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西山村哪裏遠了,不過翻過一座山頭,還不到半日路程呢!他在心疼個什麽勁。


    「好啦!好啦!我哪有說什麽,不就是為你阿姊打算嘛!兒大不由娘,要是她真中意了,我們還能阻止她嫁人嗎?」就是舍不得,還未出門便開始擔心女兒過得好不好。


    「阿爹能想開是最好,不然棒打鴛鴦會遭人怨……」壞人姻緣三代窮,斷人紅線無良緣。


    「什麽棒打鴛鴦,你們父女倆又在說什麽悄悄話?」


    忽然一道女聲插入,兩父女都嚇了一跳,迴頭一看是李順娘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目光再度落在靠在窗邊納鞋底,時而望天,時而興歎的朱小春,她那雙鞋還停在同一個地方,大針插著。


    「阿娘,我們在說阿姊……」朱小蟬簡單地重複一遍,把大姊的心事如實告知。


    「西山村的趙家小子……嗯,是聽過,不錯的小夥子,肯苦幹實幹,為人豁達,就是命硬了點。」


    「命硬?」


    「聽說他五歲喪父,七歲死了祖父母,和母親相依為命,就在年前,唯一的親娘也死了。」真是可憐的孩子。


    「那不是正好,要守孝三年,我們可以在這一、兩年先觀察他的為人,處事作風,若是人好再透點口風,讓他出孝後再來提親,那時阿姊剛好十六歲。」正是嫁人的年紀。


    聽小女兒一說,朱家兩夫婦有點心動了。


    「可是他家很窮。」唯一讓人憂心的一點。


    「阿娘,我們家以前也很窮呀!你記不記得當時餓得沒飯吃,隻能摘野菜熬粥,菜多粥少,半天撈不到一粒米粒。」想到那時的慘狀,頓覺滿嘴的野菜味,有些發澀。


    「這……」


    「大不了多點陪嫁,我們家現在又不是過不下去,有幾十畝的棉花田和三十畝水田,手邊還有不少現銀。」他們家是大戶,有田有地也有錢,說是地主老爺家一點不為過。


    他們是隱性富戶,偷偷的發財。


    「嗯!二妞說得對,咱們就多給一些嫁妝,本來就打算十畝水田給大妞當嫁妝,有地耕種就不怕餓死,再不然,在西山村的水塘多買二、三十畝水田,給他們夫妻倆好好過活。」他朱大壯的女兒可不能委屈了,他有能力給她,不省這份嫁妝。


    水塘?


    一抹靈感自腦海中一閃而過,朱小蟬想著還能做些什麽改善趙越冬家的貧窮,可那一點點想法剛浮現又飄走了。


    「又是嫁妝,又是買地的,你們父女倆在急什麽,八字還沒一撇呢!不是還有孝期,咱們衡量衡量。」李順娘好笑不已的看著丈夫和小女兒,內心隱隱有幾分感慨。


    現在說的是大女兒的親事,過幾年就是小的了,兩個女兒都是她心上的一塊肉,舍了誰都難受,她們剛出生的時候明明那麽小一個,一團小肉球,皮膚粉紅很愛哭,可是一轉眼間說要嫁人,她真的好舍不得,多想多留她們幾年,擁在懷裏好生疼惜。


    「嘿!嘿!阿娘!我也是看到好的姊夫趕緊下手唄!肥水不落外人田,咱們不搶著把人拐了來,萬一被識貨的摸了去……」那就欲哭無淚,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倫不類的。聽著小女兒的歪言,朱大壯和李順娘同時舉起手,兩人對視了一眼,忽地笑出聲,一個揉頭、一個捏頰,把女兒蹂躪得像個小瘋子,「虐待」完了又開始大笑。


    而那邊的朱小春猶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直到一身汗的朱仲夏衝進來。


    「阿爹、阿娘、阿姊,外麵有一輛很大的馬車……」唿!唿!唿!好喘,上氣不接下氣。


    「什麽馬車,說慢點,不急,先喝口水。」看他跑得滿臉通紅,朱小蟬倒了杯溫水遞給弟弟。


    他喝了水,又急不可待的形容。「是一輛很華麗的大馬車,車身覆蓋著繪虎紋的軟綢,軟綢上還縫著一顆一顆好看的珠子,底下是五色珠子串起的流蘇,馬車一動還會飄起來……」


    有虎紋的軟綢馬車……朱小春聞言扶著腮,心想將她擠到路邊的馬車也是青帷綢布,似乎也有老虎斑紋……


    「好、好、好,人家的馬車關我們什麽事,等哪天你發達了,二姊也送你幾輛。」他們不是買不起,而是沒必要,太招搖了,有誰駕馬車到田裏幹活,這般財大氣粗的?


    「可是它停在我們家門口。」朱仲夏一口氣說完。


    他們家門口?


    朱老二家的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不曉得幾時有個富親戚,最後由一家之主出麵。


    到了門口,馬車上的人看到一家五口前來相迎,這才慢條斯理的下車,一臉倨傲的睨視朱大壯。


    「那片棉花田是你們家的?」


    棉花田?


    一聽到和棉花有關,大家心裏有數了,不約而同的看向家裏個頭最小,身形纖弱若柳的朱小蟬。


    「我是盛興行的掌櫃,姓鍾,你們的棉花我全要了,等結棉時讓人送到我們那兒,聽見了沒?」他的口氣是施舍的,高高在上,一點也不想和粗鄙的泥腿子打交道。


    「請問你一斤的收購價是多少?」輕脆的軟糯音一揚。


    當家的沒開口,一看是半大不小的女娃兒出聲,斜眼看人的鍾掌櫃更加鄙夷。


    「一斤五十文,高興吧!夠你扯一尺花布了。」


    他認為已經夠優厚了,平常連飯都吃不飽的莊稼人能扯幾尺花布做衣服,應該感激涕零的磕頭謝恩,歡天喜地的抱頭痛哭,感謝他的大恩大德,把他當大恩人看待。


    可是鍾掌櫃所想象的事並未發生,他高傲的等了許久仍等不到一杯款待的熱茶,隻有幾雙漠然的眼注視著他。


    「怎麽,聽不懂嗎?興奮過了頭忘了要感激,這也難怪,你們一輩子沒見過成錠的銀子,難免震住了,今天我成全你們,預付訂金,你們先送一千斤棉花來,而後……」


    真的是囂張極了,從不正眼看人的鍾掌櫃掏出兩錠成色不錯的銀子往上一拋,一錠約十兩左右,但銀子尚未落地前,一雙白嫩小手已出手接住,客客氣氣地送迴他手中。


    「這位大爺可能誤會了,我們隻是幫工,替人看顧棉田,你想收購棉花要找對人,別走錯了門戶,田地是別人的,棉籽也是別人的,我們隻負責栽種和采收,還有,你真是生意人嗎?現今的棉花價格居然毫不知情,外頭都賣生棉一斤兩百文,你這點錢當是打發乞丐也太少了,別打腫臉充胖子了,要是缺錢就找我東家借,他姓封,是錦隆行的少東家,不要再走錯家了……」


    「你……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真不識抬舉,我們盛興行的東家是誰你知道嗎?絕對是你得罪不起的,識相點別擋路,乖乖地把棉花交給盛興行,否則……」


    別擋路……別擋路……擋什麽路,滾開……


    「啊!二妞,就是他,就是他急駛馬車還讓人抽我鞭子,把我擠下山坡。」那輛馬車她認出來了。朱小春氣憤地瞪著鍾掌櫃。


    原來是他……冤家路窄。「阿爹,柱子,抄扁擔,咱們趕豬去,把這頭豬玀趕出咱們村子!」


    【第六章】


    「我要吃脆皮烤鴨。」


    脆皮烤鴨?


    什麽是脆皮烤鴨?


    好吧!她要吃什麽脆皮烤鴨就吃呀!為什麽要大手筆的買下西山村的水塘,直接養起鴨子,還買了水塘附近近三十畝大的水田,以水田養鴨法一口氣養了上千隻水鴨。


    不僅如此,朱小蟬還打算開間鋪子,賣起她口中的脆皮烤鴨,地點正在物色中,十分認真。


    她突如其來的作為讓朱家人全都一頭霧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誰也不曉得她為何要開起賣吃的鋪子。


    其實,起因還是因為鍾掌櫃到山北村買棉,他氣勢淩人的出口威脅,氣不過的朱小蟬和父親、弟弟抄起家夥將人打出村外,但是事過境遷後她有點後怕,人家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出身縣城的大商人,敢上門叫囂肯定有大背景,他們朱家勢單力薄,人家使壞來陰的,他們哪招架得住。


    以莫非定律來看,越怕的事越容易發生,因此她加強了棉田的巡視,一日十二時辰,照三班輪流,一次少說數人一班,一看到不懷好意的可疑人物趕緊敲鑼打鼓,以防有人來燒田。


    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家都敢出口威脅了,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在商場上的競爭是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達到目的,用什麽手段又何妨,讓人畏懼才是重點,所以她不設防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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