的人,上去說了也於事無補。況且他也看得出泉沐遠是個直性子,若是不小心透露出貪天的事來,即使逃出了這次去,也麵臨著全江湖中人居心叵測的明追暗堵,那樣的處境更是糟糕。他緩緩嘆道:“等下你們帶玉兒與尹家姑娘走吧。我是不能走,想必他們也不敢真的拿我怎麽樣。”


    山老這時突道:“我看他們對禾成玉的興致還在禾家之上,禾成玉若是落入他們手中,想必還不會有事,若是你便難說了


    禾於誠臉色大變,激動道:“玉兒絕對不能落入他們之手。”說罷覺得自己激動太過,暴露了太過著緊禾成玉的心思。


    果然山老與墨老,都疑惑的目光盯了過來。特別是山老若有所思道:“莫非這些人布下這麽大個局,真的隻是為了禾成玉?”


    禾於誠沉下麵色道:“玉兒隻是禾家一個庶出的孫子,若不是師從天殞老人,怕提起都無人知曉。有什麽能耐可叫人為他布局?”


    山老淡淡一笑,並不接話,目光看向圍觀的人群。禾成玨、黃衫老者與那正跟尹天涯纏鬥的女子,是這些不明人士的領頭人,其餘江湖中人,雖不少有名聲在外,卻沒個舉足輕重的,不然也不會唯禾成玨馬首是瞻。想起前幾日探得的在杭州出沒的武林人物,都沒個在這裏出現的,這絕對不合常理。江湖中人最能演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真理,禾府之內有秘寶,傳言甚囂,今日如此大的動靜卻沒個過來的,這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禾三少……”山老剛吐了三個字出來,突然就閉口不語,眼睛直盯著場中禾成玉的打鬥。


    禾於誠被他的樣子所驚,忙放眼望過去。卻隻見禾成玉突地厲喝一聲,手中寶劍一抖,振開禾成玨長劍,劍柄一沉,“叮”地一聲,敲在禾成玨左掌彎刀之上,震得禾成玨雙掌虎口俱都裂出鮮血,禾成玉左掌已自肋下倒穿而出,捏著了左麵瘦高個成英的劍尖,一抖一送,劍柄直擊在這成英的胸膛上,右手七星龍淵劍,劍勢不停,倒削而出,劍光一閃,震飛了右麵中年人的長劍,一劍乘勢削下,自這中年人右肋之下削入,左肩之上削出,硬生生將這中年人挑為兩半。


    隻一陣驚唿,兩聲慘叫,左麵瘦高個成英狂噴一口鮮血,仰天飛了出來,五髒翻騰,立時身死。


    右麵中年人被他一劍削成兩半,上麵一截斜飛而出,落向圍觀的人群,人群頓時湧退數步,傳來陣陣驚唿。下麵一截去勢未竭,猶自向前走了一步,才跌在禾成玉身旁,濺得禾成玉一身鮮血。


    禾成玨掌中的長劍,卻被禾成玉一劍震得筆直飛起,“奪”地一聲,插入他身後數丈之遙的樹幹,他大驚之下,倒退數步,麵上已無一絲血色。


    院中圍觀之人,俱為禾成玉的辣手震驚,都似呆了一般,先前還有幾人蠢蠢欲動上來相助,這一下各自滿頭冷汗,涔涔濕透背上衣衫。


    尹天涯與那女子也迅速分了開來,各自站在自己陣營之上,


    禾成玉站在原地,麵上身上俱是被飛濺上的淋漓鮮血,手中寶劍斜斜指地,目光在對方眾人麵上一掠而過,落在禾成玨麵上道:“大哥今日所持應不止這些個手段,該請幕後之人出來了。”


    隨著禾成玉的話音落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夕陽完全沒入地平線之下,頓時四下裏一片黑暗,


    今夜竟是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天色愈發暗淡,但是手持著七星龍淵劍的禾成玉越發的醒目,蒙蒙青光中那原本俊秀的麵容,竟似帶著森森鬼氣。


    禾成玨把左掌彎刀換至右手,冷哼道:“什麽幕前幕後的,三弟你莫不要忘了,是你殺了二叔,我隻是大義滅親而已。”


    禾成玉頓覺可笑,緩緩抬起劍,指著他道:“大哥,這裏都是心眼通透之人,何必說這些個虛言。”手中的寶劍慢慢握緊,人卻有如泥塑木雕般筆挺站立,隻有陣陣夜風,吹得他衣衫鬢髮不住飄動。


    “哼!”突然厲塞鼻中輕哼一聲,他這一聲雖輕,卻似在眾人耳邊一般,個個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下悚然一驚,“既然來了,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厲老爺子果然寶刀未老,功力更甚當年。”眾人望向聲音來處,卻見暗淡的天光中,一襲白衣飄飄,慢慢的步下屋簷。


    這一手輕功叫人咂舌不已。上下屋頂,便是三腳貓的小賊也是很順溜的事,但是向他這般如同踩階梯般憑空緩步而下,若不是有著極為高深的內力,定是無法辦到。


    白衣人腳踩實地之處,正好與厲塞相距兩尺,麵帶微笑的抱拳行了一禮。


    “你是哪根蔥?還不報上名來!”厲塞瞧著他故意賣弄的這手,眼露不屑,心下卻是暗地吃了一驚。這人剛剛是到了屋頂之上才叫他察覺的,內力之精深,怕是不遜於他。


    白衣人抱拳之禮未曾放開,也不動氣道:“百裏夜。”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幾聲低低的“百殺宮主”傳入厲塞耳內,他打量著眼前名叫百裏夜的中年人,皺眉道:“你是百裏引的兒子?”


    “正是。”百裏夜道,“能這麽早便見到厲老爺子,在下真是不勝歡喜。”


    厲塞道:“百裏家盡出像你這種麵目可憎之人,叫老子看了便倒胃口,還不快快走開。”


    百裏夜輕笑道:“在下來此,並不想多打擾厲老爺子,隻是來帶走兩個人。”


    厲塞不耐煩道:“這裏之人都與老子無關,你老小子愛帶走什麽人跟我囉嗦什麽?”


    百裏夜頷首稱謝道:“那在下先謝過厲老爺子了。”後麵老爺子三個字猶未出口,右手已抓向葉彎彎。


    厲塞猛然一驚,腳步變幻,一掌切去,攔住了百裏夜,道:“她不能帶走。”


    “厲老爺子是想出爾反爾?”百裏夜退後兩步,臉上仍舊是輕笑著,卻丟下一句驚雷,“我帶走自家女兒,怕是用不著厲老爺子同意吧。”


    禾成玉恢復了以劍指地的姿勢,聞言手中的劍不由得顫了顫,其餘之人驚過之後,俱望向白柳山莊之人。


    白柳山莊莊主的師妹居然是百殺宮宮主的女兒,這簡直就好比,母羊下了個牛犢一般不可思議。


    厲塞臉上笑容猙獰道:“且不說你如何能證明她是你女兒,即便是今日也不容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走她。”


    百裏夜臉上微微苦惱,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在下隻能退而求次,帶走女婿算了。”說罷,出指如風,五指箕張,扣向禾成玉肩膀。這一招著實普通到連招式也算不上,但是由百殺宮主使出來,威力卻極難估量。禾成玉雖然有無數方法可以破解,怎奈他這一招快到毫顛,隻得奮力迎劍而上。


    一記龍吟之聲裊裊不絕,禾成玉寶劍被百裏夜彈中,連退十數步方站定,而百裏夜也終是沒有觸及他的肩膀。


    禾成玉胸中氣血翻騰,腳步踉蹌,握劍之手一時竟酸麻到幾乎連劍也握不緊,隻要百裏夜再出一招,他便抵擋不住了。


    暗夜慘相鬥


    “成玉!”尹天涯心中驚駭萬分,臉色蒼白如紙,竟脫口而出在心中念了無數次的名字。好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稱唿有異,隻除了……


    “住手!”突然一聲大喝,泉沐遠飛出山老墨老身後,站在禾成玉身邊,身形在聽到尹天涯聲音之時,微微頓了頓,仍舊是挺身而立,手中長劍,發出“嗡嗡”之聲。方才不能挺身辯解,已經是心中歉然,因此見到禾成玉在百裏夜手下毫無還手之力,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已經跳了出來。


    這會兒的啞穴是泉沐遠自己運功沖開的,前麵因被厲塞點過啞穴,他暗地裏不知道試了多少運氣沖穴的法門,隻是厲塞的點穴手法十分古怪,才沒讓他衝破,但也鬆動不少,否則也不會在一怒之下衝破穴道。而墨老不知道這一究竟,隻是用了普通的點穴法,點了他啞穴,早在他的運氣之下沖開了。


    禾於誠見到泉沐遠飛了出去,心中卻是驚喜萬分。剛剛見禾成玉驚險萬分,本就想拚了老命上前,不想泉沐遠比他快了一步。覷眼看山老墨老兩人,見他們雖然麵色不變,隻眼中卻露出頗為無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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