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決定否決齊國的要求,但出於尊重這個國家的目的,也是出於禮數,禮部還是在紫宸殿設了一場酒席筵,既是為田鵠與鮑叔兩位齊國使臣接風,同樣也是為了送別。


    本來,趙弘潤連出席這場酒席筵的興趣都欠奉,不過鑒於禮部尚書杜宥反複提及「不可使我大魏失了禮數」,他隻好昧心出席。


    當日,朝中百官與大梁的貴族名流皆收到了邀請,不過鑒於像成陵王趙燊、隴西魏氏代表人物魏罃等人目前尚在河套地區,因此出席這次酒席筵的魏國名人還真不是很多,較為知名的魏國人物,也隻有宗府宗正趙元儼、宗令繇諸君趙勝,南梁王趙元佐,宗府宗老趙來峪、趙來拓、以及各部尚書而已,而將領中,近幾年逐漸揚名立萬的魏國將軍們,幾乎都不在大梁,數來數去,就隻有鎮反軍的楊彧、龐煥、蒙濼、陳疾等人,以及早已辭去了軍務的徐殷、百裏跋、朱亥這三位原大將軍,與隴西魏氏出身的將軍侯聃等等,至於其餘魏國如今手握重兵的現任將軍們,幾乎都因為不在大梁而沒能出席。


    但即便如此,這場設於皇宮內紫宸殿的宴席,場麵依舊非常熱鬧。


    可即便如此,齊國使臣田鵠依舊心中不滿,因為在這場宴席之前,禮部尚書杜宥已經代表魏國,正式迴絕了齊國的要求,也就是說,這場宴席與其說是款待田鵠、鮑叔兩位齊國使臣,倒不如說是給他兩人送行,叫他們在魏國盡到禮數後趕緊滾蛋。


    也正因為這樣,在來到紫宸殿後,田鵠便板著臉,一副好似誰欠他幾百萬金的樣子,可能他至今仍無法相信,魏國居然會拒絕他齊國的要求——魏國居然敢這麽做?!


    至於副使鮑叔,臉上亦有幾分憾色。


    不過對於鮑叔而言,魏國拒絕齊國要求的迴應,倒並不出乎他意料,畢竟在前來大梁的時候,鮑叔就跟左相趙昭、右相田諱私下會麵過,當時那兩位齊國的丞相,就對他們此次出使魏國不報什麽希望,純粹就是因為不好拒絕提出這次建議的上卿高傒而已。


    待設於紫宸殿的酒席筵,漸漸坐滿了朝中百官與應邀前來的賓客後,人聲便逐漸喧鬧起來。


    這些朝中百官與應邀前來的賓客,皆有各自的消息渠道,當然也知道東宮太子趙潤已拒絕了兩名齊國使臣的無禮要求——確實是無禮的要求,無論是南梁王趙元佐還是宗府宗正趙元儼,亦或是隴西魏氏出身的「甘穀魏氏家主魏子迓」、「武山魏氏家主魏秋」等等,不管魏人內部亦有種種矛盾與芥蒂,但在針對「偽宋」這件事上,這些魏人的態度極其一致:齊國這個過氣的舊日霸主,有什麽資格對宋地這片理當屬於他魏國領土的土地指手畫腳?真以為魏國還是十年前的魏國,而齊國也還是十年前的齊國麽?!


    再加上他們隱約也聽說齊國使臣田鵠在前來大梁的途中,口無遮攔地說了許多近乎於詆毀的評價魏國的言論,因此在今日的宴席上,幾乎沒人主動跟田鵠打招唿,隻顧著自己交流。


    比如,諸人知道百裏跋、徐殷、朱亥這三位已退位讓賢的原大將軍最近正在各自府邸纂寫兵書,遂善意地打趣這三位大將軍,或者詢問一下纂寫兵書的進展。


    再比如宗府宗正趙元儼,則向南梁王趙元佐諮詢著有關於河套地區那些被俘林胡的處理結果。


    其餘朝中百官以及應邀而來的賓客,也各自找到了聊友,交流著各自感興趣的話題。


    這使得田鵠與鮑叔這兩位本來是這場筵席中焦點人物的齊國使臣,雖然被安排在貴賓的席位上,但隱隱有種無人問津的尷尬,與紫宸殿內的熱鬧格格不入。


    片刻之後,殿外的謁者高聲唱道:“太子殿下駕到!”


    刹那間,整個紫宸殿變得安靜下來,簡直落針可聞,齊使鮑叔在暗自驚訝之餘,轉頭看向大殿的入口,就看到一位身穿朱紅紋龍錦服的年輕男子,在一撮人的簇擁下邁步走入大殿,無疑正是魏國的東宮太子趙潤。


    陪座的隨從中,有人小聲提醒道:“鮑大夫,此人就是魏公子潤。”


    當趙弘潤隨同禁衛軍大統領李鉦、副統領衛驕等人邁步走入殿內時,鮑叔暗自觀察著這位魏國的君主繼承者。


    在他眼中的趙潤,麵帶微笑,仿佛頗為平易近人,可滿殿的官員與賓客,此時卻靜寂無聲,這足以體現魏公子趙潤在魏國的威望。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徑直走到殿內的主座,也就是本該屬於他父皇趙元偲的王座上坐下。


    見此,殿內的諸人雖然眼中露出幾絲意外之色,不過倒也不是很驚訝。


    畢竟如今的趙弘潤,在魏國儼然已經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柄,所欠缺的,隻不過一場例行公事般的登基儀式而已。


    至於趙弘潤今日為何會坐在主位上,其實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他父皇趙元偲不想出席這次宴席而已。


    不得不說,魏天子趙元偲對田鵠、鮑叔這兩名齊國使臣此番的來意很是抵觸。


    要知道,趙元偲這輩子值得稱道的對外武功並不多,聯合楚暘城君熊拓覆滅宋國,稱得上是最值得歌頌的武略,別看趙弘潤成為東宮太子前南征北戰斬獲無數戰功,而成為東宮太子後,亦平定了河套地區,但相比較創下了「滅宋」功勳的他父皇趙偲,其實仍然遜色一線。


    可齊國倒好,如今居然幫襯著北亳軍首領宋雲複辟的那個「偽宋」,還要魏國吐出半個宋郡的主權交還給那個偽宋,也就是魏天子趙元偲如今正在逐漸淡化自己,加重太子趙潤在國內的威信,否則,他早就親自出麵,叫田鵠、鮑叔二人早日滾蛋迴國了——簡直豈有此理!


    鑒於宴請齊國的使臣、作為主人卻不出麵這不像話,魏天子趙元偲則叫太子趙潤代替,反正以太子趙潤如今的權勢與恩威,哪怕是提前坐上王位也不突兀,畢竟後者距離真正的魏國君主,其實也就隻差一個登基大典而已。


    說到這個登基大典,其實趙元偲已經反複催促過好幾次,如今朝中百官之首的禮部尚書杜宥,亦向太子趙潤暗示過幾迴,隻不過,都被趙弘潤壓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魏國與韓國那場決定雙方在中原地位的關鍵性全麵戰爭中,趙弘潤準備正式提出「將太子府改名天策府」的決定,並自封「天策府大將軍」,主持魏國與韓國的這場戰爭,以這場曠世之戰的勝利,來結束自己的太子任期。


    這個想法,趙弘潤隻跟他父皇趙元偲提起過,後者當然不會拒絕——畢竟以太子趙潤如今在魏國的地位,他若是親自出任主帥與韓國軍隊征戰,那將是何等振奮魏軍士氣的一件事,簡直就不亞於君王禦駕親征。


    因此,趙元偲養好身體,在兒子日後親自統軍與韓國征戰時,為這位傑出的繼承者站好最後一趟班,而待等兒子凱旋歸來之日,便是他正式退位,將王位讓給太子的時候。


    倘若說趙弘潤想的隻是親自率軍出征,那麽,趙元偲想得其實就更多。


    他這樣安排,其實也是為了防微杜漸:倘若此番與韓國的戰爭勝利,那麽,他將王位讓給太子趙潤,這對於魏國而言就是雙喜臨門般的盛事,將最大程度上振奮魏人的心;但倘若萬一魏國這場戰事戰敗,那麽,他可以代為背負戰敗的責任,以太子趙潤繼位這件事,衝淡魏國戰敗的影響,不至於令魏國因為戰敗而一蹶不振。


    這是魏天子趙元偲,能為兒子所作的最後一件事。


    當然,這隻是他父皇趙偲自己的考慮,至於趙弘潤嘛,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戰敗,更沒想過要他父皇承擔什麽責任。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坐上唯一的主位,環視著殿內的諸賓客。


    說實話,坐在這個位置上,仿佛確實能夠看到許多不同的事物,而在趙弘潤看來,這既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責任——坐在這個位置上,他暫時就不是太子,而是魏國的主宰。


    可能是見趙弘潤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禮部尚書杜宥急地連連向前者使眼色:哪怕是解釋一下這次設宴是為了款待來自齊國的使臣,您好歹也說點什麽啊!


    然而,叫杜宥有些傻眼的是,這位太子殿下居然獨自一個人樂不可支般地笑了起來。


    這算什麽?


    別說禮部尚書杜宥目瞪口呆,朝中文武與應邀而來的賓客們對此亦是瞠目結舌,而田鵠,亦是一臉難以置信,麵色漲得通紅,他認為,這是魏公子趙潤在嘲笑他。


    唯獨鮑叔,眨著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弘潤,他感覺,這位魏國的太子殿下,與他們齊國已過世的先王呂僖年輕時期在性格上非常相似——他們齊國的先王呂僖,年輕時期也是一位叫人非常頭疼的君王,總是時不時會在嚴肅場合做些不合時宜的事。


    “抱歉、抱歉,本王忽然想到一樁事……咳咳。”咳嗽兩聲,趙弘潤抬手指向田鵠與鮑叔二人,正式向殿內的朝臣與賓客做出介紹。


    方才他之所以發笑,隻是想起了方才前來時,被他父皇趙偲叫到甘露殿時,他父皇那惱羞成怒般的模樣。


    一些難聽的話就不多說了,總而言之,他父皇就是要求他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齊使,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口無遮攔的田鵠——居然敢惦記他的宋地,簡直豈有此理!


    還別說,趙弘潤還是頭一次見到他父皇如此‘幼稚’的一麵,誰讓他父皇堅決否定「偽宋」的原因,隻是不想被兒子比下去呢——若失去了滅宋的功勳,魏天子的武略立馬就要被兒子比下去,這讓好麵子的魏天子如何能容忍?好歹等他退位之後嘛!


    隻可惜,趙弘潤心中這樁他認為好笑的事,無法與殿內的諸人分享。


    在隨口扯了幾句開場白後,隨著趙弘潤率先舉杯賀酒,今日的宴席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一時間,殿內樂聲響起,一隊隊身穿羅裙的宮廷樂女盈盈走入殿內,獻上歌舞。


    欣賞著編舞,品嚐著美食與美酒,殿內絕大多數人都興致很高,唯獨齊使田鵠心中不是滋味。


    田鵠不傻,魏國既然已拒絕了他們齊國的要求,卻又設下此宴,這明擺著就是讓他在宴席過後滾蛋迴國嘛。


    迴想起自己前來魏國之前曾向上卿高傒信誓旦旦地保證此次必定不辱使命,田鵠心中就異常的惱火。


    想到恨處,他顧不得場合不適合,站起身來對太子趙潤說道:“太子殿下,貴國難道當真執意要拒絕我大齊的友誼麽?”


    被田鵠嚇了一條,樂官們停止了奏樂,那些獻舞的樂女們,亦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這廝什麽毛病?!』


    殿內諸人,皆皺著眉頭看向田鵠,就連鮑叔,亦是連連小聲提醒田鵠。


    鮑叔還真沒想到,田鵠居然有膽量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進勸魏公子潤。


    “……”


    趙弘潤看了一眼田鵠,他本來並不打算按他父皇所說的那樣故意刁難這兩個齊使,可沒想到,這個田鵠居然在這種場合,打斷這裏所有人的興致——自大的齊人,難道就不懂得分分場合麽?


    心中不悅地冷哼一聲,趙弘潤淡淡說道:“齊魏的友誼?在貴國要求我大魏將宋郡東部交給宋雲的偽宋,兩國的友誼,怕就已經所剩無幾了。……你們齊人,對宋雲倒是慷慨,不過,卻是慷我大魏之慨。”


    “然而,宋地本來就是宋國的領土……”


    “可笑!”打斷了田鵠的話,趙弘潤淡淡說道:“貴國的琅琊郡,曾經是「莒(ju)國」之地,而貴國的東海郡,曾經亦是「郯國」之地,照尊使的意思,我大魏若是找幾個莒國王室後人、或者郯國王室後人,也可以支持他們複辟莒國與郯國咯?”


    田鵠聞言氣勢一滯,畢竟趙弘潤所說的確實是事實,齊國早些年在對外擴張的時候,也曾覆滅了周邊幾個國家,隻是後來進入了穩步發展的階段,才漸漸停止對外擴張。


    麵對著趙弘潤的詰難,田鵠正色說道:“誠如殿下所言,我大齊的琅琊郡與東海郡,早先確實是他國之地,但如今,兩郡臣民,皆接受我大齊的統治,無人謀逆造反,這豈不證明,莒國與郯國後人,皆已接受了我大齊,反觀宋地,貴國治理宋地十幾年,可至今為止,宋人對貴國仍未臣服,鵠以為,宋人思念故國,貴國作為上國,應當成人之美,相信宋人亦會因此感誠於貴國的大度。”


    趙弘潤聞言淡淡說道:“不好意思,尊使說得太長,本王不高興聽。……尊使隻要記得,宋地是我大魏的國土,這就足夠了!”


    聽到前半句那強大的理由,殿內眾人忍俊不禁,笑出聲來,縱使鮑叔,亦用更加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著趙弘潤。


    鮑叔曾經聽說過,他齊國的先王呂僖在世時,就十分歡喜與器重這位魏公子潤,若非他最疼愛的女兒嫆姬已經許配了魏公子昭,實在已沒有女兒可嫁,說不準先王呂僖還會嚐試一下,用另一個女兒,將魏公子潤也拐到他們齊國。


    不同於魏公子昭的內斂穩重,又善於處理國內事務,魏公子潤簡直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


    鮑叔曾聽田諱對此發出感慨:幸虧先王明察,事先將魏公子昭拐到齊國,否則,魏國同時擁有魏公子昭與魏公子潤兩位年輕的經世之才,魏國搞不好早已成為中原的霸主。


    鮑叔知道,如今擔任右相的田諱,包括他齊國的名將田耽,對魏公子潤頗為敬重,亦頗為忌憚,因此,在聽到田鵠那句「成人之美」後,他心中亦忍不住感慨起來。


    因此田諱也曾說過「成人之美」這個詞,在他建議齊國將霸主遞給讓渡給魏國的時候——在「四國伐楚」之際,齊王呂僖擔任主帥,而由魏公子潤擔任副將,倘若如今齊國將霸主地位讓渡給魏國,就仿佛是齊王呂僖讓渡給當時擔任副將的魏公子潤,似這般成人之美,日後必成一樁美談。


    而齊魏兩國的關係,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愈發穩固。


    但很可惜,支持將霸主地位讓渡給魏國的人,僅僅就隻有田諱、趙昭、管重等一小撮人,絕大多數的齊人,就像高傒一樣,仍不肯向魏國低頭,至於連諶、田鵠等人,則幹脆絲毫不能明白如今的魏國是何等的強盛,仍以為齊國能穩壓魏國一頭。


    就比如眼下的田鵠。


    “……貴國難道忘卻了當年我大齊的恩義麽?當年貴國遭受楚國的脅迫,是我大齊出兵相助,化解了貴國的劫難;後來貴國與韓國交鋒時,亦是我大齊出兵協助,才使得貴國擊退了韓國的軍隊……”


    聽到田鵠的這番話,殿內的魏人皆心中大怒,而趙弘潤,麵色亦是陰沉下來。


    他深深吸了口氣,目不轉睛盯著田鵠說道:“田鵠,你真以為齊國對我大魏有多少恩情可言麽?當年我大魏與楚國交戰時,你齊國確實有幾分幫襯,但,這是本王的王兄前往臨淄作為質子換來的,且之後呂僖提出征討楚國時,本王親自率軍、千裏迢迢趕到「邳縣」相助,這份恩情,早就已經還上了。至於你說什麽,皆是因為你齊國出兵相助,我大魏才能擊敗韓國,這更是可笑!……當時你齊國正處於諸公子奪位的內亂,連巨鹿水軍都調迴國內平息內亂,居然還敢誇口說什麽皆是你方的功勞?本王清楚明白地告訴你,我大魏與韓國,至今為止的三場勝仗,皆是我大魏軍民攜手一致抗擊外敵贏來的,與你齊國毫無關係。……總而言之,我大魏不欠你齊國什麽,倘若齊國定要插手宋地之事,那麽,你口中所謂的齊魏兩國友誼,就到此為止!”


    聽聞此言,田鵠麵色漲得通紅,微怒說道:“殿下的意思是,就此中止齊魏兩國的聯盟麽?”


    趙弘潤冷冷說道:“任何介入宋地之事的,我大魏皆視為敵人!”


    田鵠沉聲說道:“我勸殿下莫要樹敵過多,聽聞貴國如今正在備戰韓國,此時若與我大齊交惡,殿下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麽?……難道殿下就不擔心韓國會派人說動我大齊一同夾擊貴國麽?我勸殿下還是莫要分心,專心備戰韓國。”


    “哈哈哈!”趙弘潤哈哈大笑,隨即冷笑道:“三年前,我大魏以一敵五,擊退來犯的敵軍且贏得勝利,尊使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麽?這意味著,我大魏能打五個!”


    『這簡直……簡直狂妄!』


    聽到趙弘潤如此狂妄自負的話,田鵠又驚又怒,怒聲說道:“待日後國破之際,殿下莫要追悔莫及!”


    聽聞此言,不知滿殿魏人色變,趙弘潤亦是怒得一拍麵前的案幾:“放肆!……你以為你仗著使臣的身份,本王就不敢殺你?本王當年征戰時,不知殺過多少不知死活的使者,多你一個不多!禁衛軍何來?將這廝拖下去!”


    話音剛落,便有一隊禁衛軍走入殿內,上前架住田鵠。


    縱使是田鵠,也沒想到趙弘潤居然這般恣意妄為,而鮑叔,亦是滿臉驚駭,急忙起身懇求。


    然而還沒等鮑叔開口,就見趙弘潤率先開口道:“鮑大夫,貴國主使辱我大魏過甚,本王誓要殺他泄憤,望你等莫要插手,免得多添幾條性命!”


    看著趙弘潤麵無表情的模樣,鮑叔忽然想到了他齊國的先王呂僖,心中咯噔一下。


    片刻之後,便聽到殿外傳來一聲慘叫。


    隨即,便有一名殿前禁衛,提著田鵠的首級來到了殿內。


    看了一眼鮑叔,趙弘潤正色說道:“此人的首級,明日就由鮑大夫帶迴臨淄。倘若貴國罔顧兩國的盟約,執意要插手宋郡,幹涉我大魏的內事,那麽,我大魏將會視齊國為敵!……勿謂言之不預!”


    說罷,他深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精神,臉色恢複如常,拍拍手笑道:“繼續歌舞筵席!”


    殿內諸人麵麵相覷。


    片刻沉寂之後,殿內再次響起樂聲,而那些樂女,亦再次翩翩起舞。


    整個殿內,魏人們都仿佛對方才的一幕視若無睹,繼續歡聲笑語喝酒作樂。


    唯獨鮑叔與陪座的隨從們,麵色發白地看著擺在案幾上的那顆血淋淋的腦袋。


    『唉,禍從口出,古人誠不欺我……』


    看著那首級,看到田鵠那臨死時難以置信的表情,鮑叔暗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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